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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时铭?”

有人诧异出声。

阵中的时铭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自己,视线垂落到地上,久久不语。

伽夜看着那个自从计划之初就一直默默帮助自己的时铭,忽然心底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脱口而出:“你是真的时铭吗?”

时铭抬头无奈的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呢?”

伽夜没说话。文茜答:“因为刚刚他说了。”

飞涟说了。

他刚刚以天雷劈开阵法前,曾说,深渊大阵神魂为引,他早被大阵锁定,不会轻易转移。

所以当时灵力全无的飞涟能够逃出生天还将别人换进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是我。”

“我才是真正的飞涟。”他沙哑着嗓音,仿佛已经被浸入了无边的寒池。

“时铭”终于解除了在他身上的换颜术,站在阵中,露出了属于飞涟的本来容貌。

直到他抬起头,头顶的灰蓝乱发毛躁地随之晃动,他露出一个无奈笑容的时候,文茜才恍然从他身上找到了那一点熟悉感。

她没理由地相信眼前这个才是飞涟。

他是飞涟。怎么会呢?

飞涟扮演成时铭,在他们身边替他们算计怎么杀死自己,这可能吗?

明明所有人都觉得飞涟成为天道之子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格脱胎换骨,却没人怀疑他有可能压根不是他。

飞涟像是看出来他们在想什么,嘴角扯起的笑弧度勉强,“不,那个也是我。”

或者说,那才是该被称作“飞涟”的,真正的天道。

“耀真一死,这个世界秩序大乱,自然被苏醒的天道注意到,我作为化身,最先苏醒。”

“长久以来,我是天道投身在这个世界的眼目,他透过我的眼睛看向这里,我顶多只能算个工具——”

说着他忽然挡住脸,没控制住笑起来,“扮演他时间长了,居然连说话方式都有点像他那个老学究。”

“都不像我了。”

一时间,文茜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飞涟曾经帮她支持她,他们并肩作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像哥哥一样亲切的存在。

先前知道飞涟是天道使她措手不及无从防范只能倍受辖制,而现在,他又成了只有埋没姓名才能改变现状的人。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只能问下去:“那现在这个状况又是怎么回事?”

飞涟声音低了点。

“天道不满足于只能做个旁观者,进而想要掌控这个世界,我们起了争执,我被天道占据了身体,失去掌控权。”

“为了避免被抹杀,我离开身躯,为了掩住天道的耳目,只能假扮成死去的时铭。”

“原因嘛……”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只有那个家伙会那么喜欢搞这一套,死了还留个尾巴。”

到这一个瞬间,他们才仿佛有了那种回到过去的熟悉,眼前的仿佛还是熟悉的人。

伽夜喉头滚动,飞涟假扮成时铭最开始找到的就是他,是他从头到尾提示自己,对方都不在乎那些过往恩怨了,他抬了抬手指,

“不是你的错。”

他们是敌人,但还是做了短短十几天的战友。

“是我的错。”飞涟惨然一笑。

“如果不是我没能及时发现天道的谋算,如果不是我失去神智被抢夺身体,如果我不是天道的眼目……祂至少不会发现这一切。”

\\\"那照你这么说,这更得怪我,\\\"

文茜冷静的抢过话头。

扮演一个没感情的神时间长了,她一时还真没法从这种面无表情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表情冷硬。

但她本意并非如此,

“怪我不听阿金的劝非和伽夜产生了联系,怪我没在关键时刻救下耀真,怪我穿梭时空改变结局,是我一意孤行,和你有什么关系?”

飞涟怔忪了一下,还是道,

“可我不想——祂还在这里看着我们,而我们找不到祂。只有我最了解他,我知道怎么能打败他。”

话落,他扫了伽夜一眼,似有深意,

“世间万事万物各行其道,却终究有共通之处,哪怕是极致的黑白之间,也有转换合一的办法,权看你们能不能发现。”

“但我,看来是不能留下了。”

飞涟悠悠叹了口气,这其中有难以言表的无奈也有宿命,他手中的冷光只出现了一刹那,文茜瞳孔骤缩。

“——等等,飞涟!”

那一瞬寒光飞射,晃了眼。

——真要说的话,其实那一幕并不如何惊心动魄,也不那么超乎所料,就像她盯了很久的摇摇欲坠的花瓶终于跌下桌台,青瓷瓦裂的声响震了震,但很快就成一地残片,什么也不剩下了。

在她以为他们是伙伴的时候,飞涟转脸成了野心昭然的天道;当她以为此后都只能是死敌,飞涟又用一条命告诉她,他还是那个飞涟。

——头发永远乱糟糟爱穿着件休闲卫衣闲晃,会潇洒地一捞头发,脸上挂着无所谓的微笑的那个飞涟。

……他是飞涟啊。

————

“哥。”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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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涟神魂彻底在阵中碎裂的一瞬间,不远处发出一声怒吼,众人还没从心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转头望去的时候,神情扭曲的天道恶狠狠地看着飞涟消失的地方。

飞涟果然是个干脆的人,动作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及,就连天道亦是。

他双眸中的阴冷杀意藏都藏不住,难堪地显露出了自己的行迹,狰狞的脸庞和虚无的身影都昭示着他如今已经失去化身力量的事实,“你敢算计我……真是不错。”

显然,他处在暴怒之下。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蝼蚁……蝼蚁”

他话音倏地一断。

文茜不知何时召出金剑,刺穿了他这一具肉身的心脏,她声音很轻,又有压抑不住的强烈恨意,

“他用性命才换来重创你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浪费掉——”

她说话的同时,阿米尔的精灵族将士陆陆续续出现,他们排列出庞大的阵法,化作青绿色的巨剑,被阿米尔握在手里,伽夜紧握的骨镰再未收起,

“陪你玩了那么久过家家的游戏,也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