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明亮,素辉如流淌的泉水,将世界莹上一层浅白。
一样被照耀的典雅整洁的房间如今却已残破得不成样子。
【嗬嗬哈哈哈——】
手拿叶形蒲扇,单膝蹲在地上,目送着猎鬼人远去,绿色眼睛的鬼开怀大笑:【真快乐啊!】
略侧头,咧着嘴,他用那双萤绿色的眼睛去看同为分身的另一个持锡杖的红衣鬼:【呐,你说是吧?积怒?】
不同于他的欢乐,被称作“积怒”的红衣鬼眉眼暗沉,目中凶光闪现,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一点都不快乐,我只觉得愤怒。】
【也愤怒于和你混杂在一起,可乐!】
【是么,】收回写着“乐”字的舌头,蒲扇鬼——可乐闻言又笑了:【那幸好咱俩现在分开了。】
幽幽地叹息声自他们后方响起。
【你们的声音…太大了。】
武人打扮的黑衣鬼往下撇着眉,蓝色的眼睛中盛满了忧郁,似哭非哭。与积怒、可乐一样,他的头上也有着尖尖的两只鬼角与鼓起的奇异经脉。
此时,握着把十文字枪,他说道:【只剩下了两个猎鬼人,我们却出来了三个,真可哀啊。】
“喜、怒、哀、乐,分别代表了人心中的各种情绪。”
喜极易生悲、怒极易生哀,哀极易生乐。
这四种情绪,恰如五行灵气般,相生相克,相衍相转。
而目前出现的三只鬼,明显各自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情绪。
长留山大师兄落十一揣测许久,有些小心地瞅了眼面前书生模样的异朽阁阁主,他试探道:“上弦肆的分裂,有没有可能极限是四?”
也就是最终也只能分裂出四只鬼。
而这猜测的根源是———喜怒哀乐总共只有四个字。
“谁知道呢。”遥遥将目光投向屏幕,东方彧卿面上不再含笑:“希望如此吧。”
{这次得同时砍掉三只鬼的脖子吗?}
鬼灭世界里,握着刀,炭治郎实在忍不住背后发寒———最强的两位柱都被迫退场,就算他和祢豆子一人对上一只鬼,也还有一只无法顾及。
{怎么办?}
要怎么做才能同时砍掉三只鬼的头?
{千骨和无一郎短时间内赶得回来吗?}
不对!眼神一下从飘忽转为坚定:{我怎么能将事情推给他人?}
{要动脑筋,自己先想办法!}
隐隐作为分身之首的积怒却不会给猎鬼人思考的时间:【少啰嗦,去劈开那个小鬼的脑袋,哀绝!】
言罢,他咬起牙,举起手中那根金灿灿的锡杖就狠狠往地上敲击:【嗬!】
【轰隆——!】杖尾触及地板的瞬间,炽热的红光亮起,银白色的闪电迸射而出,流窜如蛇,刺破黑暗!
【啊—!】
痛、如同被万蚁噬骨、被千刀万剐!
往后仰头,站在斜顶上,猝不及防被雷电扑了个正着的炭治郎一时间喘不上气,不由自主地瞳孔缩小、双眼上翻。
他甚至无暇、也无法去看近旁的祢豆子的情况:{这是…什么?}
目光从垂着头满怀火气的积怒身上滑过,去到另一边————泛着冷光的锡杖上,左右挂着的六个金环晃动着,在滋滋的电弧中叮当作响:{那根锡杖…}
{不好,}被庞大电流冲击的头脑没有办法进行更多思考。炭治郎拼命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却无济于事:{我要,昏过去了…}
“炭治郎!”
“他居然会雷法!”这一幕可把不少修士看愣了———雷光破邪,一直以来各种厉鬼、煞气重的种族都无法修炼雷法,因为不等修炼有成,他们自身就会被重创。
而鬼灭世界的“鬼”,居然能够使用雷法?
“怎么,”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灰袍少年慢慢地摇头:“难道,那边世界的天道,不认为食人鬼,是邪?”
怎么可能?
“冷静一些,”靠着他坐的恰好是位长留山的师尊,此时也不管这弟子是哪门哪派的,她伸手拍拍其肩膀:“应该只是世界规则不同罢了。”
“可…”
“别说了,且看罢。更何况,即使天道不认为鬼是邪,你自己也有眼睛,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罢?”
