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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仁向来起床很早,总会提前到达采购科帮同事浇浇花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况且自行车上物资不少,也不方便挤在工人上班的人潮里进厂。

家人们对此早已熟悉。

可今天直到家里人吃完早饭,李志仁也没出现,大嫂刘兰芝不禁有些奇怪的拿着早饭走进了李志仁的房间。

然而她一进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李志仁紧紧的裹着棉被躺在床上低声呻吟着。

走近一看,大嫂刘兰芝才发现自家儿子额头上不停的冒汗,脸颊烧的通红。

见此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翻看了一下李志仁舌苔和眼仁后又把了把脉。

查清楚儿子的病症后,刘兰芝匆匆跑出了屋子,翻找出草药熬煎起了小柴胡汤,期间还大喊着让丈夫李宝禄替儿子请三天假。

老五老六从大哥李宝禄那得知李志仁生病的消息,便一起跑了过来,想要看望看望自家大侄子。

谁知李志仁睡的糊涂,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梦话,什么杀人,什么坦克,什么开炮的话全都撂出来了。

好在老六李宝山耳聪目明,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迅速出门揽下了喂药的活儿,这才没让大嫂进屋。

哥俩黏上毛就是猴子的性格哪里还听不出这里面有事儿。

随即就看向了李志仁丢在脚下的衣服,黑色的棉袄上满是灰尘,后背处还有灼烧的痕迹,就跟在土里打了个滚一般。

老六李宝山提起了沉甸甸的裤子,一柄马牌撸子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给哥俩吓了一跳,赶忙又塞了回去。

老五李宝贵眼珠子一转,整个人趴在李志仁耳边,悄声问道:

“志仁!志仁!这枪哪来的啊!”

一连反复问了数遍,李志仁才迷迷糊糊的囫囵不清道:

“枪丢了......昨晚出去......小七叔......让我说......三叔给......”

卧槽!?

哥俩瞪着眼睛对视一下,瞬间便把整件事都大概串联了起来,急吼吼的给李志仁喂完药,才赶忙向李宝玉的屋里冲去。

然而却被自家老娘拿着拐棍给撵了出来,直到中午吃饭哥俩都是端着碗蹲在门口吃的。

母亲梁玉生怕这两个不知轻重的猴崽子把小儿子和小儿媳吵醒。

“小老七,能不能......”

见老五李宝贵腆着脸向自己身边蹭来,李宝玉没好气的将他推了回去。

“不能。”

“为啥呀!”

老五李宝贵着急的哀求着。

“给五哥也拿一把呗,志仁都有,咱哥俩还......大不了我也说是三哥给的。”

“你快别叭叭了,想挨抽你别拉上我,要是被发现了,爹和三哥打不死你都算是爱你。”

李宝玉一脸嫌弃的跳下了床,穿起白巧巧准备好的棉袄,想要离哥俩远远的。

“志仁当采购,上山下乡拿一把防身,你拿一把算怎么个事儿?”

“给娄晓娥得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些日子干什么去,你俩差着四岁,你特么在犯罪你知不知道!”

“嗐,你还好意思说我!”

老五李宝贵涨红着脸看了看屋外头,低着头小声争辩道:

“巧巧跟你不也差六岁吗!你俩都睡一个被窝里,我怎么就不行。”

“放屁,那特么能一样吗!老子才十岁,连他娘的作案工具都没有!”

“我......”

一时间语滞的老五李宝贵都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可怜。

让李宝玉这么一打岔,哥俩倒是再也不说要枪的事儿了,只不过后面的日子为了开坦克却把李宝玉折磨的不轻。

而另一边,李宝玉坦克开炮的声音惊动了不少苦窑沟附近的村民。

然而却因为守卫者部队挫骨扬灰,洗地掩埋的方法,导致来附近勘察的警察虽然发现了不少痕迹却找不到丝毫线索。

“老李,暂时就这些了。”

郑朝阳将仅有的几枚弹壳递给了李宝华,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试图再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看看这弹壳。”

李宝华拿起弹壳逐个辨认着:

“德国毛瑟枪的弹壳,其中还有不少变形的,应该是德械的重机枪。”

“这小一点的弹壳,应该是冲锋枪。”

见李宝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白玲凑了过来看了看提醒道:

“是苏联的冲锋枪子弹。”

“我在莫斯科留学的见过,波波沙冲锋枪,弹鼓装弹71发,火力很猛,一个老兵就能轻易压制住一个班的冲锋。”

“根据附近村民的笔录,昨晚还有炮声,按照声音描述,至少也是90毫米的榴弹炮。”

“德械,苏械,榴弹炮......”

郑朝阳倒吸一口凉气,毕竟在红军能配备这些武器的部队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是咱们的人?”

“绝对不是......”

李宝华摇了摇头垫了垫手里的子弹。

“弹壳不是咱们的,我军手里的德械苏械大部分都是缴获赠予,原装子弹金贵的很。”

“这里一没鬼子二没蓝军,顶多杀几个特务土匪,大炮打蚊子,就算是蓝军那种狗大户也没这么干过。”

“那......”

就在白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带队挖掘废墟的郝平川挥着手大喊道:

“快来!快来!有发现!”

几人走到郝平川面前,废墟之中一个扭曲破碎的尸体映入眼帘。

白玲丝毫没有嫌弃的蹲了下来,用帽子擦拭着尸体有些变形的面容。

“这是钱老黑!”

郑朝阳第一个认了出来,有些激动的扒拉着尸体上的碎石。

“前段时间,“桃园”袭击四十四号监狱,其中跑出来的重刑犯里就有他!”

“郝平川快带人找!快找!绝对还有其他人!”

“没了!”

郝平川拄着铁锹叹了口气,身后外五分局的警察们手都磨起了泡,也只发现了这一具尸体。

“妈的......”

郑朝阳恨恨的扔掉了手里的碎石。

“动用这么大的阵仗,说明这里不止钱老黑一个人,肯定还有其他重型犯。”

白玲不禁暗自咂舌。

“但很显然,对方这是在毁尸灭迹,手段干净利索,动用的人员绝对不在少数。”

能在四九城附近,动用这么大武装的只有红军,除非还有一批他们不知道的势力。

脑子有些混乱的李宝华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废墟重重的叹了口气。

“都上车吧,回去上报老罗,让他看着办。”

“不管是搜山还是战斗,下面的事儿都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这事儿与桃园无关,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倒不是我小看他们,这帮疯子但凡有榴弹炮,打的绝对不会是这里。”

众人见消耗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什么收获,只好点了点头跟着李宝华一起爬上了军卡。

至于人是不是从城里出来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

随着车辆开动,土路上烟尘滚滚,郑朝阳紧紧抿着嘴角不甘心的看向窗外,还在寻找着什么,然而烟尘之下却什么都看不清。

“停车停车!”

半晌,郑朝阳咬了咬牙叫停了司机,打开车门一人跳下了车,坐在后车厢的李宝华等人也跟着跳了下来。

“老李,你们先回吧,我一个人走走。”

郑朝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还不想放弃,这群人又不是什么天兵天将,这路上一定还有我没发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