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幻的分身来到回溯之灵的记忆中,一个庞大的身形不断的攀升,直至与天同高,叫人不敢直视。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父神要把这玩意关进神狱书了,简直叫人头皮发麻,此物非神非魔,修炼极为邪恶,以凡人的肉体为食。
在这地界里,不知吞噬了多少凡人的7肉体修炼成这般模样,总之绝对少不了,看着他那血盆大口,里头还叼着几个凡人半截的肉体,血淋淋的一片。
这地界本就贫瘠,凡人苦不堪言,还要面对这突然出现的魔物,叫人如何不恐惧?
羌渺叹气,看着这天地间突然变成了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孩童哭声不止,人群中伴随着尖叫和哭泣,无助的奔跑,可架不住这魔物修炼大成,天地间失了神色。
更有虔诚的凡人去跪拜那金身塑神,渴望着那些神能从天而降,庇佑这突然的变故。
可惜的是,神非没现身,自己率先成了魔物口中的食物,叫人不忍再看。
地面血腥一片,被遗落在地上的孩童哭泣着,声音已经嘶哑,可怜又无助,羌渺不忍,皱眉伸手想要去阻止即将朝着孩童伸来的巨手,可惜,她虽为神巫,却也无法逆转时空,让时间倒流,她只存在于这魔物虚幻的记忆里。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魔物将孩童抓走,卷入口中,血腥溅起。
天雾蒙蒙的,雷鸣忽响,置身在这魔物回忆里的羌渺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满地的惨状和血腥,她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一次如此无奈。
魔物邪气溢散,若是无人制止,待他长成,方圆百里之内,乃至千里,凡人会遭受什么,无法想象。
放任这魔物继续修炼,只会造成人间炼狱,神却无视这一切,只当是命数一场,在他们眼里或许算不上浩劫。
世界之大,这方天地间不过是他们眼里一甲指头般的大小,何至于理会。
羌渺悲戚的看着这场无奈的浩劫,凡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孩童的哭声逐渐变少,最终是被天边一道怒喝,让魔物停下的动作。
这道声音由远及近,极为威严,在她残存的记忆里,犹如突然出现的一抹亮光。
是她的父神——逐休
天道授予的神巫,至高权利只为制衡那些神族,免得九界不宁,都说神救众生,可最后神却视而不见众生的苦恼,把本该的职责让其他人来承担。
她的父神逐休就是这等“多管闲事”之人,他把这庞然大物关进了神狱书中,不惜一切代价,将这里的一切都通通纳入法则中,惩处那位不理会的神君,导致神界对他格外厌恶。
说他多管闲事,说他插手凡间本不是他的职责,可如若父神不理会,那这些凡人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可他们偏偏还要对力挽狂澜之人费尽心思的指责,说他越界,说他装模作样。
画面散去,回笼在面前这巨庞然大物的身上,回溯之力已经被羌渺悉数散去,她的目光里凝着这魔物的身形,思绪万千。
指尖凝出一滴巫血,让其一动不动的魔物覆上一层灰蒙蒙的浮缕,红色的鲜血化作一丝丝的符文,自羌渺的指尖倾泄而出。
她口中低声呢喃,指尖隔空用那指尖血虚空画着符咒,耳边尽是那庞然大物的凄厉的叫吼。
原本她还觉得掏出这东西的灵光境未免太过于果决,其物有善恶之分,他或许做了恶事,但是追根原因,或许他的本心并不坏。
可当开启回溯之力看到的画面和过往,她不得不对自己的猜想一连觉得讽刺,他追根也不是个好东西,灵光境剜就剜了。
还能造福一方地界,比起让他腐烂在这神狱书里,去造福一方地界或许更有意义。
——啊啊啊啊啊!
灵光境被剜出来的那一刻,同样是血淋淋的,虚无的光影中,灵光境化作巴掌大小落在羌渺面前,她有些嫌弃,这血色无比,她不想触碰,当即直接收进了囊中,对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庞然大物叹息“你不该动了邪念,去杀生去害人,你本也是凡人,却为了一己之私修炼邪道,你该明白,下场不会好。”
她丢下这句话,衣袖轻挥已经出了神狱书,又恢复成那个在酒肆里不紧不慢饮茶的平凡女子。
她素手执杯,望着地下突然搭起的戏台子,来了几分兴致,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
说戏人唱着曲儿,婉转动听,咿咿呀呀的唱着那爱恨情仇的纠葛,道不尽的曲终人散。
她正看得入迷,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紧张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姑娘?姑娘?”
她肩膀被轻拍了几下,她有些错愕,回头却见一玉面公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对方一身素色青衫,洗得发白,俨然一介穷困书生的模样,她不解的开口“何事?”
她表情平淡,叫人看不出一丝紧张,书生这算是彻底确认了这姑娘不懂这间酒肆的规矩了,又怕这姑娘真的不明不白的落去那混子手里,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赶紧离开吧,这戏台子一搭,戏一唱完,这里就是许小王爷的后花园了……”
男子说到后花园几个字时,还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他不好说得太过直接。
羌渺反复琢磨着后花园几个字,许久方才顿悟,她该是感谢面前这个书生的,她启唇“多些公子,不过——”她耳边的戏曲已经停了。
她无奈摇头“有点迟了……”心里却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书生急切的摆手“麻烦了,咱们赶紧躲起来,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羌渺还未开口问有何不好,这书生已经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躲了起来,边嘘声说着“待会可千万别说话,否则我们的小命都保不住。”
无奈,羌渺只能配合着这白面书生,随着他躲在角落,看着这间酒肆的变化。
果不其然,在那戏唱完的一刻,戏台立马被人撤下,一群带刀侍卫就即刻将这座酒肆给包围了,羌渺目光一鸷,余光落在那原本当作店小二的人们,已经脱去外袍,穿着一身黑色窄袖服,面色涌现杀意。
倒是古怪的很,羌渺嘀咕着,耳边传来书生怯弱的声音“阿弥陀佛,小生一生行善换今日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