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豆子。】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橙黑色格子衣衫的男子轻抚着粉衣少女的脑袋,语声轻缓:【快醒醒,祢豆子,哥哥姐姐们有危险。】
【!!】产屋敷宅邸的偏房内,一双粉红色的眼眸唰地睁开了。
【啊…】跪坐在床榻旁,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老人诧异地看着骤然掀被站起的粉衣少女:【祢豆子…】
捏着拳头,被呼唤的女孩呆呆地昂着头。面前分明空无一人,她却仿佛看见什么东西一样,一直不曾移开视线。
她的牙齿和瞳孔还是鬼的模样,没有因药物的效果而产生变化,唯有发尾的橙色被黑色吞没。
老人———鳞泷左近次有些许无措:【祢豆子…你怎么了!】
并不回应他,就这么站了几秒钟,祢豆子拔腿便往外奔去!
【呯!】
东西倒塌的声响传到前院,长廊下,跪坐在日轮刀后方的宇髓天元和炼狱槙寿郎奇怪地侧头看去:【?!】
————就在七八米外的林子里,鬼之少女将双腿绷得笔直,化身箭矢往前飞奔,饶是老人伸长了手去追,也无法追上!
这场景实在奇异。
【什么?!】宇髓天元大惊:【灶门祢豆子,你这是要上去哪儿?!】
【啊———!】偏房内,须磨捧着脸颊,看着已经与门框分离的障子门失声尖叫:【不好!门被她一脚踹翻了!】
什么情况啊?
炼狱槙寿郎当即旋身向屋内的产屋敷辉利哉报告:【主公大人,鬼之少女祢豆子跑出房间了!请问该如何是好?!】
【!!】闻言,辉利哉也是一懵:{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是喝下了变人药,一直高烧不退,处于昏迷之中吗?缘何会突兀起身,还逃出房间?
本来因熬夜头脑就有些昏沉,思绪也混乱,又来了这事,辉利哉顿感头痛欲裂:{我该怎么做?根本毫无头绪…}
{难不成被无惨操纵了?}
不。刚冒出的念头,又被他自己一手掐灭:应该没有这个可能…
{那就是药物生效,使她变回了人类!}
{也不对…}这就更奇怪了:{如果真是这样,左近次应该能当场拦住她。}
毕竟祢豆子人类时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根本没接触过武技,身为原柱的鳞泷左近次不可能让她逃脱。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不…这些都先不管了,总之…必须派人追上去!!}
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将脸一转,辉利哉喊道:【立刻去追祢豆…】
“别追啊!”幽若泪眼汪汪:“让她去救花姐姐和炭治郎啊!”
用血鬼术把无惨的毒烧掉!“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如果是祢豆子的话,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却在这时,一只爬满紫色瘢痕的手从辉利哉身后伸了出来,阻止了他将指令说完。
{不会有事的,}按着自己孩子瘦小的肩膀,被白光包围的黑发青年说话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就随祢豆子去吧。}
“……那是,主公大人吗?产屋敷耀哉…”
【……】还张着嘴,辉利哉剩下的话消失在了喉咙里。
见他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杭奈忙问道:【是要让人去追祢豆子妹妹吗?】
【……不 ,】张了张嘴,辉利哉艰涩道:【不用了。】
杭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哎?!!】
彼方不解:【可万一祢豆子妹妹被鬼抓住,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如果无惨把祢豆子吃掉了,他就能克服阳光了啊!那还谈何杀死他呢?
【你说的没有错…】背对着她们,辉利哉微微垂着头,再出声,已然带上了哭腔:【可是,可是……】
泪水顺着脸颊滚滚滑下:【可是父亲亲口告诉我,尽管随她去就好……】
【嗒嗒嗒嗒嗒———!】
就他们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祢豆子已深入林中,仿佛有什么人在指引一般,她头也不回地瞅准一个方向撒腿狂奔。
她跑得那样快,不过几秒钟,背影就消失在了树木的遮掩之下。
{好快!}紧紧地跟在后头,距离却还是被越拉越大,鳞泷左近次汗都出了一身:{我的速度已经追不上她了!}
【呼、呼、呼———】
如此剧烈地奔跑,祢豆子自己亦是很难熬。过快消耗的体力让她也汗流浃背,但她并没有减缓速度。
视线晃了一晃,一棵高树下,橙黑色格子衣衫的男子立在那,招了招手,然后,指向了一边。
祢豆子想也不想,调转方向便纵身一跃!
