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佛像,处处透露着古怪。
三尊佛像的面容并非以往见过的那种慈眉善目的佛面,均带着狰狞的面容,如同从地下钻出来索人命的恶魔。
但光着头又披着袈裟,一眼看去是会被认错。如今细看,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左右两尊双手合十,中间一尊手中拿着一根禅杖,元歌盯着禅杖发呆,猛然想起那晚在密室找到的盒子。
伸手抓起桌上一根发簪,摊开手,竟和那禅杖一般无二。
换过佛像手中的禅杖,往前踏出两步消失在房中。
莹莹还未醒,元歌上前点了她眉心,让她睡的更沉了些。
元歌转身朝着房梁伸手,盒子飞进手中。掏出禅杖插进锁孔,左右转动,咔嗒一声,盒盖弹开,里面躺着一个白玉瓷瓶。
打开瓶塞,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当初高欢喂她吃下的毒药,只是隐约带着些血腥味。
元歌放下手中的瓷瓶,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失落。难不成这药无解?
合上盖子,伸出手指,尝试着用法术将毒药逼出体外,不仅无用,连微薄的法力也消失不见。
元歌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去王氏屋里仔细找找。
辰时刚至,小翠悄悄来了清风院,将早上那桩事和元歌说了大概。
柳氏自昨日落了水,像是着了魔一般说王氏杀人,还将人扔到了荷花池。
高欢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后,命人将荷花池的水抽干,果然在池底挖出四具白骨。
打捞白骨的几个小厮全是他豢养的死侍,这事也便被他瞒了下来,并未惊动府尹。
对外只说是当年几个小丫鬟吃醉了酒不小心落进荷花池,只因太尉夫人的玉镯掉进了池中,今日打捞才知晓此事,便让人将骸骨挖了出来厚葬了。
小翠见元歌沉默不语,乖巧的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等元歌开口。
片刻后,元歌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小翠双手接过,悄然转身走了出去。
易容后的小翠又回了柳氏院里,不知是那柳氏真沾染了邪祟,还是彻底疯了,胡言乱语了好几日,高欢一次没去。
莹莹辰时三刻醒来后,元歌叮嘱了一番。
莹莹点点头,轻声道:
“切莫说这深宅大院,即便是我谢家小门小户,也遇到不少腌臜事,这些我晓得的,多谢关心。”
莹莹隐约觉得小翠的身份不简单,私下对她讲话客气的很。
用过早饭,高欢来了清风院,在内室和莹莹待了许久才离开。
等人走后,莹莹又叫来“小翠”,仔仔细细的将手洗了好几遍才停下。
入夜,季墨疏换上夜行衣,独自一人去了烟雨楼。
那日他没看错,那五人中有一人,正是他在沂水镇上遇到的那书生。
子时的烟雨楼仍旧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躲在三楼昏暗的角落里仔细看着来往的人群,看了许久也未找到那人。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对面四楼门从内打开,抬头看去,一穿着靛青色衣衫的男子身旁正是那个拿着折扇的男子,俩人有说有笑的往楼下走。
季墨疏眉头紧皱,握紧拳头,闪身离开。
一刻钟后,摄政王府地牢。
山岚醒来,周围漆黑一片。
脸贴着地面,鼻尖是一股带着血腥的腐朽味。伸手去腰间摸自己的扇子,摸了半天没摸到。
放在京中,归无堂个个都是高手。他虽说比其他几人的功夫弱了些,但在京中被绑也有恃无恐。
趴在地上好一会儿,等适应了昏暗的地牢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
按着疼痛的后脑勺,皱紧眉头说道:
“哼,别让爷知晓是哪个龟孙在背后耍阴招,小心爷.....”
话还没说完,一束火把直朝面门而来。
山岚脚尖微点,瞬间后退数步,抬头看见摄政王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太师椅上。
身披玄色华服,外披黑金色织金锦缎狐裘大氅,头戴黑金发冠,手里拿着那把折扇仔细的看了又看。
正当山岚将要开口时,季墨疏先开了口:
“季云,火把。”
“是,主子。”
季云转身,火把出现在季墨疏面前,他斜睨了山岚一眼,拿着折扇往火上放,山岚连忙开口:
“且慢。”
季墨疏视线从折扇上移开,盯着山岚看:
“归无堂的人?”
