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历经百战的铁甲已破碎,深深嵌入身躯之中。
一道身影咬着铁棒用手生生将刺入体内的碎片拔出。
又奋力解下腰间那酒娘,一股脑的全倒在伤口上。
滋啦的疼痛让他身子一紧十分僵硬,重重的靠在墙上。
摸起烧红的铁剑,心一横挞在伤口上,青烟直冒。
男人疼得面容极度扭曲,额头之上直冒细汗。
扯下衣襟上的布条胡乱裹住伤口,拄着剑缓缓起身。
走至伤痕见骨的托辉面前,喝道:“老子张献忠,阎王殿报我名。”
一记白光闪过,托辉被张国忠斩下头颅,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张国忠踉踉跄跄斩落后金狼旗,插上明军日月龙旗。
遍野的尸体,渲染的城墙,一股凄惨肃杀之威充溢于天地之间。
后金重地,威宁堡破!
袁宗弟上前来,哭诉道:“大哥,老王、小七、大刘都战死了。
老李丢了胳膊、大猫没了左腿、二狗瞎了一只眼。”
张国忠抱住袁宗弟,红了眼眶却有泪不轻弹,未到伤心时。
高国忠领贺兰来,见之幕哀做叹息。
言道:“将士浴血奋战、战死沙场,朝廷定不会亏待他等家人。”
四人相视一眼,搀扶走下城墙。
百人先登,活足三十,多为不全之人。
另一处厮杀的战场,力撕虎狼的韩代被一枪刺中心口。
心口巨痛的他,双眸闪过强烈的愤恨、绝望与不甘。
力求建功立业的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的头颅被割下插在旗帜上,随马奔跑风飘扬。
马背上刘国能喊道:“敌将已死!敌将已死!”
浴血厮杀的金军士卒,见韩代的头颅已然军心涣散。
马应元抓住时机,暴喊道:“杀!”
许久,无硝烟的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明军割掉金军头颅,用泥土覆盖堆放成京观,并立上石碑。
小山般的尸堆,马应元甩手一把火。
火焰冲天,灼热气浪让众人后退十步。
火光照耀之下,马应元笑得甚为邪恶。
呢喃道:“甜水城破!”
军帐中,满桂气急狠狠地摔下宝刀。
本趁着辽河上冻,冰厚足足三尺。
欲乘冰过,不料被阿敏领军堵住,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满桂怒道:“可恶,可恶,就差半日。”
半日阿敏行动迅速,且携带数门重炮。
若大军强攻,重炮之下冰河碎裂岂不是要葬身河中。
便道:“世钦、世国、世杰有何妙策?”
王世杰、世钦、世国三兄弟相视一看,摇头不语,无计可施。
忽有一人道:“总兵,末将有一计!”
见是车营都司左良玉,满桂喜道:“良玉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左良玉道:“鲁平有言周遇吉游军开原,想必定收到飞鸽传书。
攻打开原、铁岭二城,若总兵飞鸽传书至周遇吉处。
请他出兵突袭阿敏与我军两面夹击,定能冲破局面。”
满桂露出沉思,办法固然是好,可周遇吉是否拿下铁岭。
攻破沈阳当封侯,死马当做活马医,赌他这一次何妨。
金军帐中,阿敏虽领军对峙可架不住明军增兵。
方才铁岭、开原被破消息传至盛京早已是人心惶惶。
不少八旗老将纷纷要皇太极让出汗位,请立大汗。
大金国四面楚歌,科尔沁部落井下石攻打镇北关。
自语道:“大金要亡了啊!”
帐内牛录、固山闻声不敢多言。
一袭黑甲的祖大寿胯着高头大马,挥斥扬鞭,好不威风。
冰厚三尺的太子河上三万兵马井然有序行军而过。
望着沈阳方向,祖大寿眼中冒出火热,此地离沈阳不足百里。
三日大军便至,封侯拜相唾手可得。
广宁城内,孙承宗起于高位。
身下一人报:“山海关总兵孙应元已至满桂处;
遵化总兵孙祖寿领九千骑两日至辽阳;
宣府总兵赵率教领万余骑三日至辽阳;
蓟州总兵黑云龙领万余骑已至辽阳。
甜水城、威宁堡、开原、铁岭被破。
祖部已过太子河,满部对峙阿敏。”
闻言孙承宗落入思虑之中,祖大寿一路六万人马;
满桂四万人马、周遇吉五千骑、朱梅处六千骑足足十一万攻伐女真。
未有之大手笔,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旁王之臣担忧道:“鲁平,大军数月之粮未曾运至。
祖、满二部携十五日粮草是否凶险?”
孙承宗道:“陛下震怒急急而攻,万般无奈出此下策。
之臣大军若有破釜沉舟之心,那沈阳如何不破!”
王之臣道:“天有不测风云变化,人有旦夕祸福相依。”
孙承宗笑道:“之臣不必担心,老夫岂能无法。
之臣可记得,前段时日老夫特意腌制十万头肉干。”
闻言,王之臣大喜道:“鲁平英明。”
孙承宗道:“之臣督促粮草,莫要贻误战机。”
却暗道:“陛下,闪电战法当真可行?”
上书房内崇祯连连喷嚏,暗骂道:“是谁在想老子。”
身下跪着一人,正是田尔耕。
田尔耕道:“陛下,卜文岳与那红鸾已入山东。”
山东之地?衍圣公?鲁王?
文会的触角繁多,根深蒂固。
崇祯笑道:“着人看看孔家、鲁王吧!”
田尔耕眼亮,遂道:“臣,遵旨!”
待田尔耕退下之后,崇祯敲了敲案桌。
便道:“王伴伴,鲁王素有贤德、常赈济灾民、赐玺书嘉劳。”
王承恩道:“皇爷,是奴婢宣旨?”
“不了,让曹伴伴走走!”
又道:“运往辽东之地的粮食如何?”
王承恩皱眉,言道:“陛下,河面结冰漕粮难至;
辽东之地已调京师存粮,可保无忧。”
漕粮河运?河面结冰?
崇祯道:“调京师储粮不是办法,眼下辽东又战。
朝廷调京师之粮,而漕运不得来岂不为人所趁。
朕之前草画雪橇图下发各地,冰面结冰以雪橇运粮。
快快下旨东南各地税粮速速改河运为海运至津口;
无论何船运粮,同河运漕粮,免税携带土宜,朝廷予以补偿。”
王承恩暗道:“河运改海运?东南之地岂不是要闻声四起!”
便道:“皇爷,是否经市舶司…”
崇祯思虑一下,便道:“战时之状,无须经市舶司直管;
太平之时,海运之事尽报市舶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