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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绯色的彼岸花(下)偿还(1)

对于赤城来说,那次在港区中与威尔逊的偶然碰面更像是一次小小的失误。从那天开始,不仅仅是检修装备时回避,甚至连日常生活中,只要是有威尔逊出现的地方,就绝不会再有赤城的存在。她似乎是在刻意躲避着男人一样。威尔逊也没有再去找赤城,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那样只是徒劳地给自己和她增加烦恼罢了。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二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一直固执地顺着自己选定的那条路走下去,没有回头路,从此也再没有什么交集。

只是时不时地,威尔逊偶尔会冲门口发一会儿呆,就仿佛是下一秒就会有一个令他头疼而又有些令人怀念的身影出现一样。而男人每天晚上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总会有一个十字形的红色东西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默默地跟着他,直到他回到住所,才悄悄地离开。

二人一直以这种诡异而默契的状态生活着。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恐怕他们将永远地错过彼此。好在上天终究是怜悯这对命运多舛的人,给了二人最后一次机会,撒下了那枚名为“希望”的种子,让他与她的命运重新有了交织。而谁也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某一天,会发生那样一件事。而那件事将永久性地改变二人之后的命运。

那一天……

“那个…赤城姐姐,要不我还是留下吧。”临行之前,加贺犹豫地看着赤城道。

赤城靠着门框,摇摇头道:“不行哦,加贺。你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答应了蕾缇希娅的,要给她好好地过一次生日。作为母亲,既然给孩子做出了承诺,就要好好地履行。别让那孩子失望。指挥官大人已经批准了你的请假申请,那你就有必要回家。”她说着,将一个包裹递给加贺又道:“拿去,这是我作为阿姨送给那孩子的礼物,替我向她问好哦。”

加贺接过包裹。“可是万一……”从一大早开始,加贺的心里便有着一丝慌张,就好像是会发生什么一样。尽管她刻意地不愿意去想,但是与生俱来的兽性本能令她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那份不安。

“啊啦,没有什么万一的啦。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是说,你不相信姐姐我喽?”赤城微笑着扬眉道。

见赤城这么说,加贺叹了口气,倒也妥协了。“嗯,那我走了。明天一早我就会回来的。”对女儿的无尽思念终究还是盖过了担忧。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伴蕾缇希娅,对于女儿,加贺是愧疚的,她欠了孩子太多的时间。回到碧蓝航线之后,她拼命地想要去弥补这一切。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紧紧抓住。她也想尽快地回到家,好好地给女儿过一次生日。

“嗯,快去吧,今天一定要过得开心点哦。”赤城目送着加贺离去。随后,她转过身,拉开了宿舍的窗帘,让外面温暖的阳光照进屋子内,试图驱散屋中那有些阴郁的气氛。柔和的海风吹拂着红狐那美丽的脸,将她那黑色的秀发轻轻地拂起。赤城不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

片刻之后,赤城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出了宿舍,接下来,还有任务在等着她。

已经空无一人的宿舍房间中,角落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本日历。经由海风的吹动,日历纷乱地翻动着。待风儿的“捣蛋”停止后,日历重新回归平静,显现出了这一天的日期。

10月26日。

港区酒吧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别看白天门可罗雀,到了晚上,那可真算得上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那些下了勤的士兵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便是在工作之后到酒吧喝上几大杯冰啤酒,再跟同伴们吹嘘几番,对港区中那些美丽的姑娘大肆谈论。那感觉就是两个字:痛快。整个酒吧里,到处都是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有些人来了兴致甚至会跳起一些滑稽的舞蹈,好不热闹。

不过这几杯黄水下肚,有些人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几句话不对付,两个人对骂起来,甚至冲突再升级以至于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而这倒也成了酒吧的必备节目之一。除了围观大肆叫好之外,有好事之徒专门为打架的胜负开设了赌局,居然也引得了一些无聊之人的参与热情。

而酒吧老板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普通的小打小闹他也懒得管,毕竟这也算是招揽顾客的手段之一,但是如果是可能影响酒吧生意的破坏性行为,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这不,今天晚上就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小子,仗着喝了几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四处挑衅,异常猖狂。眼看局势要变得无法控制,酒吧老板毫不客气,叫了几个伙计就把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从后门丢了出去。

“可恶…嗝…一起上…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嗝,单挑啊!”威尔逊努力撑起已经无力的身体,断断续续地说着狠话。他冲着后门唾了一口,扶着一旁的管道,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今天对于威尔逊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遥记几年前,大黄蜂便是在今天去世的。他早早地便停了工,在未婚妻的墓前好好地祭祀了一番。随后便来到了酒吧,一杯接一杯地将酒饮下。饶是再有酒量的人,也受不了这样大量且快速的饮酒,更别提一向不擅饮酒的威尔逊了。很快,他的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他看到,已经死去多时的未婚妻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明明距离自己并不远,可是无论自己怎样向前走,怎样想去抓住她的手,都无法如愿。大黄蜂始终保持着只距离他一个胳膊的距离,默默地看着他。

