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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皇帝的话转了一圈之后,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准备将禁议之事从内阁和礼部手里拿来,交给寿宁伯张鹤龄处置。

内阁三人,眉头已是蹙成了‘川’字,痛呼‘不可’。

然而,皇帝似乎并不顾及他们,只是望着张鹤龄,准备询问张鹤龄的意思。

“陛下,不可啊,此事绝不可行,否则,恐将影响我大明社稷根本……”

见着皇帝这番动态,刘健一捋衣襟便是跪了下来,高声疾呼。

“臣等请陛下三思!”

“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

随着刘健一声高呼,殿中其他大臣,也是相继跟随。

其实,大明百余年至今,朝廷里有很多祖宗成法或是依旧遵守,或是已被废弛。或是模棱两可的亦可亦不可。只在于,有利与否。

当然,何为有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且因时、因势、因人而为。

但有一条,却是不入成法,但也在大家所默认的一些规则之内,那便是皇亲、外戚不可掌军政事。

盖因为,历史殷鉴不少。

故此,自开朝两代之后,历数本朝近百年历史,皇族王公的权力被一步步压缩,以致如今,那些皇帝的叔伯兄弟,俨然是圈着当成猪养。

即便是后代子孙有不乏人才者,除继承空头爵位之外,也是无丝毫可与建树之地。

皇亲是为此,然外戚却不尽然了。

几朝以来,掌权的外戚出过几个,最为有名之人,当属为官历四朝,死后追封国公的孙继宗。

那一位,打破了自开国两代之后,外戚不可主政掌权之默规。也在几朝之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无可否认,孙继宗备受恩宠,身居高位,甚至于领京营掌京师防务,侵害了许多勋贵武臣的利益。

同时,先帝更是命其知经筵,总纂监修《英宗实录》,可谓开了大明外戚之先河。

此举,无疑是严重的侵害了文臣的利益。

这样一位在文武之中皆被超擢的外戚,无论是文臣、武将,无人愿再出一位。

故此,自孙继宗之后,皇帝每每提拔外戚,便是满朝上下一致反对。

朱佑樘冷眼看着殿中大臣纷纷跪下请命,心中波澜不惊。

这般情状,在他意料之中。

外戚掌权厉害与否,难道他会不知,他这个皇帝可非昏君,便是先帝以及他的祖父、祖爷爷,难道不知?

但为何还是出了那几位搅起一时风云的外戚重臣。

盖因为,他的祖爷爷宣宗章皇帝,他的祖父英宗睿皇帝,他的父亲宪宗纯皇帝,也包括他在内,都知道一个道理,外戚作为皇家附庸,有不同于皇亲之立场,更有不同于勋贵文臣之立身。

唯一一个未曾用过外戚之君,便是他的叔爷爷,那位临危上位倚重文臣的景泰帝,当了八年的代宗之后,被复辟扫落了尘埃。

当然,那事并非简单一言便可尽述,但未曾用好人,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其实,外戚真的好用呢。

他们依附皇权,天然站在了皇帝的立场上,得皇帝重用之后,即便是存些私心,也会首先维护皇帝的立场、利益。

且这些武将文臣所考虑的那些隐患,更是无稽之谈。

本朝的政治制度决定了,根本就没有直接篡夺君权的可能。

且因为外戚之家没有底蕴啊,他们几乎都是普通门第出身,他们的一切皆来源于皇帝,他们的身份也决定了,不会被普世的文臣武将们当成一类人。

更谈不上,有文武大臣、高门豪族会奉其为主之事发生。

说的更直白一些,皇帝可以提拔重用他们,无论他们的权力有多大,皇帝也可以随时一旨手书便将他们打回原形,几乎毫无风险可言。

当然,外戚并不是皇帝的唯一选择,且皇帝选择的前提也是能把住自身,且有能有为之人。

登基十一载,皇帝朱佑樘对此感受也越加深刻了,以前他便有所筹谋,但一直不甚理想。

如今,张鹤龄的出现,他怎会放过。

且,通过几月来,他对张鹤龄的观察,他也越发觉得,张鹤龄会是他手中的孙继宗。且张鹤龄或许更为适合。

故此,莫说只是交些差事,便是封官晋爵,朱佑樘也不会因大臣的反对而放弃。

朱佑樘并不看殿中的众臣,反倒望向张鹤龄,问道:“寿宁伯,你觉得如何?”

