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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绯色的彼岸花(下)偿还(3)

威尔逊猝不及防,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踉跄着跟着加贺走着。而加贺一边走,一边扔下了十几片式神。这些蓝色的式神马上就变成了手掌大小的灵式战机,在一旁乖乖地跟着主人。

二人来到了宿舍楼旁边的那棵大树之下。加贺一把将他拽了过去。借着她的力道,威尔逊的身体直直地撞向了树干。由于太过用力,他不禁感到背部一疼。等他站稳身子、看清眼前的人时,这才发现,面前的白狐身上,她那独有的蓝色狐火已经开始在她的身侧蔓延,纯蓝的眸子中散发着的危险气息就好像是丛林中的野兽面对着已经被自己逼入死角的猎物一样,随时准备给予其最后一击。他认得这个女人,她正是与赤城同属重樱一航战的加贺。平时她与自己的交集并不多,仅有的碰面也全都是因为赤城。在他的印象里,这白狐一直都是冷漠内敛的。而此时此刻,她却亲自找上门来。而她来找自己的原因已经无需多言。任凭谁面对自家姐姐被人凌辱也不会坐视不管。威尔逊忽然有种感觉,今天自己可能会死在她的手上。

“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做了什么。”白狐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问出了这句干巴巴的话。

威尔逊深知自己今天难逃此劫。做了就是做了,再去否认和掩饰也毫无意义。他索性认命地呼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加贺听了这三个字,不禁笑了起来。“呵呵,呵呵。”不过威尔逊从这个笑容里读不出任何的喜悦,反而充斥着冰冷和愤怒。接着,加贺收起了她的笑容,原本圆润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缝。她摇头道:“不不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你也不知道什么叫负责任。”她的语调逐渐变得激烈起来。“赤城姐姐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她!你以为可以瞒得过我吗?你以为赤城姐姐好欺负吗?不,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威尔逊默默地听着加贺对自己的控诉。他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留下的问题,都是铁一般的、无可辩驳的事实。

“赤城姐姐是个温柔的人,她舍不得伤你,所以才会容忍你,甚至纵容你对她做那种事。但是我不一样,你在我这里根本就一文不值。”加贺说着,身后那长长的尾巴慢慢地盘上了威尔逊的脖子。“今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负责任。你放心,我不会马上就取你的性命。我会很贴心地让你先昏过去,之后再一根根地把你的骨头掰断。最后当你后悔对赤城姐姐出手、向我求死时,我会亲自赐予你死亡。”

红狐只觉得这原本短短的路是那样的漫长。她和高雄一路踉跄,终于接近了指挥人员宿舍区域。而高雄看到远处的那一幕,便不禁愣住了:“赤城阁下,那是……”

远远看去,那里已经聚拢了一些围观的人,看样子,加贺闹得动静不小。而再仔细看去,半空之中,有着不断地向上漂浮着的蓝色的狐火。当她们更加接近的时候,看到的,是暴怒的白狐正用自己的长尾紧紧地缠住威尔逊的脖子。男人那原本俊秀的脸此时因为呼吸困难而变得扭曲起来。在他的周围,有十数个式神正在以燃烧的形态漂浮在半空,仿佛正在等待着主人的指示,随时准备上前攻击。而在白狐的身上,那一团蓝色的狐火已经完全覆盖在了她的身上,就好像是在映衬着主人的情绪一般,随着她的愤怒而不断地抖动着,显得狂暴而狰狞。

赤城暗说不好,她当然明白,眼前事态紧急,再不想想办法,怕是真的要大事不好了。她飞快地思考了一下,说道:“高雄,马上去找我姐姐。现在只有天城姐姐能够阻止加贺了。”

“可是赤城阁下你……”高雄对赤城的状况有些担心。

“我不要紧。你快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威尔逊只觉得,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郁。加贺说得没有错,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对于赤城的亏欠,自己即使抵命也无法偿还。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对赤城的所作所为总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现在,报应已经来临了。加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虽然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使得他下意识地想拉开勒住自己脖子的加贺的尾巴,但是强烈的罪恶感和内心中已经不堪重负、急切想要获得解脱的疲惫却使他放弃了求生的欲望。男人的双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算了,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倒不如就这样闭上眼睛,或许,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呢。大黄蜂,我来见你了……

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放弃了挣扎,加贺冷哼一声,正打算命令自己的式神上前攻击,耳边却传来了一声破空声。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把长剑直直地刺了过来。不过这把剑并没有攻向加贺,却将她右侧的几个式神刺中,并且就着这股力道,把那些式神插在了威尔逊腋下的树干上。这一下力道相当大,剑尖已经没入了树干几分,而留在外面的剑身仍在微微地颤抖着。

加贺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当看清了剑柄上系着的白色绸带后,她没有回头,只是道:“高雄,不要碍事!”

