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不错。】
列车疾驰,立在上头,下弦一张开双臂。
【我做的绳子是个特殊的术式,用它和另一个人的手相连,就能侵入对方的梦境。】
【我战斗的时候总是无比谨慎。睡着之后,就算你是柱,也和小孩没什么两样。】
【大餐就等消灭这帮猎鬼人之后再慢慢享用吧。】
车厢中,黑发少女身旁,扎着麻花辫的绿衣女孩双眼紧闭,表情格外严肃,她手腕上的麻绳足有指头那么粗。
【呼、呼—】
梦里,宽阔的庭院中,金红色头发的男孩一下一下地挥舞着手中木刀。
【不用那么急着下劈。】抱臂站在不远处,看着看着,青年就上前为其调整姿势:【放松肩膀的力量。】
男孩又举刀:【这样吗?】
【对。】
【……】被阴影笼罩着的宅邸的角落处,绿衣女孩偷偷望了一眼,又赶忙缩回去:【真危险。】
【本体就在这里。】
要注意不能被他发现。
小心翼翼地从侧门绕出,宅邸外头就是交错纵横的巷子,绿衣女孩仔细辨别了一下,认准一个方向迈开步伐:{去梦的尽头。}
{要赶快!}
因为…
【我制造出来的梦,并不是一个无限的世界。】
跪坐着的五人面前,下弦一的那只断掌轻声细语:【它是以梦的主人为中心,呈一个圆形。】
屏幕也相应地放出了示意图———被白色气泡包裹着,金色的“梦”字游走在青色的人形周遭,而气泡之外,又衍生出另一层膜。
【梦的外部是潜意识的区域。】
【那里存在着精神的“核”。】
拿起那惨白的细长骨锥,不论先前心中的想法如何,到了这个节骨眼,五人都暗自下定了决心———【破坏掉它。】
【这样梦的主人…】
【就会变成废人。】
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影像外就有不少人慌了神———炼狱打的过下弦一是一回事,可扛不住对面诡计多啊!
“小不点…”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魔君杀阡陌握紧了双拳,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屏幕————如今的情况,花千骨也有危机啊!
奈何,即使心急如焚,他们也无可奈何。
梦中明媚的日光将世界照亮,却无法照亮绿衣女孩的内心。行至一个巷口,她伸手向前摸索。
分明面前空无一物,手掌一碰,却荡起无形的水波:【找到了!】
【虽然风景还在延续,却无法再前进了。】
这就是分割梦与潜意识领域的“墙壁”!
宅子中,毫不知情的青年与男孩坐在一块,相谈正欢————另一边,绿衣女孩摸出藏在腰后的骨锥:{要赶紧破坏他的精神之核。}
【咚—!】
狠狠地落下一锥子,用力划开那透明的屏障,蔓延的赤色中,她神色狰狞:{我也要去做一个幸福的梦!}
闷哼着施力,随着干脆利落的一划,热意扑面而来,那隐藏起来的潜意识区域此时彻底展露。
被云雾遮掩得只能看见一点蓝色,天空下是干裂的岩石地板,熊熊燃烧着的烈火遍布于其上,似要灼烧万物。
{真是奇怪的潜意识领域。}迈步于其中,女孩下意识掩住口鼻:{好热。在燃烧。}
{要抓紧时间。}不想再多留,她小步奔跑起来。
梦外,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什么,炼狱杏寿郎的眉头皱了起来。
【哈、哈…】
满目皆是火焰。梦中,不知跑了多久,绿衣女孩喘着粗气,四下张望。猛然回首,她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就在几步之外。
那“核”静静地浮在半空中,浑圆如珠,透亮光滑,金灿灿似夏日的光辉,反射着周遭的赤色。
找到了!精神之核!
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盯着这颗圆滚滚的“核”,女孩却有几分疑惑:{第一次看到核是红色的。}
第一次看到红色的核?长留上仙面色愈发寒冷:“怎么,她还做了许多次这种恶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下弦一的伥鬼!
