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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嬴政十分吃惊。

要说谁最了解盖聂的实力。

那除了盖聂杀死的敌人外,就嬴政最了解。

可以这么说,盖聂就是天生的剑客。

哪怕嬴政自幼练习剑术,再加上本身天赋也不错。

却依旧无法在盖聂面前,走过百招。

毫不夸张的说。

如果曾经在赵国刺杀父亲与她,是如今的盖聂。

纵然有数千人保护。

盖聂依旧能取下她与父亲的首级。

虽然盖聂也得死。

但至少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就是这样强的可怕的剑客,却只能发现十二幽鬼中的三人。

另外九人,盖聂却毫无察觉。

父亲究竟在私底下,隐藏了多少实力?

看来,政也要努力才行。

不求能超越父亲。

只求能站在父亲的身边,与父亲比肩。

嬴政不知道的是,今夜保护赵姬的,只有三人。

另外九人,压根就不在显德宫内。

而是在沈行与邓陵子处。

相里府邸。

哐当,哐当的砸铁声不断在闷热的工坊里响起。

赤裸的上身的匠妇用钳子,夹住烧的通红的铜棍,放到铜砧上。

同样光着上半身的学徒,用小锤不断敲打。

加入到此起彼伏的节奏声里。

呲剌一声响。

一股水汽升腾而起。

给闷热的工坊内,又添了些热气。

汗水止不住从匠妇们的身上流淌。

一名匠妇人拿着扳机,小跑到邓陵子身后,“邓陵先生。”

邓陵子被吓了一跳。

原本切削弹簧的动作顿时一停。

未完工的弹簧顿时断裂。

又失败了!

邓陵子有些抓狂。

弹簧,邓陵子并不陌生。

相反,机关术有很多地方,都用得上弹簧。

比如投石车。

可机关术上面只是用其他东西,来拥有弹簧的效果。

而不是像赵姬给的图纸上的弹簧那样。

用铜铁所制,而且还那么细小。

实在难以制作。

邓陵子将废掉的弹簧扔到一旁。

没好气的转过头。

当看到匠妇手中的扳机时。

她也顾不上去斥责匠妇。

连忙拿起扳机,靠近烛火看了看。

不敢确定是不是火枪上面使用的。

准确来说,不确定符不符合王妃图纸中的扳机尺寸。

她拿起图纸,看了看。

匠妇有些忐忑的询问道:“可有问题?”

“没问题,就是这个。”

邓陵子很是高兴。

取出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

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零件,差不多有十来种。

她小心翼翼的将扳机放到盒子里。

在邓陵子看来,这些东西可不是简单的零件。

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赵姬可是说了。

要是制作不出他想要的东西。

不光她要死,这工坊里面的工匠,有一个算一个。

都难逃一死。

匠妇开口说道:“王妃图纸上的小零件,咱们只剩下一个叫做击针的东西,尚未完成。枪柄,木匠也已经制作。剩下的,也只有先生如今正在制作的金属弹簧了。不知先生可曾做出来?”

不提弹簧还好,一提起弹簧,邓陵子就来气。

“要不是你,我已经将弹簧制作出来了。”

匠妇一脸委屈,可却不敢多言。

只唯唯诺诺的说道:“王妃的图纸上有写,弹簧是用来装配击针的。如果没有弹簧,击针尺寸很难把控。”

“这需要你说?”邓陵子有些暴躁。

这倒也不能怪她。

为了制作一个小小的弹簧,不间断的集中精神。

耗费半个月,结果都是失败告终。

这放谁身上,也会暴躁。

没有先进的机床,邓陵子制造弹簧的方式只能靠从完整的铜柱上,切削出细小的弹簧线。

然后再经过压折,变成弹簧的模样。

极其麻烦。

要是制作不出来,王妃只杀她一人。

邓陵子早就不干了。

耐不住这个性子。

邓陵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狂躁。

“别打扰我。做不了击针,就想办法做枪管去。”

匠妇一脸为难的说道:“枪管……我们该如何制作?难道用东西在铜棍里面打磨出孔洞?”

