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之时,林跃来到章台宫中,
正如李斯所料,今日胡亥果然相召他们来此商谈。
不过他没想到胡亥的气性竟然如此之大,足足隔着大半天的时间方才消气。
而此时身后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武威侯且慢。”
林跃转过身望去,只见竟然是御史大夫冯劫。
“冯大人。”他拱手施礼道。
他与冯劫交情不深,不知此番冯劫叫住他是什么意思。
而冯劫还礼后便问道:“武威侯可是受陛下相召?”
“正是。”林跃点头应道。
“一起?”冯劫示意道。
“恭敬不如从命。”林跃笑着与冯劫并肩而行。
这冯劫与冯去疾一人担任御史中丞,一人担任大秦右丞相,乃是同宗兄弟,可以说是不亚于王翦家族的大族。
而大秦自尉缭后,国尉、也就是太尉一职已空置多年,且设左右丞相,可以说这兄弟二人,便占据了三公之二。
除此之外,九卿之中的武信侯、太仆冯毋择也是其同宗,三人皆是战国时期韩国大将,华阳君冯亭的后人。
可以说若无李斯居于朝堂,这朝廷怕便是该冯家说一不二了。
而目前来看,冯家与李斯相敬如宾,甚至隐隐有对抗赵高之意。
但即便如此,他面对冯劫也是不敢放松警惕。
林跃想到此处笑着问道:“不知冯大人可知此番陛下相召,是谈论什么事情?”
冯劫笑着说:“若是老夫所猜不错,想来不是吐蕃之事,便是匈奴之事。”
“匈奴?”林跃闻言来了兴趣,心道终于要来了。
但冯劫却说:“帝心难测,只是老夫的猜测罢了。也许陛下相召,所为的乃是斥责老夫也说不定。”
“斥责冯大人?冯大人一心为国,陛下又怎么斥责?”林跃不解的问道。
冯劫笑着说:“老夫身为御史大夫,却没能管好手下人口无遮拦,致使陛下颜面受损,即便是下狱也是应该的。”
林跃闻言笑着宽慰道:“冯大人您监查百官,可又如何能管住百官的嘴,依我看冯大人您是过虑了。”
“唉。”冯劫苦笑着说:“但早朝过后不过一个时辰,上奏劝谏陛下斩那李师师的奏折便将老夫的桌子淹没了,老夫是夹在中间,进退不得啊。”
林跃闻言一愣,心想果然是你只管开团,自会有人跟上。
他同样苦笑着说:“这若是换做小子,看那如雪花般的奏折,小子怕是要头疼死了。”
“老夫倒不头疼。”冯劫笑着说:“老夫一个未动全部送往宫中去了,现在头疼的怕是陛下了。”
“啊?”林跃闻言面露呆滞的神色,心想怪不得冯劫说会被胡亥斥责,这搁谁谁能受的了?
不过同时他心中也是暗爽,毕竟先前胡亥总是办令自己不顺心的事,这次终于该轮到胡亥不顺心了。
而冯劫颇为不解的说:“一个咸阳城中的艺妓,陛下不该招惹才是。”
林跃点头称是,心想白月光之所以被称为白月光,便是因为那是胡亥少年时期不可得之物。
如今胡亥贵为秦二世,再去招惹李师师,实非明智之举,更是丢尽了大秦大秦历代君主的脸面。
且胡亥更是将李师师带入了章台宫中,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无疑是寒了胡亥的妻家、王家的心,更不知这个世界日后的史书将会如何评价。
二人谈话间,便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冯劫此刻忽然停下脚步,沉声说:
“武威侯,你年少便得彻侯之位,但要懂得少说多做,心态平稳,莫要急于求成。
身居高位后,当谨记守成、而非进取,前大将军王翦缘何在灭六国后让通武侯告老还乡,仅让长子留在咸阳,便是如此。
而国事万千,先帝在时每日处理奏折何止百千?
落到我等臣子头上也是不小的数目,而这些奏折有些不过寥寥千百字,但其中每一件落在百姓的头上,都可能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甚至压得他们就此无法再起身。
故而莫要心急,这一代又一代的朝臣前赴后继,终归是有人解决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有时急于求成,结果往往会不尽如人意。
你的未来还长着呢,无论是吐蕃、安南亦或是匈奴,都有机会的,没有只升不落的太阳,人也是如此。”
林跃闻言心中很是疑惑,不明白冯劫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这话好像是在说自己已然有功高震主之态,让自己学习王翦自污、莫要锋芒毕露。
又好像是在劝自己莫要心急,且好像还和异族有关?
难不成冯劫不赞同秦朝在这种时候继续外扩?
不过此乃良言,他短暂的思索后便拱手道:“多谢冯大人告诫,小子感激不尽。”
“算了,老夫年纪大了便总喜欢说教,是老夫的罪过。”冯劫说罢便没有再多言,仅仅以手指心,便迈步向殿内走去。
林跃心中更是疑惑,犹豫一番后便也跟了进去。
在相互见礼后,陆续有朝臣而来。
不久后,屋内大秦的三公九卿便是齐聚一堂,一个不落。
而又在短暂的等待后,云坤出现在众人面前,提醒道:“陛下到~”
随即他便侧身至一旁,而胡亥则是大步踏入屋内。
“臣等见过陛下!”李斯、林跃等人施礼道。
胡亥直接坐在上首处,直接开口道:“今天叫诸位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匈奴之事。”
“匈奴?”林跃心中一喜,心想竟然还真被冯劫给猜中了。
而其余人则是心中暗自疑惑,心想匈奴使臣早已来到咸阳,怎么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偏偏今日提起他们来了?
而胡亥则是挥了挥手,对着云坤说:“与众爱卿讲一讲。”
“诺,陛下!”云坤应道。
随即他上前一步,对着群臣介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