“明明一直在保护这些普通人…”北海龙王的脸色也不好看:“结果居然是被他们背刺。”
快醒啊!弟子们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只能强行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高声呐喊:“快点清醒,炼狱!”
只可惜…
【只要破坏了它。】
将颜色的事情抛之脑后,绿衣女孩深深地呼吸:【我就也能…】闪着寒光的骨锥被高高举起,咬紧牙关,她卯足了劲用力扎下!
“炼狱—!”
说那时迟那时快,在一干人的惊呼中,深邃的黑暗里,一道赤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闪过!
【嘭——!】
车厢中,一只有力的大手陡然袭出,炼狱杏寿郎双目紧闭,死死扼住了花千骨身旁那绿衣女孩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梦中的女孩瞳孔巨颤,手中的骨锥掉落在地,却无法去拾取———她整个人已经被提在了半空中!
细白的脖颈上,五道指印赫然显现。
异朽阁阁主惊异地眯起眼。
舞青萝看得傻了:“天啊…”
惨白色的骨锥滚远,宽厚的手背暴出青筋。被死死掐住的女孩口中已溢出白沫,而炼狱杏寿郎本人眉心也皱得死紧,似在忍耐着什么。
何等强大的战斗本能与求生欲!
盯着屏幕上擒住人,已然起身的青年,长留上仙心头也震了一下,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有醒!
“好强悍的意志力!”
魔君杀阡陌也没了先前的急切感,许久,他脸上浮现一抹促狭:“分明是凡人,却比你们这些牛鼻子老道强太多了。”
“……”生平第一次,摩严没有出言反驳他的想法。
崂山、天山、长白山…甚至一群道长、仙人们也没有开腔。
{陷入术式的时候,人应该是不能动的才对啊。}
潜意识的领域中,摔落在地的绿衣女孩同样骇然,她双目大睁,两手扒拉着脖颈,还在试图逃脱————{好强的求生本能!}
这边是两相对峙,而另一边,没了依靠的炭治郎栽倒在座椅上,表情也不是很安稳。眼皮直颤,他似乎很想醒来。
【今天,我给炭治郎做你爱吃的煎饼吧。】
画面转换,温暖明亮的厨房中,葵枝微笑道:【我这就把风干的年糕捣碎。】
【哇啊—】正和最小的弟弟六太一起玩耍的炭治郎惊喜回头。听见母亲的话,他高兴地握着六太的小手上下摇晃:【太好啦,六太,有煎饼吃喽。】
【不公平!】
正说着呢,身旁的木门被人一把推开,眼角下带着黑痣的男孩———灶门竹雄状似不满地叫嚷起来:【喜欢吃煎饼的可不只是哥哥啊。】
【我也喜欢。】粉衣女孩——灶门花子也凑过来,举手笑道。
【我也是!】不甘示弱地冒出个头,灶门茂说道。
【那…】看着这一个个对自己投来期望目光的孩子,捧着年糕的葵枝愣了一下,不禁莞尔:【那大家一起吃吧。】
【能帮我去准备一下网吗?】
万岁!一听是大家都可以吃,几个小孩即使要干活也非常开心,纷纷应道:【好!】
【我用磨钵来捣碎年糕!】
【那我负责翻面!】
【我也要帮忙!】
不用大人吩咐,他们每个人就都找到了自己能干的活。
炭治郎心中暖呼呼地,像被人点燃的灶台般:【那哥哥负责吃吧。】
这下可迎来了不少抗议———【不公平!】
【哥哥也要帮忙才可以!】
屋中欢声笑语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山林中,褐色的身影站在高耸的树后,一手扶着树干,少年安静得仿佛鬼魅。
才松了口气,见此情景,大家伙又急了。
“不要沉浸下去,炭治郎!”小小的幽若连声道:“快醒醒、快醒醒!”
敌人都到家门口了啊!
