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胡同跟吃大肥肉一样,猛尝一口觉得过瘾,回过味后腻的不行。
李登云还有些路痴,绕来绕去也没找到传说中的八大胡同,这才无奈的从胡同里钻出来。
街道挺宽阔,密密麻麻的电线杆和电线随意排列,两侧建筑大多低矮老旧,放眼望去,一片灰暗。
这年代城市规划还没那么严谨,工业区生活区商业区都是雏形,更没什么二环三环的概念,李登云走到哪算哪。
拐过几个胡同,等再抬头时,看到了信托商店的字样。
“要不整点艺术品熏陶熏陶?”
李登云来了兴趣,大踏步走进去。
这年代就是有这点好,买古董完全不怕走了眼,因为供销社和信托商店卖的通通都是正品,完全没必要走街串巷的去收。
堪称外行人的福音,当然,你非要扯着嗓子去胡同里到处收购,只要不怕蹲班房,尽可以去吗。
以街坊大妈为首的“小脚侦察队”连你裤叉啥颜色都能给你扒出来。
销售员是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子,扮相挺时髦,烫着微卷的齐肩长发,还有金属发卡固定的,看得出来家境不错。
“同志,这幅齐老画的虾,价钱怎么样?”
李登云选购半天,指了指一幅颇为心仪的游虾图,开口询问道。
这幅水墨虾画的飘渺至极,游转自如,五节虾身,虾体透明,左右二笔淡墨,虾头的立体感顿现,是齐老先生难得的中上游水准。
“哦,你说这幅虾呀,60元。”
那销售员最初还以为李登云是单纯来欣赏的,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没料到对方居然还询问起价钱。
“60元?”
李登云错愕,他前世的时候只在博物馆欣赏过仿制品,曾经参加过几次齐先生真迹的拍卖会,像今天这幅稚拙质朴、温馨静谧的虾图,拍卖家最少能值300万。
“是的60元,你别嫌贵,这是白石先生晚年的画法,你看这虾的身体只有5节,虾的挠足比早年画的要少,眼睛不再是墨点了,买回家表在墙上,看着也赏心悦目。”
女售货员声音很甜,态度还算可以,耐心解释。
“嗯,这幅虾图确实不错,开个证明吧,买了。”
李登云爽快的拿钱买画,在售货员诧异的目光中把钱点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信托商店除了白石先生的虾之外,还有悲鸿先生画的马,怎奈李登云囊中羞涩,只得暂时买幅游虾图解解馋。
“同志,你的画裱好了,你看其他先生的画作还有没有需求?”
李登云接过话,心满意足摇摇头,他买游虾图一方面是为了弥补下前世的遗憾,另一方面这个年代娱乐匮乏确实难熬。
本身是没太指望这幅画升值的,有这几十年时间,想要赚大钱的门路多着呢。
买画珍藏等升值,这活适合的人是易中海许大茂之类的绝户,与其到处物色人选给自己养老,不如买几幅字画藏起来。
等到改开后,有钱那才是彻底的一大爷!
出门看时间不早,抓紧去附近供销社把大嫂给的糖票全部换成白糖,坐上东直门的公交车便准备回家去了。
仍旧熟悉的胡同,下班时间。
但四合院却没了往日的喧嚣热闹,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连几个平时最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嚼舌根的情报侦察队都罕见的沉默。
李登云见状心里有了盘算,回屋把白糖装进糖罐里,瞧见许小霞正在用力刷一个硕大的玻璃罐子,以及八九个小玻璃罐子。
“嫂子,有你的啊,这么大的玻璃罐子,存了不少人情吧。”
扁扁袖子,许小霞不以为然笑笑。
“哪有,还是多亏了你打回来的野猪,用三斤猪肉换的。”
说完解释道:“我那女同学每隔一段时间往家里拿罐子装咸菜,喏大的那个她琢磨了半年才从罐头厂找到机会弄回来,要不是孩子吵着吃肉,嫂子我呀,还真没本事要过来。”
“不管怎么说,嫂子居功至伟。”
李登云趁着回屋打掩护,把空间里的一大把松针取了出来放进箩筐里。
制作雷碧所需料的材料基本上都齐了,白糖,松针,玻璃罐子,等到晚上必须要浮几大白庆祝下。
这个年代国产汽水大多是橘子口味的,价格不便宜不说,李登云还喝不惯,所以才动了念头想自己捣鼓雷碧饮料喝。
除了这些之外,李登云还准备找附近皮匠要几个大皮囊袋,他上次在凤凰山的时候遇到了不少体格粗壮的桦树,都是凤凰山变成猎场之后带来的特殊植物。
用凿子在树上凿出孔,淌出来的桦树汁稍微过滤,清冽甘甜,别有一番韵味。
“大嫂,这叫松针,洗干净后放进玻璃罐,再往里面加入等比例的白糖和井水,过几个小时再喝,保证你会爱上这饮料。”
“饮料?”
许小霞心底里其实是没当回事的,甚至还有些失望,这年头白糖可是稀缺物资,哪怕是蘸鞋底,那鞋底也是绝顶美味。
这么一罐白糖,糟蹋了可惜。
要是李立国那个混账玩意儿敢这么糟蹋白糖,她保准能掐的李立国呲牙咧嘴。
见大嫂兴致乏乏,李登云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弯腰在旁边舀水清洗起松针,同时不忘打听中院贾东旭的事儿。
“中院放鞭炮了没?”
许小霞摇摇头:“说来也是奇怪,早上上班的时候贾东旭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居然能挺到这时候,不过也够呛,你看,他三叔公住在城郊都大老远跑过来了。”
李登云这才知道,贾东旭家亲戚还是不少的,想来也是,宗族气息浓厚的近代,谁家没有几门子本家亲戚。
只不过后来被贾家的人薅羊毛薅怕了,所以关系渐渐疏远。
秦淮茹一个连娘家都能打秋风的人,会放过贾家的亲戚?
那绝对是薅地三尺,地毯式的搜寻。
孤儿寡母三天两头的求接济,时间长了自然断绝关系了。
这样想着,中院突然哭声大恸。
四周原本低声说话的人纷纷止住话头,面带哀然的往中院走。
人死为大是传统,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再有过节的人心里也起伏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