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套文房四宝是给明哥儿和平哥儿的。
鎏金璎珞项圈是给乐姐儿的,嵌红宝的虾须镯是给她的,四个荷包每人一个。
黄夫人一片心意,但对于普通农家实在过于贵重。
加上赵玉的身份,实在眼下不好将东西拿出来分给弟妹,想了想还是收进衣柜的带锁的匣子里,想着日后赵玉归家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分给大家。
她这边安置好东西,隔壁间笑闹声都传到她这了。
一过去,便见乐姐儿拿着几朵鲜亮的绸花往头上戴,桌上散开的包袱里边什么小玩意都有。
另有两本医书,一个羊皮卷,展开一看,里边插着一套银针,从粗到细,明哥儿瞧了一眼便走不动道了。
这样的银针只有师傅有一套,素日宝贝的厉害,从不离手。
平哥儿得了几个稀罕的木雕,欢喜得不行,举着东西便往外跑,说要给平日的玩伴炫耀。
乐姐儿一听,戴不上的头花一手攥一个,屁颠颠的跟着平哥儿出了门。
宋南絮瞧着两人臭屁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哥儿见状将一个细长的首饰盒子递给她,笑道:”阿姐,这应该是玉哥给你的。“
宋南絮接过来一瞧,只见匣子上还刻着纹路,还有个小铜搭扣,打开一看,里面塞了厚绒布,上边躺着一支点翠白玉响铃簪。
簪子入手生暖,通体莹润,样式简单,尾部坠着一支小巧可爱的玉铃铛,轻轻一晃,清脆作响。
宋南絮抚着手里的钗子,有些怅然。
上次备给赵玉的银子,他悄悄留下一半在榻上没带走,只带了一些散银子和一百两的银票。
而手里这根簪子,估计都要花掉几十两,加上给弟妹准备的
最底下还压着一封书信,字迹力透纸背,写着南絮亲启。
「奈腊鼓催年,竟不得与卿共守岁寒,此心耿耿,唯托尺素以诉衷情。特备薄礼数件,聊表寸心 —— 其物虽微,却系京华风物,卿见之当知吾念之深矣。
俟事毕,不日即返。
望卿善自珍重,衣暖食足,勿使吾心忧之,纸短情长,不尽欲言。
遥祝康安,慎勿牵挂。」
宋南絮扶着上头熟悉的字迹,眼眶隐隐发热。
许是担心行踪暴露,竟然连名字都未留,只说一切皆好,说不忧心是假。
宋明抿了抿唇,抬手覆在宋南絮肩上,“玉哥一定会平安的。”
自从赵玉走后,姐弟两个极有默契,从不提及赵玉的事,似乎不提及,便不会担惊受怕,单纯的意味赵玉外出是真的下了南边寻谷种去了。
只是一封简单的家书,却让两人心都一沉。
宋明叹了口气,见院外没人,这才低声道:“玉哥功夫了得,加上我配置了不少的毒药,定能保全自己的,毕竟在清水县闹出那么大的事,他依旧藏的好好的。”
宋南絮见明哥儿神色柔和的安慰自己,也挤出丝笑来,“你说的没错,我们相隔万里,与其惴惴不安,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静候佳音,而且明儿就过年了,这可是咱们这一房过的头年,家里条件好了不少,明儿我们便置顿丰盛的年夜饭,将张老爹接来家中,咱们一起跨年才是。”
“嗯!”宋明点了点头。
姐弟两个正说着,刘富贵便挑着一担柴火从院门进来了,中气十足道:“南姐儿,我给你家送柴来了。”
“富贵哥!”
宋南絮摸了摸眼尾,笑着迎了上去,“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了。”
自打明哥儿跟着张老爹学医后,家里的柴火就承包给刘家三兄弟了。
十日送一担柴火来,按照市面的价格,一百二十文一担。
一担柴火足有一百斤,而且刘家人实诚,从不拿湿柴糊弄,都是早半月上山砍的,晾晒干了才往家里送。
“嗐,不辛苦。”
刘富贵将柴火往灶房一堆,反手从背篓里拎了个布袋出来,笑道:“前些日子村里打年糕,我娘说你家没去人,便让我给你送些来。”说着不等她回话,便将年糕往水盆里一泡。
“这怎么好意思。”宋南絮见巴掌大的年糕,足给她带了十几块。
这种年糕是用糯米蒸熟,三四个大汉轮流捶打制成的。
像是糯米,白米面都是精细粮食了,各家一般舍不得,十几口人也就打刘富贵送的这么多。
“这算什么,你只管留下吃,要不是你,我家地里的作物都保不住了。”刘富贵说着将布兜一缠塞进自己背篓里。
宋南絮连忙又取了些鲜果,又抓了包干果子让其带回去,算作是回礼,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结果到了晚上,家里的木盆足足摆了堆尖两盆年糕。
因为打年糕的时候,大伙都知道她忙着没去,所以都多打了些,结果她没打年糕,却成了村里年糕最多的。
宋南絮无法,只能让明哥儿往大房,牛婶子和张老爹家里分一分。
京都风雪渐盛,城内各处图喜庆,早早换了红灯笼,红灯印雪分外喜庆。
就连城郊寺庙,也挂幡胜、贴春牌,一改以往素净之态。
隍城庙内,除了门前新换的春牌,倒比以往更静谧,庙门紧闭,庙内烛火也不似往日多。
庙里各处,只有几个道姑结伴夜巡。
“这两日香客不多,倒也不必隔两个时辰一巡,困的厉害。”年长点的道姑搓了搓胳膊,嫌夜里寒凉。
“咱这庙里,除了相爷每月过来一回,其余京中贵客都嫌路远地偏,有几个来的,就监院事多,反正他又不用挨冻巡夜,只管折腾我们。”年纪小的也忍不住抱怨。
“这会子非斋期,她们定是躲着喝酒吃肉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咱们留几口。”
说起酒肉,两人对视一眼。
年长的扫了周遭黑漆漆的院落,笑道:“反正也没人,不如咱俩偷偷回去,反正也巡了半,问起来,只说是天冷冻的人耐不住,两人分开巡,走的快。”
“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相爷不来,里头两个院里外都落了锁,谁能进去,走吧!”年长的紧了紧衣领。
两人拎着灯笼兴冲冲的往回走,丝毫没瞧见不远处的树荫下立着个黑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