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术战道晋级赛开始当天。
剑宫神殿内殿，灵气如薄雾般缭绕在雕花梁柱间。
蓝袍长老剑无涯正端坐于首位长椅，指尖轻叩着扶手，目光扫过长桌旁其余七条空椅。
他抬手时，淡蓝色灵气如活物般流转，在盏中腾起细雾，刚为自己沏好一盏灵茶，殿外便划过一道赤色流光，带着破空之声闯入。
剑无涯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漾开笑意，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流一老弟，可算来了！”他起身相迎，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暖意，“掐指算算，咱们得有几十年没见了吧？”
赤色流光敛去，露出身着赤纹道袍的流一，他腰间佩剑嗡鸣一声，显然也认出了旧识。
“涯兄！”流一拱手大笑，手掌在身侧虚握，赤色灵气如星火般迸溅，“可不是嘛，当年一起闯古剑秘境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后来为了冲击成神境界，闭关几十年，总算把剑术与流光法则融在了一处，才摸着点新剑道的门道。”他目光扫过空椅，有些诧异，“怎么就涯兄一人？我还以为我来得够晚了，皇甫洛云与秋映生他们呢？”
“流一老弟稍安勿躁。”剑无涯示意他入座，亲自为他添了杯茶，“剑宫主确实邀了其他几位成神修士。秋映生与你相熟，剩下的高朦胧与露兮是新晋的成神境，说起来，这三人年轻时还是至交，后来为了一位女子闹得关系破裂，才各自寻道去了。”他压低声音，指尖在杯沿轻点，“高朦胧悟的是冰元素法则，露兮则是圣光与剑术融合的剑道法则，那路数与老弟的流光剑道，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哦？”流一挑眉，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兴味，“这三人竟都成了神？看来都是有大机缘的。秋殿主我见过几面，剩下两位，倒真想交交这个朋友。”说罢朗声笑了起来，赤色灵气在周身轻轻翻涌。
剑无涯忽然凑近他，肩膀微耸，语气带着几分促狭：“我可听说，他们哪是简单的三角恋，分明是四角纠缠。前几日高朦胧还闯去阴圣剑殿，要杀秋映生为那女子报仇，两人打得天昏地暗，不了了之。最后还是露兮出面才和解，不然怕是要拆了半座城。”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我怎么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剑老鬼，流一兄，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你们这两个老家伙，还是这么爱八卦。”
随着话音，两道光影一前一后闯入，红衣似火的秋映生负手而立，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身后跟着一袭金衣的露兮，圣光在他周身若隐若现，如同披了层暖阳。
剑无涯斜睨他一眼，往椅背上一靠：“一大把年纪了，耳朵还这么灵光，真的是。
“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爱八卦，真的是。”秋映生回怼一句，却也没真动气，径直走向长椅。
露兮上前一步，双手交叠于腹前，微微躬身：“在下露兮，见过各位前辈。”圣光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显得恭敬又不失气度。
“诶，不必多礼。”流一摆手，赤色灵气在空中画了个圈，“你我皆是赤色成神境，哪来的辈分？露兮道友的先天剑派，在阴国可是响当当的，我早有耳闻。”
露兮抬眼，目光落在流一身侧流转的赤色流光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道友的流光剑气好生耀眼，不知是哪位前辈？”
“这位是仙剑宗殿主流一，”秋映生在一旁介绍，指尖敲了敲桌面，“人称流光剑神，五十岁便破入成神境，当年在水境国，以极品九品上的修为斩了九品巅峰的荒原莽尾蝎，可是传了好些年的佳话。”
“原来是流一道友。”露兮恍然，眼中露出敬佩，“晚辈年轻时游历天下，便听过那桩传奇，当时还想着，能把剑使得如光如电，定是位惊才绝艳之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你我这等境界，哪用得着互吹。”流一朗声大笑，挥手让座，“能走到成神境，谁还没点拿得出手的传说？坐下喝茶吧。”
四人正闲聊间，殿外突然金光乍现，伴随着一声狮吼，皇甫洛云抚摸着肩头的风云帝王狮大步走入，那狮子皮毛如鎏金，一双竖瞳扫过众人，带着几分傲气。
“哟，人齐得差不多了？”皇甫洛云笑声洪亮，往椅上一坐，随手将狮子放在桌上，“阴国风景不错，就是天气怪得很，在边妫州竟下起了带灵气的大雪，倒是新鲜。”他看向剑无涯，眉头微挑，“说起来，我本不想来的，剑柒柒那丫头竟以成神虚灵殿三长老的名义逼我，若没点好处，我非找她战上一战不可。”
“洛云前辈还是这火爆脾气。”剑无涯连忙打圆场，示意他先坐，“再等三位道友便开始会议。”
“真是麻烦！”皇甫洛云哼了一声，指尖在风云帝王狮上挠了挠，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数十日前你们谁路过沈府？我在那儿见到个小修士，瞧着像是吃过雪剑神草，还是后天剑道神体。”
“后天剑道神体？”流一猛地坐直，赤色灵气瞬间暴涨又收敛，“这等体质，除了当年的剑不二，竟还有人有？那小修士在哪？”
“咳咳，洛云前辈说的应该是本殿的参赛队长刘饱饱。”秋映生轻咳两声，手指在膝头轻点，“他吃没吃过雪剑神草不好说，但后天剑道神体是真的。只是境界太低，还需打磨。”
“那可得恭喜秋道友了。”剑无涯抚须笑道，“这后天剑道神体成神境界之前修炼极其缓慢，可一但进阶至成神境界，那可便是一鸣冲天，剑道无人可挡。”
“该恭喜涯兄才是。”秋映生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阴圣剑殿可没有资源培养一个神体，我这殿是留不住他的，进入剑宫神殿才是他的归宿。”
“秋兄舍得？”剑无涯诧异，“便是留在殿中，也能让其他弟子更好地悟剑，足以提升整个阴圣剑殿的实力了。”
