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川坐在书房，眼神呆滞，面前的茶已经冰冷，却没喝上一口。
耳朵里嗡嗡作响，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让人作呕。
他想吐，却吐不出来，这股恶心的感觉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刚才看了手机里绑匪发来的照片，煞笔宝贝儿子已经不成人形了。
他想主动联系绑匪，可硬生生忍住了冲动。
现在联系的话，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了。谁先出价谁先死，这个道理他懂。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这可是自己的独生儿子啊！平时再打再骂，也是心头肉啊！
他脑袋里像是放幻灯片似的，不停频闪着李钢从小到大的片段。
第一次开怀大笑，第一次大声叫爸爸，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场，第一次背着书包上学，第一次送自己父亲节礼物。。。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眼泪不自禁得流了下来。他在人前再狠辣老练，此时也只是个无助的老父亲！
现在他毫无办法，也不敢报警，因为对方说李钢让他们去绑架了沙忠利的女儿，而且他们还成功了。
这很像是自己傻儿子会不动脑子做出来的事情。
他不敢赌，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呢？
到时候即使警察把李钢救了出来也没用，一旦被沙家知道这件事，他们全家还不如死了。
所以，一定要稳住绑匪。哪怕是给钱，给再多钱都行，这件事绝不能让沙家知道。
他颤抖着手，摸出电话，拨通了警局稽查处周处长的电话。
“老周，抱歉这么晚打扰你睡觉，有件事需要帮忙，很急。”
“啥事？您吩咐。”
“帮我查一下我儿子手机现在的位置，拜托了。”
“好的，给我几分钟。”
挂断电话后，李百川紧握着手机，闭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屋里的古董钟走动的声音，此时变得格外刺耳。
“滴铃铃铃——”手机响了起来。
李百川瞬间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不是绑匪打来的，而是他秘书。
“市长，夜总会一条街5分钟前发生群体事件，大量群众因为不明原因昏迷，现场一片混乱！上面让您出面，去现场主持大局。”
“。。。。。。”李百川沉默了。
现在这当口，哪有这心思？
儿子都快没了，谁还有空去管那些普通老百姓？！
他思量半刻后道，“你和上面说一声，我突发急症，高烧不退，呕吐不止，没办法去现场。另外，拿我的医保卡去第六医院处理下，留个就医记录。”
秘书是自己人，一听就明白，领导这是有顾虑。
他一琢磨，妙啊！要不还得说是咱领导高瞻远瞩，看问题有深度啊！
这种事情做好了也没啥政绩，可万一搞砸了，会被群众盯着骂，搞不好还得背锅，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嘛。
再说了，李副市长根据资历背景，如果没啥奇遇的话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升不上去了。既然这样，当然要明哲保身啦！
秘书脑补了一大段后，用钦佩的语气道，“领导，我明白了。放心吧，一定办妥！您多多休息，早日康复。”说完，挂断了电话。
“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李百川心照不宣摇摇头。
这时，绑匪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李市长，怎么样？照片看了吗？”
“看了。我要和我儿子通视频电话。”
“这可不合规矩啊！”
“不行，不让我确认儿子还活着，我是不会配合你们的。”李百川回答得斩钉截铁。
“。。。。。。等着！”一阵沉默后，齐文挂断了电话。
他皱眉看向李钢，后者被他看得一哆嗦，险些尿失禁。
“你爸事儿还挺多！知道一会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齐文蹲下身子，拍着李钢脸颊道。
“知道！知道！”李钢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乖得不得了。
他刚才被齐武一泡尿滋醒后，又被一顿猛抽，好在都是皮外伤，就是脸更肿了。
揍完后，齐武逼他把账户里所有的钱全都转到他们的海外账户，一共1800多万。