“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加贺阁下还请不要见怪。”站在加贺身后的高雄如是答道。这倒是引起了加贺的好奇。但她并没有停手,刚抬起右手要继续命令剩余的式神时,却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她刚要挣脱,却听得身后又传来这样一声:“住手吧。”

这样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却惊得加贺浑身情不自禁地一滞。紧接着,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她这才回过头,分明看到,拉住自己的,正是一脸严肃的天城,以及站在一旁的、满眼悲伤的赤城。

“天,天城姐姐……”加贺知道,一定是赤城把天城找来阻止自己的。她不禁望向赤城。在感受到了妹妹的目光后,赤城有些心虚地避开加贺的视线。白狐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她特别替姐姐感到不值,可就算是受到了如此对待,姐姐也要维护这个男人吗?!加贺眼中闪着泪花,不禁嚷道:“天城姐姐,你别拦我,今天我无论如何都……”

“相信我,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天城摇头道。她没有撒谎。聪明如她,在看到高雄急匆匆地来找自己的样子后,马上便猜到了几分。再加上看到妹妹的样子以及加贺的怒火后,更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若论生气,天城绝不比加贺少。但是眼下,发脾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况且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加贺因为义愤而杀人。“别说什么无论如何。你是一名服从命令的军人,不是只知道撕咬的野兽。”她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天城的这句话非常有分量。确实,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于此时此刻对加贺产生影响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天城了。作为加贺仅有的几个尊敬的人之一,天城的每一句话她都会认真地考虑。加贺是万万不敢忽视天城一意孤行的。只见白狐默默地看了看天城,随后心有不甘地收回了剩下的式神,并且松开了威尔逊的脖子,走回去,站在了天城的身侧。

突如其来的松弛令威尔逊本能地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激烈地咳嗽着。他不禁蹲了下来,揉着自己的脖子,同时皱着眉头思考着眼前的一切。在他的心里,既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不明所以的疑惑。

在成功阻止了加贺之后,天城天城转向围观的人群,淡淡道:“怎么,你们都没有事情做,很闲是吗?现在已经到了工作时间,都给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高雄,带大家去港区。”她说着,对着高雄点点头又道:“刚才做得不错。”

“多谢天城阁下夸奖。在下职责所在。”高雄拔出自己的剑,重新入鞘,随后朗声道:“大家都听见天城长官的命令了,都走吧。”

在港区,除了指挥官和企业之外,天城无疑便是地位最高的人。尤其是现在指挥官因故无法完全履行职务时,天城就是Z港实际上的最高长官。见她这么说,围观的人也不会自讨没趣,纷纷散去了。

等到这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和威尔逊四人后,天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大步地走向了男人,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威尔逊先生。”天城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波动。那双灵动的紫色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可接下来她的举动却惊得连赤城和加贺都不禁一抖。只见天城突然举起了胳膊,狠狠地打了威尔逊一个耳光!

而威尔逊也被这一下打懵了,他只看到,一向温和的天城此时竟罕见地瞪圆了眼睛,怒视着自己,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看着威尔逊脸上那瞬间浮现出的红色掌印,一航战的两只狐狸不禁浑身一颤。二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明确了对方心里想得跟自己一样。一直以来,天城给外人的印象都是温柔贤淑的大姐姐。她从不轻易动怒,为人处事都是冷静而从容的。而在她们的记忆中,天城姐姐出现像现在这样拽着对方领子、凶神恶煞的彪悍样子,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二人有了争执,天城毫不客气,让她们“打”成一致,成功“化解”矛盾。而今天,这幅鬼神模样再次出现,看来是她积攒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虽然很不合时宜,一航战却不禁在想,或许这才是天城姐姐的本来面目。而她抡圆了巴掌打威尔逊的这一下,也莫名其妙地感到痛快。

不过天城可不知道两个妹妹现在在想什么,她的心思只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只见她用力地抓着威尔逊的衣领,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一开始她就对这男人心存疑虑,但始终是手下留情,没有太激烈地反对。可如今他居然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了这种事,那就已经不是一句大度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即使温柔如天城也不禁动了雷霆之怒。

“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克莱恩·威尔逊。”天城冷笑着道。“原本以为那天跟你谈过之后,你能稍微收敛一些。没想到你跟我来这一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干得好,干得好啊!你知道我和加贺反对赤城跟你在一起,索性就演了这一出先斩后奏,断了赤城的后路,让她只能留在你的身边。你干得太漂亮了,我都要为你喝彩了!”

“我…我没有……”威尔逊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那样地软弱无力。他自知理亏,首先在气势上便弱了几分。再加上面对天城罕见地动怒,更是怯阵,辩白得也愈加苍白。

“没有?那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赤城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以为你是指挥官的妹夫就没人治得了你吗。不不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不要以为你是白鹰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重樱也绝对不是任人欺辱之辈!酒后无德、强人所难、始乱终弃,你让赤城以后怎么嫁人?!作为长官,作为姐姐,你无法无天,那我今天就来做这王法!咳咳咳……”天城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说完这些话后,不禁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向深明大义的天城此刻居然当众说出了“白鹰”、“重樱”这种带有国别的话,可见她心中的愤怒有多么地激烈。加贺唯恐天城那本已经好转的病情再度恶化,忙扶过她退到一边道:“天城姐姐不必为这种人动怒。我们只需要依照港区条例处置他就好了。”

听了这句话,威尔逊不禁追问:“…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