感觉朱佑樘似乎很坚决的样子,刘健依然不愿放弃,和之前给个兵马司指挥,给个锦衣卫镇抚使全然不同。

便是皇帝下旨让张鹤龄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刘健也只会稍加反对,若皇帝坚持,他大致也不会再谏。

可此事不同啊,这如同是一个信号,也是已踩上了一条底线之上了,定然不可轻易逾越。

刘健不待张鹤龄回皇帝,又是高呼道:“乞请陛下,听老臣一言,此例不能开啊……”

“唉!”

朱佑樘突然轻叹一声,缓缓道:“诸位爱卿且起身说话吧……”

“陛下,请收回成命,否则,臣等不敢起身……”

朱佑樘眉头一拧,不悦之色一闪而逝,淡淡道:“刘爱卿,诸位爱卿,我大明看似繁华,好似一幅中兴之势。可诸位皆是朝廷重臣,当是知道的更为清楚,如今的大明,并没有看似的那般美好。

外忧内患,诸事种种,朕与诸位大臣皆是殚精竭虑也身心俱疲。故此,朝廷需要人,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愿为为大明,为天下百姓竭力效命之人。天下人皆是朕的臣民,但凡有利于社稷天下,朕又何必谈及年龄、出身……”

“陛下圣明,所言老臣句句赞同,可祖宗成法不可违……”

“又何来的祖宗成法!”

“怎么没有!”

皇帝淡淡一语,刘健尚未说话,此时谢迁突然插上便道:“陛下,便以故郯国公为例,《英宗实录》中有切实记载。

时年,睿皇帝复位,皇帝左右侍臣为有功之人叙功求官,其一孙氏。帝召首辅李贤问曰:‘孙氏一门,长子封侯,次者显官,子孙二十余人皆为官,足以!今又有人请为孙氏绍宗求官以慰太后之心,若何?’

贤答曰:‘初封孙氏子弟为官时,曾请太后以示下,太后多番思量方自允准。且太后并不以孙氏恩赏为喜,曾曰:何功于国,滥授官爵?物盛必衰,但获罪,吾不容也。’

《实录》所载,俱已表明,先睿皇帝与太后及贤德。其后帝、臣皆又言,祖宗以来外戚不管军政事务之规定。

贤曰“国侯继宗淳厚谨慎,有可取之处,时事所需,一时权益以掌京师军务亦可,然不得为例。”帝曰:‘可!此当为后世例!’

陛下,《实录》记载的清清楚楚,皆可查证。”

“谢爱卿果然不愧博闻强记之名,可谢爱卿难道就不曾从这字里行间,看出睿皇帝与李贤所言之真意,其实啊,一切皆在需要二字之上。”

朱佑樘淡淡道。

其实,若是熟悉皇帝之人必然听出来了,皇帝不高兴了。

也难怪皇帝不高兴,每每开口,但凡稍有不合,少不了便有人对他翻出《祖训》《实录》的记载,一条条一件件,很多时候,都堵的他语噎。

可张鹤龄这事,他心有所谋,又怎会被三言两语打住。

“诸位爱卿,只是些许小事,又何需这般郑重劝诫。这般闹的,朕还以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呢。此事无需再议……”

“陛下,臣等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皇帝言罢,众臣又是齐声请命,皇帝的脸沉了下来。

此时,陈准喝道:“放肆,尔等身为朝廷大臣,怎敢如此忤逆。陛下只是将尔等未曾办好的一件差事交给有能力办的人罢了,可尔等,却一个个以劝诫为名,行逼宫之实。

尔等是何居心,是不是怕旁人接了差事之后,翻出了尔等的蝇营狗苟。还是,尔等只是嫉贤妒能,自个儿未曾办好,也容不得别人去办,若然,显得尔等太过无能了!?”

“陈准,你胆敢如此妄测吾等!”

“陈准,陛下未曾允准,你岂敢开口说话,此地何曾有你说话的资格!”

“陛下,请治此奸宦之罪,还臣等一个公道,否则,何以正陛下威严,何以彰朝廷威严!”

