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和杀自己认识的人,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概念。
从克里斯蒂娜过去的表现来看,她毫无疑问接受过杀人的训练,也杀过一些人,但在平时,她依旧表现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这并不是她虚伪,而是因为过去她杀的都是自己不认识不了解的人。
她不会知道被她杀死的人的经历,不认识那些死者的亲人朋友,不知道谁会为那些死者悲伤落泪,也不知道死者死前心中挂念之人的模样。
或许真的是懵懂无知,又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对于过去的克里斯蒂娜来说,那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是在玩刺杀游戏。
玩家无需在意Npc的内心世界,更不用有道德的纠结,只需利用自己的技能更加高效准确地把目标抹除即可,如果能给Npc一个痛快而不虐杀取乐就算有很高的赛博良知了。
而在游戏之外,玩家从扮演的角色中脱离出来,重新做回真实的自己。
之前的克里斯蒂娜就是如此,虽然以霍华德穿越之前的世界的价值观来看这很诡异,但是在这个宇宙中克里斯蒂娜可以称得上是拥有赛博良知了,毕竟根据表现克里斯蒂娜一般都是收到来自更高级的命令后她才会去杀人,如果没有命令,即便她拥有杀人的本领,但就算被人欺负到死估计都不会有伤害别人的念头。
而现在,塞西尔让克里斯蒂娜去杀一个她认识的人,甚至那个人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这等于是打破了克里斯蒂娜内心游戏和现实的界限,这一刻她受到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克里斯蒂娜抽走了戒指盒,依旧低着头,两只手像没有骨头似的下垂,过了几秒钟后她站了起来,但是却背对着霍华德和塞西尔:
“哥哥……我要……我要去准备一下。”
塞西尔看着妹妹的背影,眼神即挣扎又悲伤,但直到最后他也说不出什么让克里斯蒂娜留在这里的话,只是说:
“克里斯蒂娜,你可以恨我。”
“我不恨你,哥哥。”克里斯蒂娜说:“我一直想成为对你和对母亲大人有用的人,我知道之前的我一直很没用,现在我终于有用了……谢谢你。”
克里斯蒂娜把戒指收进口袋,两只脚一点点地在地上蹭着,但是她不会一直这样拖延,随着迈出的步子越多,她步伐的间距也就越大,等到走出十几步之后,她重新扬起了头,消失在参加宴会的人群之中。
塞西尔目送着克里斯蒂娜离开,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霍华德:“看样子,你很缺人。”
“是。”塞西尔点头:“我手下虽有不少忠诚的家伙,但他们都是家族的中层和底层,在这个宴会厅里面,除了你和克里斯蒂娜以外,其他的都是些两头下注的家伙,玛格琳小姐没有继承权,帕拉索斯家族忠于母亲大人而不是我……所以我也不好把玛格琳小姐扶持上去,原本奥萨里诺或许会成为我的盟友,但现在这个可能也微乎其微了。”
“如果有别的选择,我绝不会让妹妹去做这件事。”塞西尔说:“但是既然选择用了,那就要发挥最大的作用,一招斩掉对方的头颅,这才是我妹妹应该有的的登场方式。”
霍华德:“但是,如果你说阿雷克斯是异形的代理人……你有没有想过,莉亚薇德女士,也就是你的母亲,她在这次事件中是什么身份。”
“我始终看不懂母亲的立场。”塞西尔说:“无论海利文森家族最开始和异形合作的初衷是什么,但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万年前了,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把这个光荣的家族从异形的掌控中解放出来。”
于是霍华德也豪横地喝光了杯里的酒——虽然他选择的饮料是和玛格琳给奥萨里诺选择的同款宝宝级气泡酒——然后站了起来:
“我去找克里斯蒂娜。”
数分钟后,在欧姆弥赛亚的指引下,霍华德来到了一间化妆间前。
他先是敲了敲门,理所当然的没有反应,于是他只能开口道:
“克里斯蒂娜,是我。”
门的另一边过了好一会才传来回应:
“霍华德先生,请让我来做这份工作。”
“我不是来劝你的,只不过我觉得,我和你一起成功的概率会高一些。”霍华德说:“如果你也认同我说的话,那就先把门打开吧。”
片刻之后,门开了,门后的克里斯蒂娜只穿着一件单衣,额前的头发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
霍华德:“我可以进去吗?”
克里斯蒂娜点头,然后她重新回到了洗手台前,吹干自己的头发,开始化妆。
如果真的要进行刺杀的行动,那么她就必须得换一副更加不易让目标起疑的模样。
霍华德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清水,然后问:“你有什么计划?”
“我上一次见到阿雷克斯舅舅还是两年前,那时也是一次宴会,他见我一个人呆着,就主动过来和我说话。”克里斯蒂娜盯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打理造型一边说:“当时他教给了我一种饮料的制作方法,把淡奶油打入气泡酒中,加入半勺糖,搅拌至乳化,再加入少许的烈性酒和几滴柠檬汁,最后加入一颗腌橄榄,如果喜欢的话可以额外加入一枚卵黄,在乳液分离前饮用。这样调出的酒入口会有刺激感但是回味十分柔和,很适合我这种年龄不足以喝烈酒但是又想要尝试新奇口感的人饮用。”
克里斯蒂娜看似是在和霍华德分析与这个亲人的温馨过去,但很快她就又说:
“我今天可以再做一杯这种酒,然后往里面下入毒药,阿雷克斯舅舅应该会喝的。”
霍华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为好。”
“那您说应该怎么做?”霍华德看见镜中的克里斯蒂娜把眼睛瞪大了。
“假设他有戒心,那么他就不会喝你递过来的东西,或者说不会轻易地喝你递过来的东西。”霍华德说:“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局。”
克里斯蒂娜:“您请继续说。”
“我们准备两杯酒,你一杯,阿雷克斯一杯,然后你把其中一杯递给阿雷克斯,另一杯自己留着,如果他起了戒心,你就把两杯酒交换。”
“但是我们又该怎么保证阿雷克斯舅舅一定会喝有毒的那杯呢?”
霍华德:“很简单,两杯都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