弦月之下,一道倩影高高飞起,而后猛然下坠。
【!!】慢了一步的鳞泷左近次止步于此,因为,脚下是十数丈高的深渊!
听着下方的森林内迟缓地传出【咚】的爆破之音,他整个人是懵的:{居然直接跳了下去!}
这么高的情况下,普通人必死无疑!
{难道恢复人身的药并没有生效?}
{祢豆子!}
【嗬呃——】倒在地上,赫发少年只能从喉咙中挤出些许气音。而他的身体内部,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
————尚且还未全部消失的紫色光点与黑色光点正在拼死殊斗,以他的身体作为战场。
一方意图摧毁一切,一方则试图催动少年的细胞,将“伤口”修补,偏偏二者都是相当霸道的性格,不肯退让半点。
可惜,很不巧的是,神之血数量到底太少了,很快便落入下风,被绞杀了个干净。
{必须…}冷酷与平静都在今夜被彻底撕毁,纵横来去的骨鞭中,富冈义勇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做狰狞了:{捡一把完整的…水之呼吸剑士的日轮刀!!}
否则,手中的断刀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太快了!} 作为目前主要战力之一,伊黑小芭内因敌人的攻击而暗暗心惊:{就算我们三个一起上,也奈何不了他!}
这就是鬼王!
远远强过上弦的鬼王!
可就算敌人强大得令人绝望,他也不能坐视战况继续恶化下去:{花千骨和炭治郎都负伤了!我必须想想办法!}
“…花、花姐姐她…”幽若人抖得都快坐不住了,眼睛也闭了起来,不敢再看:“炭治郎真的死了吗?”
按着她的肩膀,瞥了眼水镜中大张着嘴,不自觉流泪的赫发少年,轩武圣帝并不说话。
但这沉默很明显已经传递出来了某种意思,幽若又是一抖,转身扑入他怀中便号啕大哭起来。
“花、花姐姐还能回来…”是的,糖宝归来的讯息被有心人四处传递,她自然也知道。
“可炭治郎怎么办啊!!”
她还在这边问,长留山中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现场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眯眼注视着高空之上大放异彩的十六件神器,再望望屏幕中不住咳血的黑发少女,再也忍不住的杀阡陌拍案而起,对着轩辕朗便撂下一句:“我拖住,你去抢。”
轩辕朗也不二话,只道了一声:“我知道。”
———抢什么?自然是抢能够穿梭时空的神器昆仑镜了。
也不知二人是何时、又是如何结成联盟的,总之,杀阡陌倏然起身,召出自己的法宝绯夜剑对着长留山上空便放出一道磅礴真气!
“轰——!!”
本碧蓝如海的天空如同被人投掷了石子的湖面,猛烈一颤,骤然荡起无形的波纹。前几日才散去的乌云纷纷聚集,将天地间的光线全部吞没,隐隐有银电流窜在其中。
“!!天哪!”被这动静从悲伤的情绪中惊醒,众人俱是大惊失色:“魔君这是要…!”
“尊上呢?”
“快看!”远远发现一道小影飞快蹿上高空,后方的弟子忙忙道:“那人是谁?竟敢去抢神器!”
“杀阡陌!”前排,白子画纵身而起,化光遁走前去拦截轩辕朗,而下方,摩严取出武器,已经同杀阡陌战在了一块:“你疯了吗!!”
笙箫默自不能旁观,皱着眉上前相助自己师兄:“魔君,您应该知晓,昆仑镜在没有锚点的情况下,很难精准寻到花千骨所处在的世界!”
