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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后院。

雕栏画栋的一间雅室,点缀在幽静雅致之间。

雅室里,装饰并不多,素简中透着雅致。几只香炉落于四角,烟气枭枭,熏的满室生香。

内间,几名女子靠近雅室对外的窗户,女子们皆是身着锦衣秀服,首饰头面亦是华贵,虽不浮夸,但也尽显奢华。

身姿窈窕,面貌秀美,纷纷艳艳得更将雅室添上了一分色彩。

乍一看,素雅中颇有一些争奇斗艳之感,但此时,这些身份一看便一般的女子们,并无斗艳的兴致,皆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视线里,隔着曲曲绕绕的亭台廊榭那边,两三名同样衣着华贵的男子,好似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那些男子,偶尔也转过目光,望向雅室这边,但每每目光不经意般的触及这边,便忙是退了回去,然后,几人装作不在意的谈笑风生。

声音依稀着传来雅室这边,但其实,雅室内的女子们,目光里并不再看着他们,反倒是越过他们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望向了月门那边。

雅室里很安静,这般景象,持续了好一会儿,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颇为唯美。

但美则美矣,若是身处此间,总能感觉,有几分异样的气氛在不断拔升,而随着时间流逝,这股气氛越加变的浓郁起来。

总感觉,好似有些情绪在压抑着一般。

直到,一名女子轻声一叹,方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只是,那声音清脆婉转中,却尽带着一分怨怪。

“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皇兄对他们张家宠眷的太过了,以致如今……”

话声到此为止,或是顾忌些甚么,亦或是,只到此便足可。

也确实足可,那女子所想表达的意思,已是尽数言明。

言罢,她并不顾身旁的女子们如何看如何想,只把秀美的眸子,投向了此间正上的一名女子那边。

正上方,主位,此地乃是永康公主的公主府,能坐于上首之位的,自然只能是此间的主人,永康公主。

方才众女皆是看向外面,也唯有她丝毫未动,端庄幽静的坐在主位之上。

全程里,她更是丝毫情绪未露,直到此刻,那一声轻叹话语,随后几女的那一道道目光投来,她方才淡淡的露出了一分笑容。

她的眸子看向了先前说话的女子,淡淡道:“皇姐,张家也好,崔家也罢,便是你那夫家齐家,亦皆是我皇家的亲眷,皇兄也并未厚此薄彼不是?

至于他人如何受用皇兄之宠眷,又是如何操行,又哪是我等这般已出阁的公主可以置喙。自家顾着自家便是。

想来,皇兄和朝中的大臣们,会看着的。若真的闹的过了,也自有皇兄和朝中大臣们处置,大不了就是又一个万家罢了,又能值当甚么。

其实啊,比起曾经的万家,张家已是好的太多了!皇嫂母仪天下,端庄仁慧,也不会让张家走到如万家一般……”