一开始，李钢还耍了个心眼，只转了支付宝绑定的银行卡，结果直接被识破，又是一顿毒打。
人家齐文阴得很，打开他的手机看一共有几个银行App软件，一个个核对余额。又打开短信，看银行之前发的验证码，确认还有哪些其他开过户的银行。
李钢几乎是转账一张卡被揍一顿，十几张卡被揍了二十几顿。这一通操作下来，他都被打习惯了，适应被打后甚至开始有点爽了。
这情况看得几人都啥了。合着揍你那么久，还帮你开发出隐藏属性了？
最后，还是齐武脑洞大开，一脚将李钢连同绑着的油桶一起踢翻在地，硬是踢着他在几厘米厚积灰的地上滚了几十圈，这才服气。
现在的李钢，连一旁观战的林雨欣都不忍直视。
太惨了！之前还只是血肉模糊，现在是又黑又糊，像一团丢在煤炭里的卫生巾似的，血黑血黑的。。。
难道自己的能力又变强了？已经逆天成这样了？那岂不是无敌了？！林雨欣暗忖道。
李钢服了后，齐文还逼着他把凡是能借到钱的平台都借了个遍，什么小贷、花贷、手机贷、余额贷，这贷那贷的加起来又借了200万。
余下还有很多平台，但因为都需要面部识别实名认证，所以没借款成功。
没办法，李钢的脸亲爹来了都识别不了，更不要说手机识别了。
现在的李钢比秦宝宝还穷，人家秦宝宝起码没负债。
刚才打电话给李百川前，李钢又被圈踢了顿，文武兄弟逼问他家里短期内一共能凑出多少现金。
他一开始说1000万，被打得爆肝后说2000万，又被踢得爆蛋后说5000万，最后齐武急了，直接拔出匕首在他腿上拉了一刀。
“2亿！我家一共有2亿！都是现金！全都藏在别墅的地下储藏室里！另外还有120公斤金条！！”李钢飙泪嘶吼道。
“多。。多少？！”齐文有点懵。
林雨欣也惊讶地看向他。这么多钱？这是什么概念？！
“2亿现金，120公斤金条。。。”李钢畏畏缩缩道。
“阿武！刀他！！！”齐文涨红着脸大吼道。
“好嘞！”齐武应了声，很果断地又给了李钢一刀。
“啊啊啊——！”李钢哭喊道，“真的没了！真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钱全都在公司账户里，要不就是借出去了，总之目前只有这么多！！！”
“再刀他！”齐文怒目圆睁。
“呲啦——！”齐武面无表情地又一刀。
“真的没了！真的！呜呜呜——”李钢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液糊了一脸，“真的！求你了，别再划了！再划下去腿就没了！呜呜呜——”
看他这比样，齐文让还要跃跃欲试的齐武停了手。
“草泥马！知道我为什么刀你吗？”齐文咬着牙道。
“不。。。不知道。。。”李钢哭丧着脸颤抖道。
“啪——！”一个巴掌糊在他脸上。
“玛德！老子知道你们贪，不知道你们贪了这么多！你们贪的时候考虑过绑匪的感受吗？！这么多钱和黄金，我们两个人怎么搬？！！”齐文欲哭无泪。
齐武还没反应过来，“可以装车上啊，哥，怎么搬不了？”
齐文直接甩了他一个大逼斗，“让你平时多读书！2亿现金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差不多要2个多立方，2吨多重！靠咱俩搬要搬到啥时候？！特么大晚上我去哪儿找货车和叉车啊！！！”
齐武挠着脑袋道，“那怎么办？”
齐文无奈道，“咱们要跑路到国外，不能带这么多现金，只能拿金条了！你说，到手的钱拿不了，冤不冤？！恨不恨？！！”
齐武脑子里的cpU高速运转，飞快计算着自己能拿的最大重量，愣了足足半分钟后，对着李钢就是一个飞踢，“卧槽你大爷！去死吧！！！”
一向冷静的齐文也忍不住凑上去猛踹，边踹边骂，“干你姥姥！你还我钱！你还我钱！！！”
此情此景，令林雨欣感悟颇深。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进了宝山力气太小搬不动。
足足踢了十几分钟，齐文这才拉住红了眼的齐武道，“行了，不能再打了！你给他包扎下，别弄死了。我去给他爸打电话。”
回到当下，齐文用李钢的手机拨通了视频通话。
“爸！快来救我！他们打我！还用刀拉我！还把我放在地上当球滚！呜呜呜——！！！”电话一接通，李钢就声嘶力竭冲着屏幕大吼。
李百川看到屏幕上的李钢时，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声音还是李钢的声音，他都觉得是不是绑匪随便找个猪头来忽悠自己。
“你是。。。钢子？”李百川犹豫道。
“是我啊，爸！我真是钢子啊！！！你看我这双限量乔丹，还是那天赵叔来我们家送金条时给的！”
齐文把镜头对准了李钢的鞋，又拍了下一旁的林雨欣。
“。。。李叔好。。。”林雨欣对着镜头，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额。。。呵呵，你也好。。。”李百川也是尴尬地不行。
齐文转过镜头，对李百川道，“李市长，这下您相信了吧？我很诚实，很有诚意吧？”