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
灰袍少年一愣,果真住了口,他却没有再看屏幕,只是低着头,似乎在琢磨什么。
炭治郎还在承受着电击。
视线往上,一直往上,忽然,他在漫天的蓝白色的闪电中发现了什么:{屋顶上,有人…}
鸡冠头、脸上长长的疤痕、身上黑紫色的衣衫。少年神色冷厉,他握着把什么东西,坚定地指着下方的恶鬼————{玄弥?!}
话分两头,各表一端。
林海茫茫,丛木幽深。
在这祥和的森林中,一道青影接连闪过。待到镜头贴近,众人这才发现,那青影居然是花千骨。
眼中紫光大作,她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往前突进:{糟了。}
虽有明月高照,但处于枝繁叶茂的森林中,月光并无多大用处,甚至照不亮前方的三寸之地。
好在花千骨如今也不是在用眼睛看路,而是在依靠世间的万千灵气探寻前进的道路,黑暗并不能如何为难她。
让她焦急的另有其事:{刚才飞出去的时候没能抓住无一郎,飞散了!}
熠熠青光中,细长的锁链想要故技重施,缠上少年的腰。只可惜,少年与少女之间的距离实在过于远,锁链拉到最长,二人之中也还剩下一寸。
就是这一寸,让两人最终分隔两地。
{不知道无一郎弟弟掉到哪里去了。}可和炭治郎、祢豆子比起来,他到底实力更强,不用过多担心。
心急之下,花千骨又将速度加快了几分:{先回去帮炭治郎!}
【好好,别一直那么大声。】
于此同时,早已破破烂烂的宅邸中,被下达了命令的黑衣鬼哀绝转动长长的十文字枪,随意舞了个干净利落的枪花,就缓步上前。
他与积怒的力量出于同一处,自然不受雷电的阻碍。
【孱弱的猎鬼人…】
十文字枪往上举起,精确地瞄准了正在承受电击的赫发少年,将鬼之少女愤怒的咆哮声忽略,他明蓝色的鬼目中,流露出可笑的怜悯:【真是悲哀啊。】
轻水心跳得厉害:这要是真一枪下去,炭治郎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但不是还有玄弥吗?
【……】注视着那根即将落在同伴脑袋上的武器,站在屋顶上,不死川玄弥一语不发,食指却极其干脆的将手里的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往后一压:【呯!呯!】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他握着的那把有着两根黑色粗管的武器,蓦然爆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辉!
“那是什么武器?看着像突火枪!”
修仙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长留山还有一个在人间做皇帝的轩辕朗。
立刻就有人问道:“陛下,您看这物什,是不是与突火枪极其相似?”
凡间早有能人异士研发出火药,后又有人发明出奇异、威力巨大的火枪武器。宫里多多少少也存了一两把,都用法术封好了。
“……是像。”轩辕朗就回道:“只是比突火枪更好用一些,射程更远,也更精准。”
这火枪也实在厉害,加上操纵的人技艺高超,仅仅一个回头的功夫,积怒与哀绝的头颅尽皆掉落!
好强!
操控雷电的恶鬼脖颈断裂,雷电自然也无以为继。终于摆脱束缚,飞溅的血珠中,炭治郎瞠目结舌:{那是什么武器?}
{火枪吗?有着和日轮刀一样的气味。}
{用的是一样的材料吗?}
这是自然。
一出手就叫两只鬼的脖颈断裂,不死川玄弥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动作极快地将用过的子弹退出,重新为火枪填充上新的弹药:{还有一只没杀掉!}
将腰间的短刀抽出,他纵身就往下跳去!
【哦?呵呵呵———】明明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自己的头还在,可乐反而越发高兴了起来:【真快乐,这可真有意思啊。】
【这样的攻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一手抓着枪,一手拿着刀,匆匆落地,不等站稳,玄弥抬手对准他就要再开一枪。
【等等!】…站在不远处,盯着可乐的脸,炭治郎心中咯噔了一下:为什么不慌张?如果斩杀条件是三只鬼的头一起被砍下的话,这只叫可乐的鬼为什么还能笑起来?
难道…?