陈准骂过,众臣跟着便纷纷指责。

陈准丝毫不惧,他反倒往前走了几步行至御阶之前,离着众臣更近之后,冷笑道:“怎么,是咱家的话刺痛了你们的心思了。一个个,整日介就知道拉帮结派,屡屡造声势逼迫陛下,尔等有何脸面言忠,又有何脸面面对陛下……”

“混账,老夫为官数十载,何曾受过一阉人诋毁,真乃奇耻大辱。”

马文升怒了,一声断喝,人猛然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年已过七十的马文升,身子骨着实算的上硬朗。这般猛然起身,人都不带晃的。

且长居上位,又是常年掌管军务所形成的气质、气势,更是不凡。

他也是往前两步,上前逼视,与陈准只相隔不到一丈之地,怒目而视之下,气势显然极为骇人。

陈准忍不住便是向后退了一步。

马文升一见,更是不相让,喝道:“陛下身边便是有尔等这般奸佞,才使得陛下屡屡被谗言蛊惑。违祖宗成法,更将尔等奸佞当成了忠臣……今日,老夫便豁出这一身,冒死替天请命,打死你这个奸佞……”

说话间,马文升极为矫健的往前跨步,俨然一副要上演全武行的架势。

“负图不可……”

“马尚书,请息怒!”

“马尚书,万万不可,陛下会给我等做主……”

“马公……”

呼啦啦的一阵动作,此刻,跪着的大臣哪还等皇帝再下令平身,忙是口呼不可便爬了起来。

身体好些的大臣,更是赶忙上前,要去拉住马文升。

至于是真心还是其他,是真劝还是假劝,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陈准被吓了一跳,这番架势,让他想起来了几十年前的故事。

他可不敢和气势汹汹的马文升放对。

至于三十多岁的太监和七十岁的兵部尚书,或许,再加上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打起来后谁强谁弱,他不确定,他更无确定的兴趣。

眼见着马文升已要向自己冲来,在他身后,还有几名大臣追上,到底是追着拦,还是别有意图,他更是无丝毫分辨的兴趣。

“马文升,你放肆!”

陈准怒吼一声,便准备先躲为上!

不过,陛下就在身后,他可不敢往御阶之上跑回,谁知道这马文升会不会脑子一热冲撞了陛下,那可就万死不赎了。

可还未等陈准躲开太远,突然,殿中一声爆喝,喝得陈准心中便是一颤,他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

这一声爆喝,中气十足,其声势,比之马文升,比之陈准可就要来的强劲太多了。

“够了,还不住手!”

陈准下意识的撇过头看去,无独有偶,被声音震住的可不止他一人。

只见,马文升也是顿了顿脚步,而此时,发出怒喝的张鹤龄一脸怒色,已是追到了马文升身边。

陈准心中一定,重新转身面向众人,不跑了。

而马文升或许是感觉被吼声震了震,有些羞恼,撇过头,怒瞪张鹤龄,接着便不再理睬张鹤龄,一副又要再上前的架势。

陈准撇了撇嘴,这位老尚书,怕不是还没搞清楚寿宁伯是何等样人呢吧!

“本伯说够了,马文升,你是要刺王杀驾不成!”

张鹤龄大步跨了上前,终于拦在了马文升的面前,见着马文升还打算从他身边撇过。

他怒喝间,粗暴的将马文升推了出去。

直推的马文升踉跄着倒退而回。

好在,身后追着的几名大臣终于赶到,上前扶住了马文升,这才免得让马文升跌倒。

“张鹤龄,你岂敢……”

马文升羞恼至极,当了几十年的官,莫说身居高位以后,便是方自入仕那会儿,也从未受过这般待遇。

一个外戚,方才陛下和我等大臣还在因你之事争议,你又岂敢对我这般几朝老臣,当朝一品大员动手。

“寿宁伯,你过了,马尚书四朝老臣,年更已古稀,你怎敢这般欺辱!”

“是啊,论官位,马尚书乃是一品,论年龄,马尚书更是可比祖父辈,你怎能……”

“张鹤龄,今日必须要向马尚书赔礼请罪,否则,我等必然不依……”

众大臣纷纷指责,一瞬间,大家的矛头好似都转到了张鹤龄身上。

“说够了嘛?若是未曾说够,便滚出乾清宫去慢慢说,省的搅了陛下的清静。”

张鹤龄说话毫不客气,冷冷的看着众人,一双眸子里,满是逼人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