“他的路与我们不同。”秋映生望向殿外，眼神悠远，“有些时候我总会羡慕他们这些大有机缘的年轻人，我当年要不是侥幸见过他师祖与四位剑修比试，说不定一辈子也突破不了成神境界。”
露兮这时看向皇甫洛云，圣光在他眼底流转：“前辈为何问起沈府？”
“是这样的，沈府比武招亲时，我用精神力探查，却被一名修士感应到，同是九品巅峰的精神力。”皇甫洛云指尖敲击桌面，眉头微蹙，“虽说那人十分警惕，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一丝气息。按理说，只有成神境才有这等精神力，故我有此问。”
众人皆摇头，剑无涯沉吟道“沈府也并非等闲之地，毕竟出过枪仙沈木心这种传奇人物，或许是洛云兄在用精神力探查时，不小心触发了那位前辈曾经留在沈府检测精神力的法器。”
“有道理。”秋映生附和道。
正说着，殿门被一股寒气推开，身着蓝衣冰袍的高朦胧缓步走入，他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一层薄冰。
“抱歉，处理了点私事，来晚了。”他语气平淡，入座时，长椅上瞬间覆上一层冰晶。
流一看向高朦胧才知道这冰袍修士正是当初他追杀雪路迷时出手阻拦的修士，竟是元素剑门的殿主，也算不打不相识。
高朦胧是去寻一处修炼之地用法则之力与棠柔水的神魂彻底融为一体，虽花了一些时间，却也还是赶上了。
“无碍，道友请入坐，还有一位道友与一位前辈没来，等他们两位一到，便可以讲正事了。”剑无涯笑道。
“道友，前辈？涯老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小小的剑术战道，既然要请来如此多的成神境界修士，可别告诉我是来看这晋级赛。”皇甫洛云不耐地敲了敲桌子道。
剑无涯正欲开口，忽然一股强大的威压随之而来，一道白色流光与一道黄色流光飞来，随着两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威压随之消散。
那白色流光落地，化作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眉眼清冷如月下寒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月华之气，正是月下仙宫的冰倾月。
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月下仙宫冰倾月，见过诸位道友。”
紧随其后的黄衣男子抱拳而笑，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让诸位久等了，路上与冰仙子论道，耽搁了些时辰。在下剑无败。”
剑无涯脸上笑意更浓，起身相迎：“剑豪前辈与冰仙子能来，真是让剑宫神殿蓬荜生辉！”
皇甫洛云上下打量着剑无败，挑眉道：“你便是剑无败？我哥常提起你，说你十几年前便悟了星辰剑道，从无败绩。日后有机会，倒要讨教讨教。”
剑无败也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你哥？是哪位？”
“我叫皇甫洛云，家兄皇甫洛剑。”
听到这个名字，剑无败朗声笑了起来：“原来是洛剑大哥的弟弟，确实是听他谈起过确有一个弟弟，竟也迈入成神境界，你们兄弟俩可谓剑道中的奇才，他可还好？当年之事他还耿耿于怀？”
“唉，我这哥哥如何能放下当年剑宫神殿的所做所为…”皇甫洛云正要说下去，让剑无涯给打断了。
“洛云前辈，剑前辈，”剑无涯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当年的事已过百年，剑宫神殿早已不是当年模样，还请慎言。”
“罢了。”皇甫洛云哼了一声，“我与哥哥如今都是成神境界，当年剑宫殿主如何，确实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从未后悔当年的选择。”
这时，剑无败的目光忽然落在秋映生身上，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要将人看穿。秋映生心中一动，拱手问道：“前辈一直盯着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这位道友……有些面熟。”剑无败眉头微蹙又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前辈说笑了。”秋映生摇头，语气平静，“在下一直在阴圣剑殿修炼，鲜少外出，怎会见过剑豪前辈这等人物。”
“不对，我定然见过你。”剑无败眼神愈发肯定，忽然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几十年前，我与剑柒柒、剑不二、皇甫洛剑挑战剑神涧汌时，你是不是那个意外闯入的极品九品上后期修士？”他眼中闪过惊叹，“当年我本想杀你灭口，是涧汌前辈把你留下观战的。没想到你剑道天赋竟如此惊人，不过几十年便成了神——涧汌前辈的眼光，果然毒辣！”
秋映生躬身一礼，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正是晚辈。当年侥幸得见前辈四人与剑神一战，获益终身。后来在九品巅峰卡了多年，全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回想那一战的细节，才在六十岁时侥幸突破成神境界。”
“怪不得你的剑道法则只是纯粹的法则之力，没有一丝自身法则，虽说是借的外道，但也成功迈入成神境界，远超九品巅峰，亦是不错机缘，我听闻你殿内有一神剑阴圣诛歼剑，已至帝阶神器。”剑无败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赞许。
“禀前辈，正是。”秋映生坦然道，“我本想借此剑来悟出自己的剑道法则再融合已有的剑道法则，成就神只，可惜这柄剑以我现在的境界难撼动半分。”
剑无败笑道：“成就神只一事无需着急，顺其自然便是，像我这种剑道奇才，也是迈入黄色成神境界才领悟剑之神只，迈入成神境界寿命便不是凡人的寿命，有的是时间着磨，等有机会我便去见见这阴圣诛歼剑，看能不能助你融合。”
“多谢前辈好意，”秋映生拱手婉拒，语气坚定，“但法则融合终究要靠自己，不敢劳烦前辈。否则留下心结，反倒误了日后进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