“难道你们不会用浇筑法吗?去准备一个模型。再将铜水倒进去浇筑,再打磨。”

匠妇恍然大悟,“好主意。”她又疑惑道:“那枪管里面的螺纹……。”

这个邓陵子早就想到了。

“你用过钻头没有?把钻头削成螺纹模样,往枪管里面钻不就行了!去去去,别打扰我。”

“好,我这就和姐妹们去做枪管。”

匠妇离开,邓陵子继续忙活起了切削弹簧线。

另一边。

沈行一脸肿胀的,看着盆栽里面的花。

手不停的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她喃喃自语道:“王妃说,植物与牲畜一样,皆有公母之分。而开花之所以会结果,就是因为蜜蜂将雄性植物的花粉,转移到雌性植物的花粉中,可如何看出植物是雄性还是雌性呢?”

沈行打量着植物,试图找出不同的地方。

一边找,还一边喃喃自语,“果子其实不是果子,而是植物的孩子,而我们一直在吃它们的孩子?既然植物也能生孩子,那它们为什么不能说话?或者为什么不叫?”

沈行用手指戳了戳植物,“你会疼吗?你能感觉到吗?我看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看着我?那么你在想什么?我应该怎样才能与你们交流?”

她小声对盆栽里面的植物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公是母?”

暗中保护沈行的幽鬼一脸懵。

这个沈行,难不成是个疯子?

问一盆花是公,是母?

这妥妥的疯了。

难道是被蜜蜂蛰傻了。

之前沈行为了弄懂蜜蜂是如何授粉的,非要抓一窝蜜蜂来。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猪头模样。

幽鬼暗自下决定,等有机会就把沈行是疯子的事情,告诉王妃。

沈行不知道暗处的幽鬼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有公母之分,那会不会有种族之分?就比如桃子一族,梨子一族。”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呢喃道:“要是桃子一族与梨子一族相结合,会生出什么?半梨半桃?看起来是桃子,吃起来是梨子?”

暗处的幽鬼,已经确定沈行是彻彻底底的疯了,完全没救的那种。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桃子一族?梨子一族?

是不是还得有杏子一族?

桃子不就是桃子吗?

不都一个样吗?

疯子。

幽鬼认为沈行疯了。

可沈行眼神里没有疯子那种浑浑噩噩。

反而闪烁着莫名的精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王妃之前对于农家盛世的畅想,是真的!”

沈行眼神莫名。

如果能将桃子一族与梨子一族结合,诞生出半桃半梨。

那是不是可以将粟与桃子结合。

诞生出粟米树?

沈行幻想着。

幻想着自己站在粟米树下。

金黄色的粟米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柔晃动。

要是能种出粟米树,这天底下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挨饿了吧。

就在沈行沉浸在幻想之时,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沈先生,可曾睡下?”

沈行从幻想中清醒,“不曾。可有事?”

“我是从显德宫而来,王妃邀沈先生明日入宫。”

翌日清晨。

朝堂。

嬴政没有出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双眸子,带着些许压迫,俯视众臣。

吕系势力的苏唯看了一眼吕不韦。

吕不韦轻轻点头。

苏唯一步迈出,“公子,臣有奏。”

“言。”

“臣听闻李信,魏无知二人已经抵达咸阳。不知是否。”

“是。王妃于昨夜召见了此二人。”嬴政看了眼苏唯,“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公子,臣只是想问,公子如何处置这二人?”

“如何处置。政倒是没想好。不如你帮政出出主意。”

“臣不敢替公子做主。只是臣有言,想要告知公子。”

“何言,但说无妨。”

“公子,自商君变法以来,秦以法治军,以法治民。商君更是言,权贵犯法与民同罪也。正因商君重法,大秦尊法。方成如今强盛之景。公子以为,臣说的对否?”

“自然是对的。”

“那臣请问公子,擅自调动军队,发起战争。其罪按律该如何处置?”

百官精神一震。

正戏终于来了!