李百川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在快速盘算着。
不能再拖下去了，被宰也认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儿子被打得连我这当爹的都差点认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人救回来也废了。
钱没了还可以再贪，反正也是别人送的，就当是过过手，哪有儿子心疼？
还有林雨欣，竟然真的在他们手上。如果能趁这机会把她掌握住，一切都还不算太坏。
“说吧，多少钱？”李百川寒着脸，言简意赅道。
“呵呵，刚才李公子说，你们家有2亿现金藏在别墅的地下储藏室里，另外还有120公斤金条。。。”齐文微笑道。
他话还没说完，李百川便跳了起来，“什么？！踏马的白痴！没用的玩意儿！这小兔崽子你们撕票吧！！！”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被自己的好大儿气得不行。开玩笑！你们这是绑架还是抄家！老子日你姥姥！！！
李钢：“。。。。。。”
齐文齐武：“。。。。。。”
林雨欣：“。。。。。。”
“呵呵，还真是父慈子孝啊！”齐文阴沉着脸，再次拨通了视频电话。
“老子没这么多钱！你有种就撕票！”李百川接起电话咆哮道。
齐文没带慌的，转头对齐武道，“阿武，把他小拇指剁下来。”
“你敢！不要！！！”李百川看着镜头里的李钢大呼。
“啊——！”李钢一声惨呼，直接痛晕了过去。
林雨欣不忍得闭上眼别过头去，脸色苍白，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不清。
“李市长，小拇指对人并不算太重要。您如果配合的话，还来得及送令公子去医院接手指。可要是再惹我们生气，下次就只能切其他部位了。”
齐武很有默契地拿匕首在李钢的鼻子、大拇指、小吉吉处比划着。
“你们到底想怎样？2亿实在是太多了！”看到李钢那惨状，李百川心里像针刺一样，语气也软了下来。
“是你刚才没让我把话说完。虽然你们家有这么多钱，但我只要那120公斤金条。”齐文郁闷道。
“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提醒您。李公子刚才交代资产的视频我都拍下来了，他命令我们绑架沙忠利女儿的聊天记录和录音，我也保留下来了。”
他不紧不慢道，“这些证据都已经放到了网上，设置了定时发送，同时也拷贝给了我海外的朋友。如果咱哥俩出了啥事或者收不到钱的话，你就等着一起陪葬吧。”
李百川的脸像是表演变脸一样，在一阵变幻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好！把地址发我！”
齐文点头称赞道，“不愧是市长，果然有魄力。麻烦您亲自把钱送到我们这边，我把地址发你。”
说着他发了个定位。李百川收到后恳求道，“钱我会给你们的，但你们不要再伤害我儿子了！”
“放心。不过请您快一点哦，李公子流着血，不一定能撑很久。”
挂断电话后，李百川查了下导航，玛德，开过去就要45分钟！
他心急如焚，冲到地下储藏室，分了3次才将所有金条给装上车，然后油门一脚踩到底，向着导航指引的方向冲去。
在路上，他接到了周处长的电话，核实了李钢的手机信号的确是在齐文发的地址，心这才略微安定了些。
另一边，齐文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林雨欣道，“林小姐，等李市长交了钱，您就可以走了。”
林雨欣面色难看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来了后，我还走得了吗？这不是逃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她虽然不怕李百川，但禁不住手麻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文两手一摊道，“我可没说谎。一，我没伤害您吧？二，我的确会放了您吧？只不过放了您之后，再发生些什么，这就和我们无关了。再说。。。”
他眯起眼睛，话锋一转道，“您落在李市长手上，我们的筹码就更大了，也更安全了。他抓了您，就不敢再动我们，而万一暴露了，您父亲的主要怒火也会针对他们家，而不是我们，嘿嘿嘿。”
林雨欣怒极，“真是好算计！你个卑鄙小人！等着吧，你们会遭报应的！！！”
齐文无所谓道，“可能吧，不过那时候我们已经拿了钱去国外逍遥了，呵呵。”
他们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天花板上，有两只造型奇特的黑色小虫子，翅膀微微扇动着。
其中一只，翅膀一动，瞬间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