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永健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在不久的将来,真的会实现。
房间里一阵沉默。
两人仿佛能听到香烟燃烧的声音。
香烟燃尽,宋跃辉把烟蒂扔进加了些许水的烟灰缸中。
火头接触水面发出的“嘶嘶”声,打破了空气的安静。
宋跃辉道:
“就算你真的要调离,也绝不是现在。”
“毕竟崇仰市能不能并入吴头省还不一定呢!”
“你现在就调离了,让出了这个重要位置,就是自取灭亡!”
“其实我一直有个猜想。”
卢永健再次给宋跃辉递上一根烟,帮他点燃,道:
“什么猜想?”
宋跃辉悠悠道:
“或许所谓的天虹市和崇仰市交换,原本就只是吴头省和苏京省联合布置的一个坑!”
“朱开真正的目的只是用这件事,打乱我们的阵脚。”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你现在提出调离,就真中他们的计了!”
卢永健顿时一激灵!
但马上又道:“这……不太可能吧?”
“省里要想让我离开现在的位置,直接就调整了,用不着费事扒拉,演这么一场戏,逼着我自己提出调整位置吧?”
宋跃辉呵呵冷笑道:
“你以为省里是朱开的一言堂啊?”
“朱开要调整你的位置,也得看看其他人答应不答应。”
“但如果是你自己主动提出调整位置,那就谁也不能阻拦了。”
卢永健还是感觉老领导这个判断有些离谱,但他也不好再和老领导争辩,只是苦笑着的说道:
“您说的有道理,我现在的确不能乱了阵脚。”
“老领导,我不想着调整位置了。”
宋跃辉点头笑道:
“你这样想就对了。”
“别看徐新伟和谭经纬都被抓了,但他们毕竟只是外围,真正接触到的只有朱贵和。”
“如今朱贵和已经死了,只要你自己不乱,就不会有问题!”
“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哪怕怀疑你,也拿你没有办法的……”
宋跃辉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宋跃辉的老伴来喊他们吃饭了。
两人这才停止了谈论,起身出去吃饭。
卢永健本来就拘谨,又有心事,哪里还有胃口?
但宋跃辉老两口吃不完,他也不好离开。
一直挨到宋跃辉老两口吃完,他才起身告辞。
他没有让司机过来接他,而是徒步出了老领导的小区,孤身一人徜徉在下京市的街头。
夏天已经到了。
但卢永健丝毫没有感觉到夏天的热辣滚烫,却仿佛感觉到了秋天的萧瑟凄凉。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强烈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秋后的蚂蚱!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蹦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卢永健忽然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贪财,又哪里会有今天?
人生在世,吃不过一碗饭,睡不过二尺床,死不过一方盒,贪那么多干什么啊!
除了收获每天的提心吊胆,还得到什么了?
卢永健又想起秦东旭。
他忽然十分羡慕秦东旭了。
为国效忠,为民请命,受万民尊敬!
不用担心有一天身败名裂,被人嗤笑;
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每天都过的踏踏实实;
每天都心中向阳,眼中有光!
这才是有意义的人生,这才不枉人间走一回啊!
卢永健抬头看向不远处国际大厦。
那里正霓虹闪烁。
他又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也有梦想,他也有理想!
可惜,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间,便把那些美好的东西都丢了,最终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