英武同青雀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茫然。
让他大哥留任苏州,跟他的婚事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这俩人眼里的清澈,让禧瑞都有些不忍直视了,“想想你额娘为什么突然对你的婚事上心起来。”
还不是为了英吉的仕途?
“眼下让你大哥留任苏州,看似是要重用,可对于你们这些御前侍卫出身的,如何才算是真的重用,难道你不清楚?”
御前侍卫的精贵之处就在于御前二字。
得益于他们能时常在康熙面前晃悠,被他熟识且了解,这不就容易受到重用吗?
这要是被外放出京,打底就是几年起了。
万一时日久了,上头忘了他这个人,再想归京可就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钮祜禄一族的人不缺机会,你额娘犯不上让你大哥外放谋出路。”这就注定了觉罗夫人不会愿意让大儿子留任苏州。
可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您的意思是,额娘会用我换下大哥?”英武瞬间就领悟到了禧瑞的意思。
与其把已成了气候的大儿子留在外头受磨砺,倒不如把这正该求个上进的小儿子留下。
在觉罗夫人心中,这两个儿子的份量孰轻孰重,是压根就不用多想就能知道的。
英武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禧瑞点了点头道,“一则是你额娘肯定舍不下你大哥,届时我们也不必指明了非要他,只消让舅舅那边露个口风,说要从你们家挑一个就是了。”
这个并不难办到。
禧瑞相信觉罗夫人心中自有取舍。
“再则是你一早就随我在这边待过,一应事宜都清楚,上手也就不难,我也正是想让你接手的。”
她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事儿,总不能直接放给别人。
有个自己人在里头看着,禧瑞也能放心些。
英武听到这里,早已是满脸的严肃,“主子放心,奴才定不辜负主子信任。”
劳动主子替他操心这么多,他合该要替主子分忧的。
只不过……
“主子,可这留任苏州后,奴才与青雀的婚事……”英武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从前些日子接到的家书上不难看出,他额娘要给他选媳妇的决心。
万一她还是不肯放弃怎么办?
给他选一房高门贵女为妻,再把他往苏州府一撇,京里的关系照样能给他大哥续上。
到时候,倒霉的可就只有他和青雀了。
禧瑞兀自摇了摇头,她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到这份上了,还能让他们的婚事出问题吗?
“你都要外放了,前途未知,京里哪儿还有那不长眼的贵女愿意同你结亲,做你额娘眼里的垫脚石啊?”
又不是傻子。
觉罗夫人选定的那些能帮到英吉的可都是领侍卫大臣家的贵女。
那些人家出来的能是傻的吗?
就算是好了,人家家里的长辈也都是瞎的不成?
瞧不出英武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还敢眼巴巴的往上凑?
又不是那一门心思就看上英武这个人了,非他不嫁的。
谁还能乐意给自己的人生添堵啊?
禧瑞没好气的继续发力,“再者说了,你额娘有权处置你的婚事是不假,可你上头又不止这一个高堂,你阿玛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是心明眼亮,总不至于还看不出这内里的情况如何吧?”
真要到了那时候,禧瑞估计英武的阿玛都得赶着来给他儿子下聘。
“你阿玛虽也看中英吉,但对你也不算差,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外放,还半点都不为你打算的。”禧瑞伸手在英武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她清楚英武家里的情况,只是这些家事她也不好过多插手。
英武的额娘偏心长子是不假,可他阿玛却是尽可能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除了一些必要的倚重长子的地方,他并没怎么亏欠英武。
“别太担心了,他可比你额娘看得清些。”禧瑞安慰道。
就算他阿玛也想不到这一点,她也会想办法通过钮祜禄家的其他人,让他想到的。
既然决定了要把儿子留在她身边做事,自然是要想办法同她交好的。
如此一来,青雀就有了别的贵女都没有的优点。
只要自己这边再表现的看重青雀一些,禧瑞相信钮祜禄氏的人不是傻子。
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你们呐,就等着亲事落定吧。”禧瑞调笑着看向两人。
总归是自己看着好了许多年的一对,她也愿意帮帮他们。
“只希望你们日后都好好的,别再犯起别扭来就在我眼前折腾。”看得她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禧瑞这话就是在调侃前几个月的小两口了。
青雀两人如何会听不出来。
闻言就臊了个脸红。
各自缩在车厢的角落里,讷讷的再说不出个三七二十一来。
独留禧瑞把这几个月来憋的气都还了回去,神清气爽的欣赏了一番俩人的羞涩扭捏。
在这俩人被看得受不了,终于忍不住要小小的抗议一下之前。
马车停了下来。
禧瑞忙不迭的就下了车。
“呼~”终于到了。
再不到,估计那俩人就要炸毛了。
禧瑞朝着那把时机把握的正正好的车夫就递去一个满意的目光,“今儿个这车驾的不错,挺稳当的,赏。”
众人没料到她突然的赏赐,皆是一愣。
还是乌杌最先反应过来,随手就从袖笼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扔到了那车夫的怀里。
那车夫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银块的光泽晃得他心头一喜。
忙对着禧瑞的背影就是好一顿拜谢。
以往出门,最常听到的就是禧瑞嫌弃马车颠簸的话了。
他这差事当的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这位主儿脾气上来就拿他们出气。
今天这太阳也不知是从哪边升起来的,他不仅没受责骂,居然还得了赏。
这马车夫喜滋滋的捧着赏银,努力回想着自己这一路上的赶车方式。
想着日后还要按照今日这般赶车才成。
只是直到他把马车都给卸下,也还是没能想起自己今天的赶车方式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可把这车夫给困扰的不行。
半夜三更还在挠头,冥思苦想了大半晌却又始终不得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