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汾州府来了个大人物。
这人不仅神秘的很,而且似乎权势通天。
据说是山西都督专门派了人马,把他送到了汾州府,如今就住在汾州府的驿站。
有好事的人悄悄去打探,回来以后连连咂舌。
驿站被重兵团团围住了,他们自然不可能进去,不过去打探的人可是亲眼看见,就连守卫驿站门口把门的,都是千真万确的真鞑子,不是那种糊弄事的假鞑子。
作为汾州府的坐地虎,鞑子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怎么可能没听到风声呢。
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州府里打探,得到的消息连他都有些咂舌。
汾州知府派人去驿站投了帖子,却被对方退回来了,而且递帖子出来的竟然是正二品的京营都统!
这说明驿站里的那位正主儿,品级还得在正二品之上。
范永斗把手指头搬来搬去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会是哪路神仙。
不得已,他亲自从介休县赶到了汾州府,找到了知府面谈。
“大人,那位都统大人是京里的,还是盛京的?”
顾不上寒暄,见面之后范永斗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汾州知府苦笑一声道:“老兄,你我这等关系,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但凡若是知晓了对方的来历,怎么可能瞒着你!”
范永斗知道汾州知府说的是真心话,这么多年知府早就被他喂饱了,两人如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会不会是假的?”
范永斗为人奸滑,向来多疑,提出这种疑问也实属正常。
“范兄放心,腰牌、顶子、官服这些东西或许做的了假,黄马褂这种东西作假,有几个脑袋够砍得?”
“黄马褂?”
范永斗倒吸一口凉气。
这年月能有黄马褂的,要么是内大臣、御前大臣、御前侍卫等随从,要么是围猎时被赏赐的,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这个正二品的都统身份不一般。
知府当然明白范永斗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补充道:“范兄!”
“小弟或许猜的不准,说出来若是错了,范兄莫怪!”
范永斗一怔,他知道汾州知府这人向来眼光毒辣为人谨慎,能说出口的话至少有七成把握:“无妨,贤弟尽管直言!”
“小弟觉得,或许还有一种可能,这个褂子是特旨御赐的!”
特旨御赐的?
范永斗把汾州知府的话反复琢磨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事,立刻明白了汾州知府的意思。
“贤弟是说,这是为了特使、宣慰中外专门赏赐的黄马褂?也就是说,这是去年派去藏地的.....”
汾州知府点点头:“没错!”
“虽然驿馆被护送的兵丁层层把守,但是驿馆里的人终究是要出来采买的......”
“小弟前几日曾使人跟着采买的吏员混进去过,回来跟小弟禀报,听见有人说藏语......”
听完汾州知府的话,范永斗一拍大腿:“没错!一定是他们!”
若非对鞑子朝中动静极为了解,绝对做不到像范永斗和汾州知府一般,能这么快的猜测出来。
顺治九年(1652),大赖子五世来到北京觐见鞑子皇帝,次年返回西藏。
返藏途中,鞑子皇帝派人送去金册金印,册封五世大赖子罗桑嘉措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大赖子喇嘛”。
年初的时候,鞑子小皇帝康麻子为了笼络这个罗桑嘉措,又派人去藏地送了不少的赏赐。
罗桑嘉措为了表达感谢,专程派人入京谢恩,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罗桑嘉措派来的人,也差不多是时候返回藏地了。
虽然被范永斗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汾州知府却仍然心存疑惑:“范兄!”
“若真是藏地的人,怎么会走到咱们汾州来?”
范永斗哈哈大笑,对着汾州知府道:“若说为官之道,为兄定是比不上贤弟,可若是说道行路之事,如何疏通四方,为兄也算是行家里手。”
“原先想从京城入藏主要有三条路可走......”
“一路从皇华驿,经居庸关外,穿陕西、甘肃到四川,由川康道入藏,我们称为康藏驿道......”
“另一路由皇华驿,经直隶(今河北)、河南、陕西、甘肃、西宁卫进藏......”
“再一路则是由京城、河南,而后绕道云南中甸进藏......”
“贤弟你有此疑问,是没考虑到如今的现实状况!”
“如今,南面有华夏人民军占着,蜀地是大明的地盘......”
“往北,过了山海关是......对吧......”
“漠南漠北蒙古各部并不稳当,也就是占了西宁卫的和硕特部还算太平......”
“河南前些时日据说华夏人民军也攻进来了......”
“留给他们入藏的地方不多了!”
“从咱们这里走,依我看正合适!”
汾州知府听完他的长篇大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受教了受教了!”
“哈哈哈!”范永斗不经意间装到了一个大爽,得意的捋着胡须仰面大笑,随后直接起身。
汾州知府有些诧异:“天色已晚,范兄难道不留下来用餐,我府上新到了几个侍女,吹得一手好箫.....”
平日里颇好音律,极爱品箫的范永斗,罕见的拒绝了汾州知府的美意,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了!为兄要立刻回去!”
“范兄这是为何?”
“恐怕这位主,到咱们汾州来,就是来找为兄的!”
“说不定此刻,已经派人到了介休!”
汾州知府惊讶的皱起了眉头:“哦?范兄何出此言?”
范永斗歪嘴一笑,略显得意的说道:“如今这天下,能确保安然无恙过陕西、经甘肃,入西宁卫进藏的,为兄若是排第二,恐怕没人敢说排第一了!”
“这位主,特意从太原绕道咱们汾州,如果不是为了找为兄,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