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你在干啥呢?”李四娃啃着馒头凑过来,好奇地问。他对这个沉默寡言但干活异常沉稳的老张很有好感。
老张下意识地想藏起石头,但看到李四娃眼中纯粹的好奇,没有一丝恶意,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没……没什么,随便刻刻。”他声音低沉沙哑。
“哇!真厉害!”李四娃看着那块青石上渐渐浮现出的、流畅的波浪纹路,眼睛发亮,“张叔,你以前是干这个的?你能教我吗?”
老张愣了一下,看着年轻人热切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学徒的模样。他心中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嗯……行。等……等有空。”
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技艺的传承似乎也成了一种无声的救赎,一种对过往的告别和对未来的期许。
下午,陆爱宝在鼠鼠大王的陪伴下,亲自巡视各个工地。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干劲。
岛民们尊敬她,改造者们更是对她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她首先来到了道路平整的工地。这里尘土飞扬,环境最为恶劣。看到总监工到来,众人干得更加卖力,锤子砸得山响。
“注意安全!”爱宝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飞溅的石屑会伤到眼睛!大家把头低一点,或者侧开脸!”
她的提醒让一些只顾埋头苦干的人心头一暖。爱宝随即转向跟在身边的书记员由陆子杨临时担任:“子杨哥哥,记录:建议给碎石组所有人员配发防护面罩,用厚布制作即可,优先保障安全!”
这一细节被正在刻石头的老张看在眼里,他心中微微一动。这位小姐,不仅给了他们希望,还如此关心他们的安危……这和灰石堡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老爷们,天壤之别!
爱宝又巡视了港口和盐田,对工程进度表示满意,也指出了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她每到一处,都会仔细询问管事张裕和带班的老盐工、老石匠们,了解改造者们的工作状态和技能掌握情况。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小小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睿智。
日落西山,晚霞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收工的号角声悠长地响起。
疲惫但眼神明亮的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却带着轻快的心情,走向设在港口了望台下的工分登记处。
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桌,陆爱宝端坐中央,鼠鼠大王蹲在她手边。陆子杨负责记录,张裕则拿着工分登记簿,准备汇报。
队伍排得整整齐齐。每个人都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工分!这是他们一天辛劳的结晶,是通往自由的阶梯!爱宝小姐建立的制度严格而公平,由管事张裕根据工作完成情况、质量、效率以及带班师傅的评价综合评定等级:
? 甲等: 超额或优质完成,十二工分!
? 乙等: 良好完成,八工分。
? 丙等: 基本完成或略有不足,六工分。
? 丁等: 未完成或质量差,三工分。
“王老五!”张裕高声念道。
“在!”一个中年汉子紧张地上前。
“盐田维护,清理引水渠三十丈,平整蒸发池两处,动作熟练,质量上乘!甲等!十个工分!”
王老五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激动地搓着手:“谢管事!谢爱宝小姐!”
“李四娃!”
“在!”李四娃连忙上前。
“堤坝修复,搬运土石二十筐,参与垒砌,动作规范有进步,但效率尚可,丙等!六个工分!”张裕点评道,“明日需注意动作连贯性,提升效率!”
李四娃有些失落,但随即用力点头:“是!管事!我明天一定更快更好!”
“张德标!”老张的本名。
“在。”老张沉稳上前。
“港口搬运,参与搬运石料五十块,拉石磙三趟,力量出众,任劳任怨!甲等!十二个工分!”张裕的声音带着赞许。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十二分!单日最高!老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躬身,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队伍缓慢前行,每个人都听到了自己的评定。有人欢喜,有人暗下决心明天要做得更好。工分不仅关系到食物配给。
虽然目前包吃包住,但未来获得户籍后,工分可用于兑换额外物资,更关系到他们何时能够重获自由!累计五百工分,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户籍!
当最后一个人的工分登记完毕,爱宝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静。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今日,有十七人获得甲等或乙等评价!”爱宝的声音清脆悦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的努力和汗水,为望乡岛的建设添砖加瓦,也会被工分牌和登记簿牢牢记住!也有九人获得丙等,希望你们不要气馁,向优秀的同伴学习,明日让我看到你们的进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提高了声音:“现在,按照‘工分改造制度’的约定,完成第一阶段。
连续工作满七天,无重大过失的人员,将获得新的衣物奖励!”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和压抑的欢呼!几个被念到名字的人周婶子带着人,捧着一叠叠崭新的、厚实的粗布衣服走了过来。
当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的粗布工装递到李四娃手中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布料厚实,针脚细密,散发着新布特有的气息。
这不过是一件最普通的工装,但对他而言,却重若千钧!它象征着新生!象征着认可!他靠自己的劳动,堂堂正正地获得了回报!不再是偷来的,抢来的,或是老爷们施舍的破布条!
“谢……谢谢爱宝小姐!谢谢!”李四娃声音哽咽,紧紧抱着新衣服,深深鞠躬。
老张接过衣服,手指摩挲着厚实的布料,一向沉默的他,喉头也滚动了一下。石头则咧着嘴傻笑,迫不及待地比划着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