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汉回杂居之地,麦地里百姓仰天长啸道:“老天爷,下点雨吧!求求你下点雨吧!让我一家老小有口饭吃啊!”
去岁,陕西大旱、草木枯焦、赤地千里,饥不果腹的百姓,携带妻小辗转流徙,去讨吃食,以至于半路上易子相食。
虽朝廷拨付延绥、宁夏、固原三镇的军饷,但吏治败坏、军政废弛、土地兼并,中上层军官将领仍旧克扣军饷。
百姓得知西安、凤翔、庆阳、延安诸府深打水井,兴修水利、皆熙熙而往。
大道上,十几名士卒,将四五个回民围住,望着回民中的女子,领头的眼冒红光。
持刀走到老回民面前,喝道:“老马,准备去哪?”
唤作老马的的老回民说道:“王把总,天不下雨,准备往延安府投奔族人。”
王二围着众人转了一圈,依旧直盯盯着老马的孙女,确实有够水灵。
和蔼的对老马说道:“前段时日,有镇兵暴乱,官府有令,盘查过往行商,你身后的马车要盘查啊!”
老马说道:“王把总,请便吧!”
王二顺手一指,五六名士卒便上去盘查,将马车上的物件尽数扔下。
而自己坐在凉棚底下,顺带拉着老马的孙女,可老马却敢怒不敢言。
摸着洁白的柔胰,王二欲仙欲醉,污言碎语脱口而出。
惹得女子愁眉不展,若不是顾忌那利刃,女子早就破口大骂。
突然间,一名士卒大喊道:“王头,马车上藏有两柄长刀。”
王二冷笑看着老马几人,拉着女子的手喝道:“官府有禁令,回民不许持兵器、不许群聚、不许抢掠,老马你作何解释。”
闻言大惊的老马,迫切解释道:“王把总,马车上兵器,我等皆不知啊!”
王二用力捏疼女子的手,女子惊叫一声,骂道:“无耻狗官,肯定是你诬陷我们。”
见女子脾气火爆,王二来了兴趣,冷哼道:“这里本官说了算,谁来也不管用,来人拿下他们。”
正当士卒持刀抓捕之时,远处传来急雨般的马蹄声。
王二定情一瞧,神色大变,竟是前日暴乱的老回回,当即喊道:“还击啊!还击啊!”
可步卒不是骑兵的对手,一阵乱杀下来,只留王二一个活人。
望着十几名弟兄的尸身,王二怒道:“马守应,纳命来。”
却被人一枪钉在地上,口吐鲜血,忽来一骑,那黑面魁梧大汉拔出长枪后,王二头一歪没了气息。
马守应怒喊道:“朝廷不公,吾等更改日月,重整河山!”
身后数百骑皆仰天怒嚎,声震九霄。
走了没几日的崇祯,收到一封密信,待解读完后,竟瘫软在马车上,久久不能相信。
数月前询问周柔,才得知入殓时,天启帝已恢复常态,面色红润,不似暴毙之症。
又让人暗查,得知建造陵墓的工匠不是失踪,便是死于非命,德陵定有秘密埋藏。
且天启帝贴身太监崔文升、刘若愚,一人去了怀来城、一人去了南京,想必是另有深意。
袁可立、孙承宗、袁崇焕、满桂、毛文龙、赵率教尽是辽东一系,皆为天启帝一手提拔。
试曾想,从未接受帝王之术,于十六岁登临天子之位,以文盲、木匠身份为掩饰,
操控魏忠贤,以宦官对抗百年士族,成为朝廷一言堂,威压整个士族集团。
可势必会引起士族动乱,什么泛舟落水,身体肿胀,定是士人所为。
临死之夜说道:“吾弟当为尧舜。”于次日暴毙而亡,似乎有人指引。
他猜测天启帝,根本未曾身故,不过是厌倦朝政、不愿过帝王囚笼,假死脱身藏于幕后,操控人世间。
如今德陵并无熹宗尸体,更是验证猜测无误,目前便是寻得朱由校下落!
他很迫切想要知晓天启的死活,这对他接下的计划牵扯甚大,天启帝若重现人间,大明二龙在世,是否重演夺门之变。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在这场斗争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他却是无从得知。
一幕幕现状尽皆出现在崇祯脑海里,压得他浑身难受,如无根之萍随水而流。
无力的呼喊道:“王伴伴,王伴伴,在哪?”
听到崇祯呼唤,王承恩进到马车之中,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崇祯,不由心中一惊。
连忙回道:“皇爷,老奴在!老奴在!”
瘫软无力的崇祯,缓缓抬起手来,说道:“王伴伴,你抓紧我!”
感受王承恩手中的温度,崇祯真正感到心安。
无力问道:“王伴伴,朕问你,你老实说,皇兄之事,信王府参与了没!”
王承恩脸色突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眼神躲躲闪闪!
见王承恩这般模样,崇祯心中有数,暗暗的闭上眼睛。
脑中思索着自己还能依靠何人?从小的伴伴?王承恩?曹化淳?方正化?
他亲手提拔的将领?曹家叔侄俩?黄得功?孙应元?卢象升?
亦是自己的枕边人?
心中发出怒嚎之声的崇祯,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吓得王承恩趴在马车上。
他有什么资格怀疑自己的妻子、亲手提拔的将领、陪伴长大的伴伴,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怕天启帝站在他面前,为了这些人他也要抗争到底,因为他是皇帝,大明名正言顺的天子。
什么流寇、外夷、宗亲尽皆出招,他一力破之,他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一旁跪伏的王承恩忽然感受,自家主子浑身气势突变,更具霸气远胜以往。
看着王承恩,崇祯厉声道:“传朕旨意,让曹伴伴、务必将那人拉拢,条件任他开;
命曹文昭、曹变蛟,即刻领兵前往大同,陕西战事交由孙传庭、洪承畴;
朕要合兵剿了林丹汗。”
面对崇祯的旨意,王承恩不想过问,也不敢过问,回道:“皇爷,老奴遵旨。”
一行人往大同而去,去寻黄得功。
但从马车之上丢出一纸团,被一人捡去,男子站在树下喃喃自语,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