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皇子朱佑樘的话语落下之际,宫殿中仿佛有一种微妙的能量波动,宛如一根纤细的琴弦在无声中被轻轻拨动。
空气似乎在这一刹那变得凝重,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巨大的琥珀,将所有人的反应定格在了这一刻。
朱佑樘的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内侍们,这些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宫廷侍者,此刻纷纷抬起了低垂的眼帘。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就像是看到了天地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更是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太监们则像是一群被惊扰的鸟群,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惶恐。
他们的眼神在彼此间飞快地交换着,仿佛在寻找共鸣,试图确认自己的感受并非错觉。
这一刻,他们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三皇子话语的深深怀疑。
太子朱佑极看着这个三皇子朱佑樘,既陌生又熟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笑道:“三弟,你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这番话可真是石破天惊!”
朱佑樘微微一笑,回应道:“大哥过誉了。
我不过是想为朝廷尽一份力,为大哥分忧罢了!”
朱佑极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于是他问道:“三弟,你真的认为按照你的设想,能够治理好天下。
驾驭群臣吗?”
朱佑樘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他说道:“大哥,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去做,总会有所成就的。
我想先从整顿宦官和京城十八卫开始,然后再逐步推进其他!”
朱佑极前世曾经仔细研究过成化前后的历史,深知这其中的复杂与艰险。
如果按照三皇子的设想行事,这天下恐怕真的会陷入混乱之中。
但他并没有直接反驳三皇子的话,而是想听听他具体的打算。
于是朱佑极问道:
“哦?那三弟具体有何打算呢?”
朱佑樘开始详细阐述他的想法:
“对于宦官的问题,我认为我们可以逐渐削弱他们的权力,让他们逐渐退出朝廷决策的核心后,再贬之边关。
而对于京城十八卫的兵马问题,我认为可以让他们参与到一些建设性的工作中去。
比如给皇亲国戚修建宫殿、修缮官员府邸等。
这样既可以解决他们的闲散问题,也可以向文人官员们示好!”
朱佑极急忙说道:“军士们的勇猛,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而不是给人修宫殿修房子。
一旦他们被牵扯到日常的琐碎劳动中,他们的战斗意志便会消磨殆尽。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三弟?”
朱佑樘看着朱佑极紧张的神情,嘴角勾起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他缓缓地说道:“大哥,你过虑了。
武人确实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不停地让他们处于紧张状态。
给予他们适当的休息时间,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恢复体力,而不是为了让他们滋生事端!”
朱佑极眉头紧锁,追问道:“那蒙古人呢?
他们可是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
如果我们放松了警惕,他们来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朱佑樘闻言,脸上露出了笃定的表情。他轻声说道:“大哥,关于蒙古人,你无需过于担心。
他们虽然勇猛善战,但他们的兵力分散,很难形成有效的攻势。
他们更擅长的是边境劫掠,而非正面进攻。
只要我们让各城池的将领严阵以待,不出战与他们交锋,他们抢不到足够的财物自然就会撤退!”
信了你的鬼话,整个大明就完了。
朱佑极依然记得,成化时,蒙古边患少了许多,百姓可以说安居乐业。
可到了弘治时,明实录记载。
明孝宗一朝。
是蒙古边患最为严重的时代,翻开《明孝宗实录》你就会为蒙古入侵的次数之多而瞠目结舌。
以弘治元年为例,从一月份一直到八月份,蒙古人的入侵就没有停过。
这期间死了多少边境百姓,不得而知,因为文官们不敢统计,不敢上报。
皇帝不追究,纸面上也许只是死几十个人,可是一旦细查下来,恐怕几千人都打不住。
“(弘治元年正月壬戌)虏寇密云古北口烧坑窖,射伤军民。
巡按御史曹英劾奏分守左少监杨友、署都指挥佥事张琼之罪”
“(弘治元年四月乙卯)初,辽东都司都指挥同知康显及指挥佥事郭通相继守备开原,虏教犯边,显守备时军士死者十人,掳者十六人。
通守备时军士死者一人,掳者十余人。
镇宁等官劾之”“(弘治元年五月丙寅)虏犯宜府永宁城,杀掠人畜”……
这是明面上的,人家蒙古人好不容易,来劫掠一番,只是杀十来个人,抢一些东西,就走了,这就是明面上的数据。
可暗地里,到底死了多少人,这不能查,就像后世某些官员贪污。
百姓可能以为官员只是贪污了几十万、上百再严重也就几百,细查之下,人家一个村长都能贪污几个亿。
而在弘治元年的五月份。
鞑靼部首领小王子(巴图蒙克即达延汗)又带领着自己的部落到达了大同附近,连营30余里。
说是“朝贡”
但是他在给明朝的国书上却极其嚣张地署名为“大元大可汗”。
可见当时明朝的北方蒙古边患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这种频繁的入侵在整个明朝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可见弘治一朝边军武备之废驰。
三皇子朱佑樘瞥见太子朱佑极的眼神如雾中的星辰,迷离而深邃,像是被某种重大的思绪牵引。
他不禁轻声唤道:“皇兄,怎么了?”
朱佑极如梦初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笑道:
“三弟,你的忧虑,我岂能不知?
然而,国家的大事,岂能轻率决定?
来,喝杯茶,缓缓心神!”
太监梁芳微微点头,一个机灵的内侍立刻端着热气腾腾的香茶上前。
朱佑樘只是轻瞥一眼,那茶香扑鼻,却似乎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忧虑。
他沉声说道:“皇兄,你我是兄弟,我才实话实说,文臣才是大明的支柱。
而且我观察朝中形势,宦官与武将的权力日益膨胀,大明的基业已然如同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朱佑极轻轻抿了一口茶,眉头微皱,故作惊讶地问道:“哦?何以见得?”
见朱佑樘叹了口气。
朱佑极转头看向身旁的太监刘瑾,说道:“刘瑾,你掌管西厂,情报遍布天下。
你来说说,我大明如今是否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刘瑾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道:
“主子,这些年大明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国泰民安,四方来贺。
西厂所得到的情报中,并无大明岌岌可危的迹象!”
朱佑樘怒目而视,喝道:“住口!
你这等阉宦,竟敢当堂蒙蔽国之储君,真是罪该万死!”
朱佑极抬手示意刘瑾稍安勿躁,他眼神深邃地看着朱佑樘,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三弟,你的话让本宫很是好奇。
你一直待宫中,连紫禁城都鲜少踏出。
又是如何得知这些朝中大事的呢?”
朱佑极的话语让气氛骤然紧绷,他的双眼仿佛要看穿朱佑樘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