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辰看着迷雾中出现的道路,心中希望顿生,尽管不知通向哪里,可总比没有路要强。
他打起精神,朝这条路走去,道路曲曲折折,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走了许久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实在有些奇怪。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前进的时候,前面出现一个光点,还没走出多远,万道光芒迸发,周遭顿时模样大变。
四野望去,入目皆是翠绿,前方有一座小山,山顶上有座四方宫殿,古朴宁静,看起来没有被世俗所扰。
他远远地看着,心中喜欢,便走了过去,宫殿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白玉栏杆上雕着云纹,神龙在其中若隐若现,跟白石观的样式很像,里面的主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呢,他暗自思量着,叩了叩门。
谁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殿中石柱林立,墙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画,正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他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便朝殿后走去。
刚刚来到后殿,他就看到一团红雾,不时闪动着星星点点的赤芒,颇为妖异难测。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本能地很不喜欢,感应了一阵,也无法弄清楚,于是又靠近了几步,伸手碰了一下。
咝!他倒吸一口凉气,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这种感受从未有过,如此的尖锐清晰,简直像有什么东西刺在他心上。
红色的雾气剧烈地翻涌起来,过了一阵之后,体积明显缩小了一些,但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了。
他感觉很不好,而且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只是该怎么做呢,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
涌动的红雾犹如一团暗红色的鲜血,里面似在孕育着某种生命,但从中透出诡秘莫测的意味,这显然绝非善类。
他很着急,想要一探究竟,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可是刚才的试探,让他对这团红雾很是忌惮。
当!当!当!……弘大的钟鸣声响起,仿佛自遥远天际而来的大道纶音,震慑一切邪秽。
红雾翻涌不已,然后再次收缩,颜色愈发深邃,看起来如同一团暗红色的浓浆,散发着妖异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钟声渐渐消失,他只觉得周遭如烟云般散去,一个人影缓缓浮现,正是龙涯法师,对方眉头紧锁,看来正在思考什么难解之事。
他感到很累,从内到外,身心俱疲,想要马上睡过去,以往从来没有如此疲惫过,简直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一样。
“暗潮留下的手段很麻烦,没有合适的法子,恐怕很难驱除。”龙涯感到此事十分棘手,暗潮的手段针对的是识海,他不敢用太激烈的手段尝试,毕竟这种性命攸关的所在,一旦出了岔子,肯定悔之晚矣。
刚刚那座宫殿便是丁一辰识海深沉的意念显化,那团红雾正是暗潮留下的手段,龙涯催动唤神钟,试图将其化去,可惜没能成功。
“这手段会有什么影响?”
“不好说,暗潮是什么算计,只有他自己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回观里吧,请师长出手助我驱除这隐患。”
“你们白石观并不擅长此道,即便你回去也未必有用,本寺的《天龙禅唱》能破一切邪秽,可惜我并不擅长此咒,只能回寺里请龙树师兄出手,必能将其驱除。”
“去落星寺么?我现在好困,先睡一觉再说吧。”丁一辰的上下两片眼皮不停地打架,实在困得不行,刚才一番试探消耗了太多精力。
“那你先去休息吧。”龙涯见状也只好让对方去睡觉。
绿色的草甸铺满四野,万物复苏,一切都在明媚的春光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条宽大的浅沟在草甸上绵延,如同在绿色的图卷上,画了一道浅浅的墨痕。
沟里有一个黑点,正缓缓地移动着,看来是因为沉醉于春光中,才有些迈不开步子。
空山的心情不错,头顶的银发还是那么显眼,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暗潮一脸晦气地走进浅沟之中,他的太虚如意盘只剩下一次使用机会了,此物极其珍贵,一旦用完等于少了一条命,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动用。
而且一抬头就看到了空山,对方还笑得那么令人生厌,让他更加觉得今天真是晦气至极,忍不住摇了摇手里的羽扇,希望能驱散一些。
“春光如此美好,你怎么哭丧着个脸,该不会吃瘪了吧,说来听听。”空山饶有兴趣地说道。
“嘿嘿,我刚才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屎壳郎,又黑又臭,脑袋上还有一条白线,真是晦气!”暗潮指桑骂槐,稍微出了口心中的恶气。
“哈哈哈,你没事招惹屎壳郎干什么,莫非你要跟它争牛粪吗?”
“呸!牛粪你都自己留着吧,可没人跟你争。”
“看来你这是失败了?”
“我怎会失败,我又不是你。”
“哦,得手了么,这倒是很有趣,你肋下是不是受伤了?”