可没等嬴政说话,臻义此时站了出来。

“臣有言。”

嬴政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小时候的玩伴,也开始崭露头角。

担任赵系势力的领头羊了。

还记得以前,臻义还和臻忠一样,叫嚷着‘誓死效忠公子’呢。

现如今……。

只能说利益足以改变一个人。

嬴政轻飘飘的说道:“臻义,你有何言?”

“臣愿替公子回答苏唯的问题。”

“准。”

“苏唯,你好歹也是老臣,怎的连大秦律法都忘了?我就替公子回答你,擅自出兵,致使大秦有损者,灭三族。”

臻义说完,拱手对嬴政道:“臣觉得,大秦人才济济,没必要让老臣日夜操劳,如此有碍国体。”

灭三族?

赵系势力成员,饶有兴趣的看向苏唯。

李信暂且不管。

魏无知的三族是谁,恐怕整个大秦朝堂,没人不知道吧。

王妃赵姬,是魏无知的义父。

公子嬴政,是魏无知的义姐。

你不是要公平公正吗?

你不是要权贵犯法,与民同罪吗?

你灭一个看看。

楚系势力的昌文君,昌平君两人疯狂吃瓜。

心里恨不得这两帮人现在就打生打死。

嬴政眯了眯眼。

好家伙,绕来绕去,绕到我头上了。

“苏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臣只是……只是想……。”

苏唯看向吕不韦,期望着吕不韦说些什么。

吕不韦站出来解围道:“李信,魏无知二人,触犯大秦律法,擅自调动军队,与大小月氏发生战争,以至于大秦陷入被动,按律当灭三族,以儆效尤。然……。”

顿了顿,她继续道:“此番这二人屡建奇功,先是振大秦之国威,追杀大,小月氏族长数百里,斩获人头数万。又千里奔袭,俘虏匈奴王之女。”

吕不为拱手道:“李信,魏无知二人有过,不可不罚也。有功,不可不赏也。臣提议,只杀李信与魏无知二人,以示公子之仁。其赏,交由二人家人代领,如此方才赏罚分明。”

“吕侯说的对。”

“吕侯之言,臣附议。”

“臣等附议。”

臻义又站了出来,“如此怎算赏罚分明?”

吕不韦淡淡道:“你以为如何?”

臻义开口说道:“自然功是功,过是就……。”

说到这,她语气一顿。

眉头瞬间一锁。

臻义呼出一口气。

果然老狐狸。

众人看向臻义,不明白臻义怎么突然不讲了。

“臻义,你想说什么?”嬴政玩味的看着臻义。

臻义拱手,“臣认为吕侯说的对。”

此言一出,不明所以之人,顿时哗然。

不解臻义为何如此。

可看明白之人都知晓,吕不韦差点将臻义绕了进去。

要不是臻义有所察觉。

恐怕骑虎难下的就是臻义了。

这简单的交锋,终究以臻义的退缩而告终。

“商量来,商量去。不如让李信,魏无知二人入殿见政。兴许二人也是被逼无奈。政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被逼无奈。

谁是被逼无奈?

显然不可能是主将的李信。

没过多久。

李信与魏无知前来。

“臣等拜见公子。”

“可知政为何不远万里,召你们回咸阳?”

李信出声道:“知晓,臣于边关之时,擅自调动军队。此乃臣一人之过,与别人无关。”

魏无知连忙开口,“公子,李信只是见大,小月氏猎杀百姓取乐,一时忍耐不住。”

吕不韦指责道:“忍耐不住?那你们大可救了百姓后,回撤到边关。也可以书信一封送往咸阳,交由公子处置。千不该,万不该,擅自行动,调走边关十万大军。军队之中,最忌讳此事。一时莽撞,就有可能酿成大错。魏无知,你身为随军知事,理应明白。还有李信,你身为主将,无论什么理由,都罪责难逃。”

她朝着嬴政拱手道:“臣请奏,立斩魏无知,李信二人,以正法典。”

臻义看向臻马,用口语说了一句,“救?”

臻马回道:“知。”

嬴政并没有回答吕不韦的话,淡定的敲击着椅子。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