“不!大黄蜂,你不要走!求你了!我好想你!你回来!你回来啊!”威尔逊哭求着。可是大黄蜂没有说话,她只是摇了摇头,依旧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

未能如愿所产生的烦躁感顿时涌遍了威尔逊的心头,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顺眼。随便找了个由头,他无故地开始对旁边的人挑衅,而还不等他发泄自己的情绪,便被赶出了酒吧。

眼下,酒是喝不成了,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迷迷糊糊中,他只能想到回自己的宿舍。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仅仅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胃中一阵恶心。由于刚才身体激烈地活动以及过度地饮酒,再加上过于悲伤的心情,令他不禁呕吐起来。

待将胃中的残留物尽数吐掉之后,他支撑着已经没有了知觉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那无法摆脱的地心引力便拉着威尔逊向地面摔去。这一摔就将他那原本便已几近丧失的意识摔得彻底溃散。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在彻底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中前,他只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木屐的脚……

在一片迷雾中,威尔逊一直在追逐着眼前那个默默注视着自己的金发姑娘。那张美丽的脸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到最后,便彻底地隐在了那迷雾之中。

“大黄蜂!你在哪!你出来,出来啊!别让我再找你了,求你了,我需要你!”威尔逊慌张地大喊着。他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却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瞬间也跟着向下坠落。他拼尽全力四处乱抓,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块凸起物。而随着雾气的散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吊在了一片悬崖之上,而他抓着的,是唯一一块凸起的岩石。他拼了命地想要向上爬,奈何体力不支,眼看着抓着岩石的手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就要向下滑落之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那是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威尔逊顺势向上看去,居然是大黄蜂救了自己。但有些奇怪的是,大黄蜂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怜悯而悲伤,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而还不等威尔逊想明白,她便一把将他拉了上来,之后便欲转身离去。然而威尔逊哪里会再次放走她,他拉住了大黄蜂的手,之后顺势将她紧紧地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威尔,别这样,我、我不该在这里……”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不!不!”威尔逊拼命地摇着头。他抓着未婚妻的双手,说道:“大黄蜂,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今天无论如何,就算是上帝在这里,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就好像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决心一样,他收紧了搂着未婚妻的力道。

令他有些奇怪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大黄蜂浑身一震。自己的手上也落下了两滴水,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威尔逊有些慌张,他生怕妻子不相信自己,忙道:“大黄蜂,我……”

还不等他说完,大黄蜂便笑了一声,轻轻地移开他的手,转过身。威尔逊看到,她双眼流着泪,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她点点头道:“嗯,威尔,我相信你,我今天…不会走。”她说着,主动靠过去,搂住了威尔逊的脖子。

威尔逊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回抱着妻子,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

而在那一片黑暗之中,赤城用力地闭上眼睛,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可是她未能如愿。晶莹的泪珠不断地顺着她那精致的脸颊流到身下的枕头上。她紧紧地搂着身上的男人,却不敢放开,就好像一旦放开了,他在下一秒就会坠入无底的地狱,再不能见天日。她只能任凭他压在自己的身上,一件又一件地褪去自己的衣物。

赤城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从一开始她就非常担心,威尔逊最近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如果再加上今天这个特殊日子的诱因,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极端举动来。本来她应该在暗处好好看着他,以便出现事端时前去收拾。可是巧合的是,今天的任务轮值已经轮到自己了,她无法回避这次任务。无奈之下,赤城只能按照预定安排执行。不过临行之前,她也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毕竟这次任务非常简单,路程也很短,她很快就可以回到港区,去看着那个让她不省心的男人。所以,她嘀咕了几下就出发了。

不过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原本非常简单的任务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岔子。负责任务交接的人员是个新手,不小心把交接文件弄错了。而重新签署一次文件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这让赤城非常恼火。本来今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却偏偏出了这种纰漏。不过她没时间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从战战兢兢的接待员手里拿到交接文件就向回赶。等到她赶回港区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她事先存放在威尔逊宿舍那里的式神此时传来信息,威尔逊并没有在宿舍。这让赤城不禁大惊失色,她生怕威尔逊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情急之下,她马上撒播出更多的式神,开始在整个港区搜索威尔逊的下落。

最终,顺着式神的指引,她在港区酒吧后门的那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威尔逊。望着他那狼狈的样子,赤城心疼极了。她当然知道,今天的他该是度过了多么糟糕的一天。怀抱着对未婚妻离世的悲伤和再也走不出来的抑郁,这些极度负面的情绪终于在这个令他无法释怀的日子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不顾男人身上的污渍和那浓烈的酒气,用力地拉起并且架着他向他的宿舍赶去。她明白,此时的他,需要好好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