“一点小伤罢了,不足挂齿。”
“很犀利的剑意,看来是龙涯出手了,你的手段该不会被他解开了吧?”
“我的手段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的!”
“是吗?我记得落星寺很擅长化解你的手段。”
“他又不是龙树那个老秃驴,想解开我的手段,可不是谁都行的。”
“我怎么记得,其他人也解开过。”
“切!你懂什么,我说了他解不开就是解不开。”
“那当然最好,万一出了岔子,功亏一篑,你可就比现在要难看得多了。”
“你还是玩你的牛粪去吧,少操心这些!”
“你的伤势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让月娘给你瞧瞧吧。”空山瞥见月娘走了过来,故意这样说道。
月娘一脸恰到好处的浅笑,打了个哈哈,“空山圣君说笑了,我那点微末的本事,如何能给暗潮圣君排忧解难。”
“我看你还是让月娘瞧瞧吧,说不定她能治好你那一身臭味。”暗潮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冷笑道。
“我去那边晒晒太阳,你给他治病吧。”空山风轻云淡地丢下一句,便走开了。
月娘见怪不怪,点头致意,没再说什么。
暗潮气不可耐,却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反唇相讥。
“圣君,你没事吧?”月娘脸上的关心之意很是真切。
“小伤而已,静养几天就可以了,傅秋呢,现在怎么样了?”暗潮此刻面无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秋正是青玄宗十大神将之一,上次便是他跟梅山法师拼了个两败俱伤,和月娘一同返回了这里。
“伤好得差不多了,正愁没有对手呢。”月娘应道。
“这好办啊,对手有的是,就怕他活不下来。”
“可能他也不太想活。”月娘闻言,微微苦笑。
“随他吧。”暗潮不以为意,心知傅秋一旦战斗起来,便会异常疯狂,向来如此。
闲来居的老板娘笑容明媚,最近的生意不错,因此她的心情也很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道黑色身影走进店里,从她身旁一晃而过,然后朝里面走去,快得连她都没看清对方。
“这位客官,这边有位置,您不用去那边了。”她见对方要去的方向,几桌都有人,便开口招呼起来。
“我来找朋友的,你去忙吧。”这道身影头也不回,随口说道。
老板娘见状,便没有继续劝阻对方,重新回到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看能不能揽进店里。
这道黑色身影径直来到最里面的一桌,直接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浅饮了一口,大概觉得没什么滋味,微微摇头。
“侄女啊,你应该玩得差不多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你总不能一直到处玩。”
“师叔怎么才来,我还想着早就该来了。”鹿饮泉的明眸扫过对方,很平淡地说道。
“早来晚来都是一样,反正你又不会飞上天去。”黑衣人头顶一缕银发宛然,正是空山。
“喔,你不担心我离开这儿吗?去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鹿饮泉随意地说道。
“哈哈,如果真是这样,你姑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倒是不用担心什么。”空山似笑非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细细地嚼起来。
鹿饮泉的姑姑正是玄翼,如果她到处乱跑的话,玄翼自然会加以管教,这是毫无疑问的,只要她按照约定完成圣祭,其他都无关紧要。
“师叔到处奔波,这么辛苦,不如在这镇子上休息一阵吧。”鹿饮泉话锋一转,这样说道。
“不辛苦,能看到小侄女你,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哪有什么辛苦的,不用看到那个神棍,比什么都强。”空山吃得津津有味,他说的神棍自然是指暗潮。
“师叔我吃完了。”鹿饮泉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对方。
“哎……走吧,一会儿应该有人来接你。”空山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扫了一眼旁边一道瘦削的身影,对方戴着斗笠,自从他来了之后,便没再动过,此刻闻言动了动。
三人一起走出闲来居,沿着街道缓步而行,看起来气氛非常和谐,如果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可能以为是一家人在散步。
空山看了几眼头戴斗笠的瘦削身影,好奇地向鹿饮泉问道:“你们鹿鸣岛什么时候培养了这么一位年轻高手?我还真没听说过。”玄翼一脉的嫡系均是女子,突然出现了一名修为不凡的年轻男子,让他有点意外。
这道瘦削的身影正是高思远,他自从见到空山之后便极力收敛气息,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谁知却适得其反,如此一来,竟然引起了空山的注意。
如今他浑身紧绷,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暗自思量着,如果全力展开身法,能有多少机会逃走。
鹿饮泉却一脸的平淡,轻声反问道:“师叔对我们鹿鸣岛了如指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