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
黄婉瑶撇撇嘴,劈手夺回九连环。
好在马车也修好了,管家怕大雪覆路不好走,不敢再让旁人赶车,又将周开叫过去训话交代。
“你车赶的稳当些,如今下学,到进京前都由你来赶车。”
周开闻言点了点头。
管家瞧他这般木讷,只叹了口气,“夫人心软,你这当下人的,也该优先考虑主子,别她让你歇,你还真去歇。”
黄婉雅听着他挨训,不免幸灾乐祸。
一路上只要是说他几句,娘就要出来挑自己规矩。
方才不过逗逗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想要把自己吃了似得,一点机灵劲都没有,没趣的很。
马车修好,一行人便又上了路。
丹桂将坐榻上的褥子又铺厚一层,将软鹅的灯笼枕塞到黄夫人手下,“夫人伤了手,小姐还是与奴婢坐一侧。”
黄夫人点了点头。
只是天色愈暗,这雪不但没停,反倒愈大了起来。
想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城镇是不能了,若是这般天气在外边过夜,只怕是不好受。
好在擦着天黑,见前边有几户农家,一行人便上前投宿。
只是这农家院子小的很,黄家一行人有三十来个,实在是挤不下。
好在这户人家热情,领着管事往其余几家去借宿。
主家见她们穿戴不俗,自己与孩子挤在小屋子,将两间大点的屋子让了出来。
屋子有张旧床,只是要重新擦拭打扫,丹桂便让丫鬟婆子先去收拾屋子,让主子们先在马车里避寒,等忙活了,才将人扶下来。
寒风扑面而来,激的人战栗。
黄夫人打量了眼这户院子,拢共就三间屋子,捏了捏手里的暖炉,“除了这户人家,还有旁的没有?”
“这处不是村,只有三家猎户,最多只能辟三间屋子来,您与小姐一间,老爷与少爷一间,隔壁院只有一间屋,让李管事带着护卫们去隔壁,其余人只能在柴房,马车里对付一宿了。”丹桂从管事那听的安排一一转达。
黄夫人瞧着进进出出帮忙搬箱笼的周开还穿着一身薄袄,拧了拧眉,“这天寒地冻的,你夜里便去马车睡,丹桂给他拿床厚褥子。”
丹桂看了眼一旁的男人,点头应下。
黄婉瑶搀着黄夫人坐下,见她又给这人开特权,不免有些生气,“娘,他身上灰扑扑的,弄脏了怎么办?”
“他是个守规矩的,弄不脏你的垫。”
黄夫人睨了眼女儿,“今儿刚换了人赶车就出了事,你要再把他冻病了,回头你可别嫌旁人车赶的不好。”
黄婉瑶拗不过,只能狠狠瞪了眼一旁作揖未起身的周开,“娘,您也对他太好了些,他不过就是个下人,下午撑伞还瞪我。”
“他瞪你?”
黄夫人朝铺床的兰草招了招手,“你家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兰草捧着枕巾,看了眼自家小姐,又打量了眼夫人的面色,面露难色。
要是平日,小姐要耍脾气说人,她还能昧着良心帮一把。
可这段时间, 明显夫人有意照拂周开。
得罪小姐不过是费些时间哄几句,不说实话惹恼夫人,只怕这个大丫鬟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你不用瞧你家主子,只管实话实说。”
黄夫人接过丹桂手里的茶盏,慢悠悠的刮了刮茶沫,语调不徐不疾。
兰草无法,只得含糊道:“周开素来严肃,奴,奴婢平素也觉得他有些凶,不敢瞧他,所以不知道。”
“你……”
黄婉雅见兰草也不帮自己。
一屁股坐到床上,胸脯气的鼓胀。
她这个小姐当的也没什么意思,全都是胳膊肘朝外的叛徒。
黄夫人见她使性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路上闷的发慌,总和个车夫过不去,嫌人不如林三家的会说笑话解闷,可人就是哑儿,你不怜悯些,反倒嫌人家严肃呆板不爱笑,平白挑刺儿。等回了老宅,与你她堂姊妹们可怎么处?”
“处不了就不处,等回了扬州,我自在的很。”黄婉瑶朝床上一倒,面颊鼓了起来。
想起要回老宅就烦的很。
那几个堂兄弟姊妹没几个好相与的,一个个说话七拐八拐,全都是笑面虎。
“这次回了京,说不定要久居,你到了议亲的年纪,行事说话都要规矩些,免得回头坏了名声,到时候可真嫁不出去了。”
“什么?”
黄婉瑶正坐起来,大声道:“不是说只是祭祖,等开了春后就要回扬州的么?”
要是先前,最多也是待上半年。
可眼下寻到钰瑾那孩子,要是将他一人撇在京都,她这个做姨母的怎么也放心不下。
自己在京都一日,他也还算有个亲人帮衬一把。
有什么事,自己还能帮上一把。
只是傻丫头没什么城府,这些事也不能让她知道。
黄夫人起身到她身边,幽幽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手,“你祖母如今年纪大了,你大伯身体也不算好,家中指望你爹回去,如今这么多年没回,京都那边的生意也要花时间打理,你就安心待些时日。”
“早知道我就与李嬷嬷回扬州了。”黄婉瑶摇头,后悔不迭
“又说昏话,祭祖的大日子,旁系都要赶去,你这个嫡系反而不到场,像什么话。”黄夫人见她这般,只觉气短。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野了些。
原来想着是女儿家,总有出嫁那一日,在自己身边久待不了,不免对她宠溺些,哪想养出这刁脾气。
“怎么,又惹你娘生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入屋内。
只见来人身着灰褐色大氅,皮肤略黑,浓眉大眼,瞧见榻上的母女,冷峻面容瞬间化开,扬起一抹笑,原本刚硬的下颚线也软和了不少。
“老爷!”
丹桂眼尖,瞧见来人,忙不迭地快步走到一旁,迅速寻了条竹凳,仔细擦拭了几遍,这才毕恭毕敬地摆在来人背后。
“您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是娘在训我。”黄婉瑶双手抱胸,气鼓鼓的盯着来人。
黄逾明稳步迈入,撩袍潇洒落座,见女儿这副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忍不住逗她:“还说呢,要不是平日趁我不在家,净干些气的你娘吃不下饭的事儿,我能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