【玄弥!】当即扭头,他大声喊道:【没用的!】
【这几只鬼是同一只鬼分裂出来的!再强的武器都拿这只鬼…】
说话的速度如何比得上子弹出膛的速度?
【呯】地一声,血花在可乐身上绽开。
而此时,炭治郎才匆匆吐出下半句话———【…没有办法!越砍他,他就越是分裂!】
侧眼看他,不死川玄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会变得越年轻、越强大!他是故意让我们砍头的!】
【嘻嘻——】乌发飘起,唇角溢出献血,可乐飞在半空中的脑袋,扬起了笑容。
而更侧一点的地方,积怒掉下的脑袋以十分快的速度生长出了新的躯体。双角、额头鼓起的经脉,最为奇异的是其背后那一对宽厚鹰翼。
其羽根根坚硬,又隐隐有金玉土石之色。
“嗯?”敌人又再次增多,本该担忧,北海龙王却忽地轻轻出声:“好生奇怪。”
“怎的只多出了一只鬼?”
倒不是她唯恐鬼不够多,只是,分明有三只鬼被斩了首,那再次分裂后,此地不是应当有六只鬼吗?
“真的只有四只。”正看得入神的天山掌门被她一句话惊醒,赶忙又数了一遍,数来数去,的确只有四只:“难不成,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
“也是,”一位黄袍长老思虑片刻,说道:“倘若能一直分裂出如此强的鬼,那半天狗就不会只是上弦肆了。”
{应该再分裂出三只鬼,但只分裂出了一只!}眼见可乐与哀绝从容不迫地将头颅复原,炭治郎也是讶异。
他本来分析能力就不错,此时是不点就通:{上弦肆最多只能分裂成四只鬼!}
————是的,在看到那鬼目中的数字时,他立刻明白了敌人的身份。
那么,杀死上弦肆就是要同时砍掉四只鬼的脑袋?
{有没有什么规律?}炭治郎疯狂转动脑袋,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思考了许多问题:{他们哪个部分愈合最快?}
{是鬼就一定会有弱点。}
找出来,看透他们!有什么…
目光在不死川玄弥与几只鬼中移来转去,突然,他张大嘴:{不见了!新生出来的那只鬼不见了!}
那只长着翅膀的鬼…
长着翅膀?翅膀?意识到什么,炭治郎猛地抬头。而正在此时,一道黑影扑面而来,硬生生将他扯起!
【唔——!!】愤怒出声,祢豆子赶忙伸手要去夺回自己哥哥,却扑了个空。
【嗬哈哈哈——】
风浪翻涌。背生双翅,双足与双臂尽被锋利的爪子代替,俯视着祢豆子的动作,鹰一样的鬼猖狂大笑:【真可喜啊!】
【唔!!】一而再,再而三,眼睁睁看着姐姐和哥哥都被迫离去,祢豆子真是怒极了,却拿眼下的情况毫无办法,只能在地上干着急。
而用脚爪抓住炭治郎的小腿,这只突然出现的鹰鬼可是心情舒畅:【好久没分开过了!】
这只鬼飞起来了!倒挂在半空中,炭治郎额头细细密密全是汗珠,他撑起头去观察:{四只鬼的能力都不一样。}
【祢豆子,】他去看还在地上的妹妹:【不用管我,去帮玄弥…】
下一秒,他神色骤变!
另一个世界中,更是无数人惊得色变————黑衣之鬼握在手中的十文字枪深深地扎入了鸡冠头少年的腹部!
————护身符根本挡不住这样的攻击!
一对浓眉紧紧蹙起,黑衣鬼哀绝语气悲伤:【你弱得可哀。】
【咳、啊…】弯着背,不死川玄弥瞪大了眼,他张了张口,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几声不成句的喘息。
不再多说什么,哀绝反手一挑,将他高高抛起。
枪头破腹而出!
“只是扎穿了腹部、”多次见证炭治郎等人的神奇之处,舞青萝拍拍胸口,自欺欺人地说:“不要紧的。”
不会死的。
毕竟伊之助被扎穿了胸口都活蹦乱跳啊!
炭治郎可不这么想,亲眼看着这一幕,他心跳差点没漏跳了一拍:【玄弥!!】
【祢豆子帮帮他!】无暇顾及自己,他对着站在原地的祢豆子咆哮道:【快去救玄弥!】
【求你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