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意上头让人感伤，江澄平时锐利带有攻击性的眼眸变的恍惚，像是很是沉浸这种被酒水麻痹意识的感觉。
他把酒放下，回头看了一眼金凌那乖乖坐好的姿势，拉了一天脸的江澄嘴角难得带上了一丝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揉了揉金凌的脑瓜子道：“十六岁，黄毛小子一个。”
金凌顶着被揉乱的头发，打开了怀中的那坛酒，学着江澄的样子痛饮了一口。
又烈又辣的酒水淌过喉咙，金凌被呛的使劲咳出声来。
有金凌在身边的江澄比刚才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的江澄柔和了很多，脸也不绷着了。
江澄靠在六师弟的墓碑上卸了力道，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坛里的酒。
金凌盘腿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舅舅这么喝酒，他便把酒坛撂到一边不动了。
江澄待会若是喝醉了，他也能有精神力气把人拖回去。
不多时，江澄便把他的那一坛酒给喝完了，空坛子撂到一边，伸手去拿金凌的。
金凌挡住了江澄伸过来的手：“舅舅你喝太多了。”
江澄已经有了醉意，他没说话撇开金凌的手。
金凌就这么在一边看着他喝，等第二坛酒也下去一半之后，金凌想了想道：“舅舅，我有话想要问你。”
此时江澄已经醉了，听到金凌喊他，意识混沌的应了一声。
金凌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澄吐了一口气，咬字极重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前音重后音虚，喝醉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的，况且江澄的视线已经开始不聚焦了。
确定他已经喝醉了之后，金凌大着胆子询问：“舅舅，这个坟是不是你立给魏无羡的？”
闻言江澄那已经聚不了焦的视线投在了无字碑上，没有说话，而听到魏无羡三个字的时候江澄还伸腿蹬了那无字碑一脚。
金凌：“……”
见他蹬一脚还不过瘾，还想接着蹬。
金凌连忙把人按住，还温声哄着道：“好了好了好了，魏无羡人不在这，别蹬了，别蹬了。”
也许是金凌的话打开了江澄心中憋了好久的话匣子，江澄的眼中染上了一抹茫然的狠意，微微启唇道：“他魏无羡凭什么…”
金凌问道：“什么凭什么？”
人生中的一些经历得到释怀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平时掩饰的再好，可在是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境当中，那心底积压的怨气就会重新笼罩人的身心。
看着江澄情绪在提到魏无羡时骤然产生的起伏。
金凌想到了什么，又道：“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魏无羡说，就是在那次观音庙时，我看到了，你想说的，但是你却咽下去了。”
江澄没有回话，即使心里的怨念再剧烈，但他的傲娇再那次事情之后已经不允许他把曾经的事情说出来了。
金凌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江澄把话说出来。
魏无羡也是如此，金凌此前有和蓝景仪蓝思追他们一起约定外出夜猎。
偶然会碰到魏无羡蓝忘机和他们一起。
而每次碰到魏无羡的时候，魏无羡都会旁敲侧击的问一下江澄。
魏无羡一直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这些金凌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此金凌心底很是气愤。
气愤这两个人明明都有嘴，都能说会道，却在遇到关于彼此事情的时候始终不发一言。
江澄抱着酒坛继续喝酒，金凌把酒坛夺了过来，扔到一边。
酒水淅淅沥沥的流露出来，撒了一地。
江澄是醉了，但不代表金凌能扔他的酒坛子，刚要开口训人。
金凌道：“舅舅，我们回家吧。”
江澄神情顿住了。
金凌起身，扛着江澄的胳膊把人架了起来。
江澄道：“回家？”
金凌点头，他比江澄矮半个头，江澄喝醉站不稳，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金凌的身上。
到底是身形相差太大，虽然把人撑起来了但也很是吃力，连脚下的步子也是摇摇晃晃的。
虽然摇晃，但金凌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是稳重且坚定的。
……
半个时辰之后，金凌和江澄离去的地方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让人熟悉的身影。
魏无羡道：“莲花坞的祠堂我们是进不去，不过还是能来这里看看的。”
此时天边的太阳几乎要与地平线融为一体，魏无羡和蓝忘机是在姑苏忙完之后，快马加鞭、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云梦这里。
来到云梦街头时，魏无羡和蓝忘机只是在莲花坞门外行了礼，然后背着酒来到了这里。
望着面前的坟头，蓝忘机点了点头。
魏无羡上前在其中一个墓碑前蹲了下来，看到了地上燃尽的香灰。
魏无羡道：“看样子江澄早我们一段时间来了。”
蓝忘机蹲下打开酒坛给魏无羡倒了一杯。
魏无羡接过，浅浅抱拳行了一礼道：“兄弟们，今日我来晚了，这一杯我先自罚。”
蓝忘机给他满上。
魏无羡道：“这一杯是敬你们的。”
酒水倾泻倒出。
在给每座坟上酒的时候魏无羡都能讲出和这些师兄弟曾经一起生活时发生过的趣事。
魏无羡道：“蓝湛，这六师弟是我们师兄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我们大家在练功比赛什么的时候都会让着他一些。”
“那年莲花坞我们还在讲明年会再收个七师弟，然后最小的六师弟也能做师兄了。”
说到这，魏无羡嘴角落了下来：“可是没想到没有明年的到来。”
蓝忘机有些担心他的情绪：“魏婴…”
“我没事。”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时过境迁，感慨一下。”
等来到无字碑旁的时候，魏无羡蹲下把那两坛酒扶正，其中一坛已经喝完，另一坛只剩了个底。
魏无羡又起身来到那无字碑后的坑旁：“这是……”
蓝忘机道：“里面没有埋葬过任何东西的痕迹。”
魏无羡转身来到碑前仔细的看了看，最后在石碑侧面的棱角中发现了一个图案。
魏无羡定定道：“这是我的墓。”
蓝忘机：“你的？”
魏无羡嗓音有些沙哑，他指给蓝忘机道：
“这个飞鸟的图案是我射日之争时期和江澄约定的，当时时局动荡，行过之处留下图案，也好找到彼此，找到回家的路。”
……
小剧场——清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