东华上仙也劝:“我知你担忧花掌门…可她并不会真的死亡啊!”
不会死又怎么样?
又不是不会疼!
杀阡陌火冒三丈,接连迸出几道道剑气令它们去追白子画,自己则冷笑着骂道:“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怎就没有锚点了?小不点就是最大的锚点!”
“轩辕朗!”
一路掠至高空上方,白子画俯视了一眼追上来的剑气,抬手便打出几道银色光波,见二者胶在一块,一时难以决出胜负,这才去看对面的轩辕朗:“你战不过我,我并不想杀你,速速下去,此事还可当做未曾发生!”
“尊上你作为千骨的师父,见她遭此大难,居然还能安坐钓鱼台,”将手掌以金黄之光覆盖,轩辕朗扯唇一笑,果断出手去夺昆仑镜:“我可做不到!”
————反正只取一件,也不会造成天地大难,不会危及他的子民。
他怎会得知拿下神器的法子?
分明几日前神器连稍稍触碰都碰不到,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办法?几个念头匆匆闪过,白子画瞳孔骤然缩小:“住手!”
“啪!!”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轩辕朗的手碰到昆仑镜,一股勃然能量猛然爆开!
不管乐不乐意,二人像是被人大力从上方拍了一记,迅速往下坠去!
而下方,杀阡陌、摩严、笙箫默等人不知何时也住了手,似乎也都是被外力所迫。
早已释放出去的灵力、真气逆流返回,强行顺着经脉钻回丹田,这滋味绝不好受,几人站得笔直,都是脸色铁青。
“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后方的不论是仙道还是妖魔,也是被那骤然袭出的浩大威压镇得抬不起头。
“诸位都冷静一下。”看了这么许久的戏,终于有一人敢上前来了。
将糖宝托付给落十一,也不知道为何没有被压制,悄然出现在最前方,东方彧卿理理衣袍,温声道:“我倒有一法子,兴许能有效果。”
那股力量来得快,也去得快,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以脱身的白子画冷眼看他:“神器莫提。”
将剑收回,杀阡陌直言道:“你说。要神器我也能抢来。”
一句话就惹来摩严等人不少眼刀。
“早些时候你怎么不提?”轩辕朗火上眉梢:“非得看千骨受伤?”
“快些道来!”
说来也奇怪,居然没有人去追究那股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可能也是觉得查不出来。
东方彧卿说那话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反而还特意提高了音量,所以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一听能有办法给花千骨助力,间接帮助鬼杀队,不少人都流露出了欣喜之情。
“异朽君,您快别卖关子了,您多耽搁一秒,花掌门就多一分危险啊!”
出言的人倒也聪明,知道东方彧卿心里可能只在意花千骨,所以不提鬼杀队。
这话一出,便引得无数人附和,都是道:“是啊!”
“………”沐浴着这么多人期待的目光,饶是东方彧卿,也有些汗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用上一个小法术,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扩散至每个人耳畔,他这才开始继续说话:“只是需要诸位的一点心意。”
这般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臂长的木雕轻轻放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这木雕见风而涨,短短一息时间,便已经有一人高了。
———长发在头侧挽成两个圆圆的发髻,其余地则垂落在身后,着一身简单的襦裙,圆脸女孩眉眼柔和,唇角弯弯,单手掐着莲花诀。
而此“人”,如今的修仙界无一人不认识,更别提停留长留山内的人们了:“这是,花掌门?”
缘何摆个花千骨的雕像出来?
“不错。”东方彧卿动作不停,又接二连三地往外掏东西:半人高的鎏金香炉、手臂高的浓紫色长香…
“我们都知道,骨头是一位神。”
“虽然她并无法使用神的力量,如今还身处异界,我猜想,应该有一种力量能够穿越时空,准确地传递给她。”
他微笑道:“自古以来,都有十世善人受供奉而立地成仙之说…”
“这信仰之力,约莫是我们能为现在的骨头做的唯一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