山岚平日里虽不着边际,但在朝廷官员面前,还是知晓分寸。
见此,连忙拱手作揖:
“不知摄政王半夜请草民来是为何事?”
季墨疏见他并未正面回答,不慌不忙的又拿着扇子往火把前面放,山岚猛地跪在地上,悲痛的朝着季墨疏开口:
“王爷,若是草民犯了事,请您责罚我,切莫与草民这贴身之物过不去,它只是把扇子。”
季墨疏停下手中的动作,歪头看着他:
“本王......给过你机会。”
声音在这昏暗的地牢中如同恶魔低语,山岚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该死的熟悉感从脚底一点点往上钻。
这摄政王怎么和他家主上一样,有一股死人味?
不及他多想,连忙开口:
“王爷明鉴,草民今晚只是去花楼喝了两杯花酒,并未做坑蒙拐骗、欺男霸女之事,不知王爷为何将草民抓到这儿来?”
季墨疏收起扇子,季云转身将火把插进火斗中。
季墨疏站起身,走到山岚面前五步远的位置前停下。蹲下身,用折扇挑起山岚的下巴,轻笑一声:
“你说,你未做欺男霸女之事?”
山岚点头如捣蒜,连忙回道:
“正是,正是。”
季墨疏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折扇挑着山岚的下巴让他动弹不得。
季墨疏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你在沂水镇拐走的女子,算什么?”
山岚眼神疑惑的看着摄政王:
“什么沂水镇?草民不晓得摄政王在说什么?”
季墨疏站起身朝着山岚便是一脚,他的耐心快被消耗尽了。
山岚见他发怒,连忙直起身规矩的跪好,只听头顶那人说道:
“被带去陈大江府上的女子,被你们拐去了何处?”
山岚听到陈大江三个字,清醒过来。
难不成摄政王查出此前被刺是主上所为?来找主上兴师问罪来了?主上的行踪哪是他能泄露的?但主上回京便去了太尉府,想必太尉府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倒不如把摄政王也引了去,助主上一臂之力。
季墨疏见他听的陈大江时,僵着了身体,明显是知晓些什么,出声警告道:
“想清楚了再说,否则,本王让你尝尝这刑拘用在你身上是何种滋味。”
山岚眉眼低垂,过了片刻才抬头看着季墨疏说道:
“那女子,她,哎!”
山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季墨疏眉心微蹙:
“说!”
山岚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那草民可说了,您可千万别再找草民的麻烦。”
季墨疏斜睨了他一眼:
“哼,你没资格和本王谈条件。”
山岚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那,那女子当初在陈大江府上便说要让草民带来京中享荣华富贵,草民前脚刚带她来,她后脚便进了太尉府。”
季墨疏不可置信的看着山岚:
“什么?”
山岚在他惊愕的眼神中郑重的点了点头。
季墨疏握紧了拳头,他知晓二丫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在豫西村时过的如此清贫,她都未离开过,怎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
他要去太尉府看看,是不是那高欢与烟雨楼做了交易,此人将二丫送进去后,故意这般说。
转身离开时,山岚猛然拉住他的大氅,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王爷,既然草民都交代了,您不如把折扇还给草民。”
季墨疏转身往前,山岚又上前阻拦,被季云和季风拦下。
眼看着季墨疏的身影即将消失,山岚正要硬刚,折扇猛的飞过来,随之传来季墨疏凉薄的声音:
“打一顿,丢出去。”
山岚还没从失而复得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听到这话,连忙抬头,看着逼近的季云季风,朝着季墨疏离开的背影喊道:
“哎,哎,摄政王你不讲武德,亏我那晚去救你......”
季云季风对视一眼,拔出长剑朝着山岚砍去。
一刻钟后,山岚摇着折扇从地牢走出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转身看着地牢,背后的衣物不见踪迹。
季云和季风从身后追出来,山岚见状,施展轻功,飞也似的逃离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