好在,虽没有炼狱杏寿郎的强大本能,但炭治郎还是多少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嘭—!】
锐利的斧头砍在树干上,留下深深痕迹。
竹篓中已零零散散放了几节木头,数量却还远远不够,赫发少年奋力挥动斧头,一下一下砍着面前的树。
待到竹篓装满,一个用力,将其背起,他回头柔声道:【祢豆子,走吧。】
迈开的双腿于下一秒顿住。他愣愣回头:背后分明是装着柴的竹篓,并没有模样秀美的女孩在里头。
【我在说什么呢。】
祢豆子又不在这里。
真是莫名其妙。慢慢走回家,他拉开门:【我回来了。】
在角落忙碌的葵枝应道:【欢迎回来,炭治郎。】
【嗯。】放下重重的背篓,炭治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满足:【我回来了。】
我回家了。
【哥哥,欢迎回来。】内室中,捣着年糕,竹雄笑道。
【欢迎回来。】正相对而坐择着野菜的花子和灶门茂也纷纷开口说着欢迎的话语。
哪怕是还不会说话的六太,此时都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
【咦?】收敛了笑意。他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屋中的人,却始终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祢豆子呢?】
分明是一个突破点,这梦却诡异地能自我融洽。竹雄解释:【姐姐去山上摘野菜了。】
【嗯?可现在是白天啊!】
【?】闻言,屋内的孩子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白天、不行吗?】
【啊、】白天、白天…闻言,炭治郎自己都有点混乱了:【呃…奇怪 。】
怎么会说这种话啊。摘野菜的话,晚上根本看不清东西啊,只能白天去才对,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这样子不行?
【炭治郎,】却在这时,葵枝擦着手走了过来:【能帮我去准备洗澡水吗?】瞥了一眼直冒热气的灶台,她无奈:【我暂时还抽不开身。】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拎着两个木桶,行走在被雪埋没的小道中,分明已经走出家门,炭治郎却还困在刚才的事情里:{感觉自己净说一些奇怪的话。}
【是因为太累了吗?】
感觉闷闷的。愣愣地向前走着,一侧的丛林中却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深棕色的木箱:【咦?】
再回头一看,那丛林中却空空如也,炭治郎茫然:【不见了?】
【刚才一瞬间闪过去的是什么?】
【工具箱吗?】
冬日的河水尚未结冰,走到码头上,看着那清澈的溪水,炭治郎喃喃:【应该是看错了吧。】
还是打水要紧。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水面,抓起木桶,他将其沉下。
什么工具箱!火夕道:“那是你装妹妹的箱子!”
是你敬爱的鳞泷老师为你做的啊!
虽然非常痛苦,但是,快点想起来!
“真是厉害的血鬼术。”茅山的一位长老捋着长须,他话锋一转,却带了几分笑意:“不过,这个箱子会出现,是不是意味着炭治郎在逐渐清醒?”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一直不曾将视线移开,云隐终于扬起了笑容,他指指屏幕:“快看。”
【呼——】
简易的码头之下,幽蓝的水中,大片气泡猛然涌出,凌光氤氲的水面倒映着一个人影。
赫发赫眼、火焰般的疤痕、日轮花纸的耳饰、黑色队服、黑绿色的格子外衣,那人影高声喊叫着:【快醒醒!】
炭治郎目光一震。
【快醒醒!】眼看他无动于衷,情急之下,水中之人伸出了手。
【嘭——!】
下一刻,水花高高溅起,炭治郎一头栽入那冰冷的水中。
最初的难受过去,已经顾不上那刺骨的冰冷,盯着面前这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快醒醒!不要再睡了!】
衣袍上翻,赫发舞动。冰冷刺骨的水中,升起的气泡中,抓着他的手臂,那人影声色俱厉:【你被攻击了!】
【梦,这是梦!】
满屏皆是看不见尽头的幽蓝,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紧紧相贴。
{对了,我现在…}
水声清灵,偌大的气泡里,车厢中的情况短暂地出现了一瞬———{在火车中!}
【快起来战斗!战斗!】那人影还在催促,已是声嘶力竭,但他全然不顾,还在高声咆哮:【战斗啊!】
【!!】
不甚呛了口水,气泡自口中溢出,炭治郎难受地皱起脸。
【战斗啊———!】
随着这句话的喊出,圆弧形的汹涌水波荡开,直接将二人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