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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观光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林溪亦步亦趋地跟在常胜身边,几乎是将他挤进了后排角落。
小姐妹们交换着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依次坐下。
观光车重新启动,驶向下一站——兰若寺遗址。
窗外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黏附在玻璃上。
“你不要慌,慢慢说……”常胜侧过头,声音不高,恰好只让林溪听清,引导道:“从你看到黑影开始,所有的细节,尤其是身体感觉到的变化。”
林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从照片里那个“竹竿插篮球”的恐怖影像,到现实中茶棚阴影的蠕动,再到名字被呼唤时的眩晕和耳边的杂音……
常胜静静听着,时而注视林溪,时而扫过整个车厢。
双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
在他的“视野”里,林溪的周身,正缠绕着数条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灰色“丝线”。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也没有阴煞之气。
更像是一串扭曲的“数据”,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以林溪身体为核心,持续运行着。
“……就是这样,每次她们一叫我的名字,那种感觉就特别明显。”
“嗯。”常胜应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却扫向前排。
一个烫着卷花头的大妈正对同伴抱怨:“刚才我那照片也花了,老李喊我王淑芬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头一看,我半边身子都糊了,真晦气!”她说话时,常胜清晰看到,一丝同样的灰色信息线,在她话音落定的瞬间,微微波动了一下。
另一边,一个年轻男孩也皱着眉对女友说:“张伟这名字是不是太普通了?刚才好像有好几个人同时在叫我似的,幻听了都。”
他身边的灰色丝线也随之清晰了一分。
在常胜的感知视野里,那些缠绕在林溪,王淑芬,张伟等人身上的“丝线”,呈现出一种令人费解的状态。
这些丝线,并非传统意义上,连接施术者与受害者的能量通道。
并没有向外延伸至虚空,更没有指向某个明确的方位。
恰恰相反,这些灰败,半透明的丝线,就像是从受害者自身毛孔中生长出来的诡异藤蔓。
刚一出现,便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调转方向,紧紧缠绕回宿主自己的身体。
常胜看到,数十条灰色丝线,缓慢蠕动盘旋,死死箍住林溪的手臂、脖颈、腰肢,甚至试图钻入她的七窍。
这些丝线在不断收紧的过程中,从林溪的体内抽取着某种物质。
而抽取出的物质,也并未流向外界,反而像是在丝线内部就被“消化”了。
丝线本身显得愈发凝实,灰暗。
林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臂,上面浮密集的鸡皮疙瘩。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发烧,越来越冷。
常胜综合任务事件描述,以及林溪刚刚的讲述,试图从中提取关键线索。
窃名者……诅咒……照相……黑影……名字……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中飞速组合,推演。
所谓的“窃名者”,其手段生效,似乎有两个前置条件。
第一步,影像接触。
无论是林溪照片里的黑影,还是其他游客照片里糊掉的区域,都是一种“标记”。
就像病毒找到了宿主,在视觉层面建立了最初的的连接。
黑影或扭曲的影像,就是窃名者,通过视觉,定下的诅咒“锚点”。
第二步,真名确认。
当受害者本人,或者其身边的人,在建立连接后呼唤其真名,就如同对着这个“锚点”输入了最终的执行密码。
诅咒被彻底激活,开始稳固运行。
常胜目光再次扫过林溪身上那些自我缠绕,内循环的灰色丝线,眉头微皱。
这诅咒生效后,运行模式很奇怪……
它不像是为了远程操控,也不像是为了传递能量给某个具体的施法者。
这些丝线只在宿主体内循环,抽取着某种能量……
是生命力?还是其他的物质?
难道是这三百年间,黑山镇一带又冒出了某个邪修,想通过邪法,用真名来汲取信仰连接,汲取信仰之力?
但这感觉又不太像。
只是在真空家乡,紫宫初雪死斗。
那娘们走的就是信仰路子,想要化身无生老母,原地成神。
但紫宫初雪那一套,必须与信仰之力相连接,至少还有个反馈机制。
可眼前这些灰色丝线,根本没有向外界输送能量,更像是在单方面的“享受”吞噬。
难道窃名者的本体,是像贞子那样的邪祟?
诅咒的目的,是具象出受害者内心最恐惧的事物进行折磨?
但目前看来,林溪的恐惧源于那个黑影本身,而非其他具象化的东西。
这诅咒的核心,似乎始终围绕着“名”。
常胜回想起林溪描述的症状。
眩晕,幻听,特别是名字被重复,存在感流失……
窃名者。
窃名。
难道是为了……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