言罢,她依然笑着望向那女子,只是,这笑容,在那女子看来,总觉得有几分别样藏在其中。

那女子心中冷哼一声,对永康公主的话暗自不满。

能被永康公主称为皇姐,自然只能是当朝长公主,仁和公主。

从身份而言,她为先帝长女,永康公主乃是次女,当是身份更贵一些。

但实际上,公主也好,皇子也罢,身份贵重如何,只能看皇帝的宠眷如何。包括先帝,包括当今皇帝。

譬如,张鹤龄的夫人之母,嘉善公主,乃是先英宗皇帝之女,但两代帝王未曾眷顾,如今早已被人们所遗忘。

而宪宗朝的公主们,也是境遇各不相同,皇家、皇帝给与的待遇,更是充分体现着其间的差距。

仁和公主其母是宫中一普通嫔妃,且是只因生下长女方自按皇家的规矩抬上了妃位。

而永康公主则不然,其母早在未曾诞下永康便已封妃,永康公主出生之后,其母更是晋了贵妃之位,只比先帝特设尊位,独享一档的皇贵妃万氏略低一筹。

其薨逝之后,先帝更是特旨封了谥号靖顺,其尊荣,可见一斑。

当然,其身份如何,毕竟只是先帝之时,并不足以在当今皇帝朱佑樘这里增添太多筹码。

但谁都知道,当今皇帝尚在潜邸之时,那段岁月并不好过。

宫中除太皇太后周氏保护有加,其中靖顺贵妃也是对朱佑樘颇有照顾的人之一。而作为靖顺贵妃之女,永康公主比当今皇帝小八岁,在年幼时,也是时常寻皇帝玩耍。

回报大多总是源于付出,尽管,有时的付出,并非来自于有心,当年的靖顺贵妃只因怜朱佑樘的孤寂,而永康公主,也只因自家这位太子哥哥性子温和,愿意陪她玩耍罢了。

靖顺贵妃去了之后,永康更是因年幼丧母悲痛之下,寻亲厚的太子哥哥以求慰藉。

但正是因为这份无心,才越发显得珍贵。正是因为这一份同病相怜,才更惹人怜爱。

故此,朱佑樘继位之后,永康公主的地位不见低,更显高了几分。

当然,这番境遇在很多人看来,或许会有不服,仁和公主便是其中一位。

在她看来,只是这么点小事罢了,何来得到了这么多。

她又怎会明白,正是这点小事,便是朱佑樘在那段岁月中,在皇宫里极为难得感受到的一份,天家亲情。

两人之间的说话,并不见火气,平平淡淡,但在场的女子们,哪家不是极有身份的人家,见多了家中的长辈叔伯、兄弟姐妹之间的事,又怎会听不出几丝异样。

但她们毕竟身份有别,可不会介入二人之间。

仁和公主心下不忿,不过,她也不是蠢人,又怎会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太过。

再者,说到底,今日是在永康公主府,且所为之事,主题是皇兄吩咐,她可不会在今日和永康纠缠。

当然,她也有她的小心思,可不会这般放弃。

仁和公主一眼扫过屋里的几名女子们,然后向着窗外那边又看了一眼。

这才再次说话道:“皇妹,德清那丫头去了有一会儿了吧,怎就依旧无有动静呢?还有崔驸马,也不知他是如何和张家老大说的,这叫甚么事。

是张家已是矫狂到没边了吗?改日本公主定要进宫和皇祖母说说,也好教皇兄管管张家,这般可是不成,岂不污了皇兄、皇嫂的名声……”

永康公主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不过,转瞬即逝,淡淡道:“不急,也不差这会儿工夫,想来是有甚事耽搁了。左右已在我公主府,早些晚些罢了,也正好让诸位妹妹定定心神,稍后好生瞧瞧,也好做个比较。以本宫看,倒也真合时!”

说话间,永康公主笑着望向室内的女子们,只看的一众女子,面颊略有泛红,纷纷低下头来。

永康公主笑了笑,目光定格在同样低下头的一名女子身上,带着几分戏谑道:“哟,莹儿妹妹,未成想,如今你也有这般柔美的小儿女态了。若是让旁人,该不该感慨一声,真就女大不中留呢!”

那女子闻声抬起了头,嗔怪道:“永康姐姐,有你这般说小妹的嘛,好似小妹和姐妹们便是急着寻人嫁了一般。今日小妹和众家姐妹皆是应永康姐姐所邀,游园赏梅罢了,可是无有旁的心思!”

众女闻言,纷纷掩口轻笑,一瞬间莺莺燕燕一笑之下,方才的一丝异样,也好似瞬间消散了去,包括仁和公主那似怨似怒且别有意味的话,也好似丝毫没了影响。

仁和公主对说话的女子不满了,尽管人家说的话,也只是平平常常,并没有太多心思,但她就是不忿。

人啊,只要心里有心思,那看谁都是有心思的人。

不过,说话的人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那是集整个定国公府的宠爱于一身,能待字闺中年已双十还未曾出嫁,寻常里和各家的女子往来,甚至出入文会雅集,定国公也是由着她,可不就是宠爱吗。

哪像她,堂堂长公主,方自及笄,便被皇帝指婚,盲婚哑嫁的便成了人妇。

这一番暗自比较,更让她心中不愉。

她眼珠一转,便是笑道:“徐家妹子,若说旁人姐姐我是不信的,倒是你,这话说的姐姐深信不疑。还记得几岁前,定国公可是当着皇后的面驳了张家的求亲,定国公的宠爱,姐姐都是羡慕呢。自此以后,京中谁不知定国公家的女公子有主见,妹妹的眼光高着呢。

不过,也不能说妹子眼光高,那张家兄弟这般粗鄙之人,又哪能配得上徐家妹子。”

“呵呵!”

