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的声音落在院长办公室里,
没有刻意拔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木质办公桌上的玻璃水杯微微晃了晃,
漾开一圈细小的涟漪,恰似众人此刻慌乱的心境。
李宏远先是僵在原地,
那双总是带着倨傲的眼睛骤然瞪大,
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
他先是捂着肚子低笑,笑声越来越大,
最后几乎是捧着肚子直不起腰,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
“罢免我?哈哈哈哈.......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省教育厅亲自任命的正厅级院长!
是哈佛医学院访学归来的‘国际化人才’!
你一个连山本教授的课都敢缺、被按规矩开除的学生,也配提‘罢免’二字?”
他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指着陆风,
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语气里的讥讽像淬了毒的针:
“看你这穿得,一身地摊货,手腕上连块像样的表都没有,
怕不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来的?
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我告诉你,别说罢免我,你今天敢踏进来这个门,
我就能让你在江北的医疗行业永无立足之地!”
可笑着笑着,李宏远的笑声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下意识扫向周围的人。
人事主任手里攥着的文件已经皱成了一团,
指节泛白,头垂得快贴到胸口;
教学主任偷偷用袖口擦着额头的汗,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连平日里最会溜须拍马的行政科长,
此刻也紧闭着嘴,双手背在身后,
像是在数自己的指甲。
没有一个人附和他的笑,
甚至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
这反常的死寂,像一盆冰水从李宏远头顶浇下,
让他后颈瞬间冒了层冷汗。
难道这小子真有背景?
他赶紧收住笑,重新打量陆风:
黑色休闲裤是普通的棉质款,t 恤上印着个不知名的小 logo,
鞋子是随处可见的运动鞋,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 “二代” 该有的奢侈品痕迹,
怎么看都像个家境普通、有点愣劲的学生。
“哼,装神弄鬼。”
李宏远很快压下心底的疑虑,嘴角重新勾起不屑的弧度。
他能空降到江北医科大学当院长,
背后靠着的是上面的老领导,
手里还握着 “国际化改革” 的尚方宝剑,
一个毛头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 。
那是款镶着碎钻的定制款,
是他上任时海外校友送的,平日里总爱拿出来显摆。
他故意在陆风面前晃了晃手机屏幕,声音突然软下来,
装出一副 “师者仁心” 的模样:
“陆风,我念你年轻气盛,不懂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鞠个躬,道个歉,
再写份退学申请,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冷,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不然我一个电话打上去,你不仅在江北待不下去,
你家里人要是在体制内做事,也得跟着受牵连。”
陆风靠在墙边,指尖轻轻摩挲着墙面的纹理,听着李宏远的威胁,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不必费口舌。你觉得你背后的人能罩得住你,现在就打。我给你十分钟 。
十分钟后你没离开这所学校,我会让全校师生都看看,
你这个‘院长’是怎么被人从办公室扔出去的。”
“你!” 李宏远被噎得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攥着手机,
指节泛白。
周围的领导们还是低着头,
连个劝和的都没有,
这副 “坐山观虎斗” 的模样,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不再装模作样,飞快地调出通讯录里那个标注着 “姐夫” 的号码,
按下通话键,
语气瞬间从刚才的嚣张变成了谄媚的恭敬:
“姐夫,您好!我是宏远啊......没打扰您工作吧?
唉,别提了,学校里出了个刺头学生,闯我办公室不说,还扬言要罢免我,
我刚来江北人生地不熟的,您看能不能......”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句简短的
“知道了”,
便匆匆挂断。李宏远握着手机,
脸上重新堆起得意的笑,他抬眼看向陆风,
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等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带你走!到时候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
..........
与此同时,江北夏家别院的主卧里,
沉香的淡香弥漫在空气中。
夏石斜靠在铺着真丝床品的黄花梨大床上,
手里捏着一串沉香手串,闭目养神 。
作为江北首富,他向来注重养生,
每日午后的两个小时午睡,是雷打不动的规矩,连家里的管家都不敢轻易打扰。
可今天,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管家慌慌张张地撞开了房门,手里举着手机,
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老…… 老爷!紧急电话!是…… 是六爷的!”
夏石猛地睁开眼,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把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
赤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冲到管家面前,一把夺过手机,
手指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他对着手机屏幕深吸了口气,才按下接听键,语气恭敬得近乎谦卑:
“老六…… 六师弟?您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淡,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奔主题:
“夏师哥,你现在去一趟江北医科大学,帮那边的新院长李宏远处理个事 。
有个学生闹得有点凶,别让场面失控。”
“没问题!六师弟您放心,我马上就到!”
夏石连忙应下,
语气里满是不敢怠慢的顺从。
挂了电话后,他脸上的恭敬瞬间被阴沉取代,
眉头拧成了一团,手里的手机被攥得咯吱作响。
敢在他的地盘上惹事,
还惊动了六师弟,
这小子真是活腻了!
他本想给大师兄陆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毕竟医科大学也算江北的地界,
出这么大的事,
说不定大师兄已经知道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快半年没见大师兄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医科大学,
既能替六师弟摆平刺头,又能顺便拜见大师兄,
说不定还能有幸请到大师兄吃顿晚饭,
联络联络感情。
“来人!”
夏石对着门外大吼一声,声音里满是戾气,
“备车!去江北医科大学!”
很快,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轰鸣声。
夏石一边往身上套西装,一边快步往楼下走,
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
等会儿见到那刺头,先让兄弟们把他按在地上,
打断他两条腿,让他知道疼;
然后逼着他给李宏远磕头道歉,
磕到李宏远满意为止;
最后再把他扔出江北,永远不准他回来 。
敢在他夏石的地盘上撒野,就得付出代价!
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出夏家别院,黑色的宾利在前面开路,
后面跟着十几辆黑色轿车,每辆车上都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
气势汹汹地朝着江北医科大学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上的车辆见了这阵仗,纷纷避让,
谁都知道,这是江北首富夏石的车队。
而此刻的院长办公室里,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李宏远时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名表,
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眼神里满是对陆风的嘲讽;
陆风则依旧靠在墙边,目光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
神色淡然,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麻烦,
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周围的领导们还是低着头,
副院张建军偷偷抬眼扫了陆风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心里暗自嘀咕:
这位大神怎么偏偏跟李宏远杠上了,这下怕是要出大事了......
办公桌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在敲打着众人的心弦。
李宏远等待的 “救兵” 即将到来,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道,自己翘首以盼的 “靠山”,
很快就会亲手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