徐莹微微一笑,淡淡道:“仁和姐姐,哪是您说的那般,小妹虽然自恃有几分才情,但可未曾矫狂到那般程度。

其实众家姐妹皆是知道,所谓再多的才情,再多的宠爱,都是空的。对于咱们这般出身的女子,这些才情,比不得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所谓宠爱,终究也逃不过宿命,又哪会有我等姐妹肆意的资格。”

徐莹的一句话,语声淡淡,但让人听着,总会感觉有几分凄婉。

至于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但此间的女子们听罢,不免有一分感同身受的自怜。

永康公主笑道:“莹儿妹妹,这话说的对,但也不对,定国公对你的宠爱可不假,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顾着各家的女儿们。

便是姐姐我,不也是顾着妹妹们嘛?今日如何,说虚的无甚必要,众家妹妹,心中也当是有数的。陛下和皇后若不顾着你们,亦不会有如今的情景。

还有,那张家兄弟俩,为何会隔道月门便停在外面,还不是姐姐念着妹妹们……你要是这般说,那可就有些辜负了这份爱护了。”

“永康姐姐教训的是,是小妹的话错了!”

徐莹点点,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惭愧,道:“也让永康姐姐为难了!”

“为难倒是不至于,只是本宫低估了些……”

永康公主淡声一语,好似并不在意一般。

但灵醒的人并不是无有,至少徐莹便是个极聪敏之人,她看的出,永康公主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当然,念着她们的心思也多少有些。

总之无论哪种心思,永康公主今日有了安排,但如今局面,却稍有些骑虎难下,若说全不在意,定然是不可能的。

这里的人,永康公主都不会在意,张家兄弟,或许也能不在意,但他们兄弟背后的皇帝、皇后,可就不是无须在意的人了。

越是公主这般身份的人,越是要在意皇家和皇帝。当然,若是无欲无求的人,自作另一回说。但永康公主显然并不是那般人。

徐莹和永康公主往日也算亲近,是以闺中密友相处的,她可是见着过不少事呢。

一时间,众人也不说话了,便是想要再说几句的仁和公主,此时也是发现不对,她心道,倒是自己单纯了。

事是皇帝和皇后有意吩咐,但此般,根源却在于接了吩咐的永康和张家兄弟,且好似已是有些偏出了今日的主题了啊。

或许也不是坏事呢!

仁和信念一转,暗声道。

就在雅室里再次安静,众人心中各有所思之时,外间传来了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脚步声愈近,人便进了屋内,但隔着门内画屏时,停了下来。

一内一外,一张画屏隔着,接着便是声音传了进来,是驸马崔元的声音。

“公主,还要烦你去那边看下!”

永康公主眉头一蹙,道:“怎么回事?”

崔元回道:“是德清公主和张家兄弟闹了起来,我……”

“不是让德清去唤人的吗?怎会闹了起来?”永康公主面露一丝不满,道:“既是闹起来了,你不会先拦下,偏跑来唤本宫。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先莫要问了!”

“你……”

永康公主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多话,缓缓站了起来。

“本宫先去瞧瞧,诸位妹妹稍坐!”

永康公主丢下一句话,也不待众女回答,便是抬步出了雅室。

“公主……”

“先莫多言,走,本宫倒要瞧瞧,到底何事,真就一个个的也不让人省心。”

“……”

声音渐行渐远,雅室内的女子们,面面相觑,各自的心事顿时多了起来。

外间。

永康公主在前,崔元在后,两名侍女再随后,一行向着月门外而去。

外间的男子,看到公主出来,远远的便是行礼,永康公主面带微笑,远远向那边点了点头。

她步履从容,端庄雍容,公主的气度分毫不差。

其实,永康公主的心里,并没有外表这般从容。

当背朝着那几人之时,她的笑容便是收了去。

而过月门之后,当她打眼看向那一边的亭子时,脸更是瞬间沉了下来。

“给本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