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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上药的下人上完后就已经站到了一边,在大夫人走过来后,他更是低眸垂首以示恭敬。

听到承少爷喊疼,他的反应则是噤若寒蝉。

似乎是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啪——”

徐大夫人不由分说,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负责给承儿抹药的下人脸上,冷冷说道:

“没用的废物!”

这一巴掌打得很没道理。

下人只是负责给徐承抹上伤药,能做到的也就是抹得时候细心认真慢慢抹,不把徐承给弄疼了,但抹完之后药效如何,徐承还会不会觉得疼,哪里是他一个下人能够决定的呢?

但是挨了这已经预感到的一巴掌,他却不敢做任何解释,生怕被大夫人视为顶撞主子,落得一个更凄惨的下场。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下人扑通跪地,连连磕头,虽然口口声声都是该死。

但正是不想死,才这么喊。

徐大夫人俯视着跪地磕头的下人,厌烦地挥了挥手。

“滚。”

“谢谢大夫人,谢谢大夫人……”

下人瞬间连滚带爬,赶紧离开了房间。

生怕滚得慢了点,大夫人改了主意,想滚都滚不了了。

“真是废物,徐府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你们这些下人,关键时刻怎么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徐大夫人看着下人连滚带爬的背影。

低声嘀咕了一句。

废物、你们、下人、顶用……

这些关键词连接在一起,怎么听都像是在含沙射影刚刚才在大夫人面前告退的独臂老仆。

因为屁股疼,只能趴着来缓解疼痛的徐承听到这话,也在床榻上叫嚷道:

“是啊娘,这些下人都是废物啊!”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个姓徐的扔出去,都没人帮我!那个一只手的老东西更是过分,来了也不帮我出头!”

“我们养着他们有什么用啊?还不如都杀了,拖出去喂狗,狗至少还会帮着我咬人呢——”

“呜呜呜,娘,我好惨啊……”

徐大夫人虽然对下人严苛,但也不可能真就因为承儿抱怨个几句就要把相关下人全杀了。

至少……

只剩一只手的那个老东西是不能杀的,毕竟是老爷的心腹。

“承儿乖,不疼不疼,已经涂过药了,很快就不疼了……”

徐大夫人在床边坐下,握着徐承的一只手,她的语气轻柔,至少此时此刻,她和那些哄着孩子的母亲别无二致,确实是在尽力安抚着徐承的情绪。

徐承似乎也很受用,很快就不喊疼了,表情缓和下来后,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娘,你好像格外在意那个姓徐的大真人啊。”

徐大夫人轻声说道:“我在意他?这还不是他竟然敢欺负你,这些个下人畏畏缩缩不顶用,但我是你娘,还能也不在乎吗?”

“只是你娘在乎也没有用啊,估计只有等你爹回来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了。”

“这京城啊,可真是个吃人的地方,老爷在外替他们打仗,留我们母子在京城,受了人欺负还只能忍气吞声……”

徐承呆呆望着床头的脑海摇了摇。

然后转了下脖子,看向了坐在床边握住自己手掌的娘亲。

“不是的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娘亲你好像特别不想放过那个徐大真人。”

“不只是因为他把我扔了出去。”

“我记得以前我在九珍楼吵着要吃蛋黄酥,也被扔了出去,回来告诉娘亲,娘亲你当时就想要带人去砸了九珍楼,但是被曹爷爷劝下来了,最后是曹爷爷去九珍楼道了歉。”

“当时曹爷爷劝娘亲的时候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不过我记得就说了两三句话,娘亲你就改变主意了。”

“但这一次,娘亲你可是坚持了好久,曹爷爷反反复复说了好多,娘亲你才放弃了去找那个徐大真人帮我出气的想法……”

九珍楼?

当时曹哲思说了什么,徐大夫人倒是没有忘记。

“承儿,这两件事情可不一样,九珍楼是大有来头,万万不能够得罪,要是那个徐年只是个五品境的道门大真人,可远远比不上九珍楼背后的人。”

九珍楼背后的可是大焱王朝的九公主。

天潢贵胄。

这能一样吗?

徐承挠了挠头,疑惑道:

“是这里不一样吗?娘,我以为不一样的地方,是九珍楼那次曹爷爷说了一两句娘亲你很快就接受了,但这次娘亲你一直在挑曹爷爷话里的毛病来反驳,曹爷爷说了好多理由才说服娘亲你呢……”

这一点。

其实不仅仅是徐承发现了,曹哲思这个当事人更是察觉到了。

独臂老仆说来说去,大夫人似乎都没那么相信他了,所以他当时才觉得心累。

苦口婆心劳神劳力。

到头来还得费劲巴拉地说服大夫人。

能不觉得累吗?

区别在于,独臂老仆不可能直接问徐大夫人为何不信任自己,但是心直口快的承少爷却能够在他的娘亲面前,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担心说错话。

徐大夫人顿时愣了一下。

承儿说的好像也……确实没错?

是时过境迁。

她已经不那么信任老爷的过命心腹了吗?

徐大夫人觉得不是这样。

她对曹哲思的态度,从始至终应该都没什么变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造成这一问题的缘由,好像……的确和徐大真人有关。

只要想到那个在京城声名鹊起的道门大真人。

徐大夫人便莫名地有些烦躁。

是因为琼文侄儿,以至于第一印象不好吗?

不。

这股烦躁和琼文侄儿没什么关系。

来得毫无缘由……

徐大夫人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她沉吟说道:“大概是因为这个徐大真人好死不死也叫徐年,和那个野种同名同姓,娘不经意就把对那个野种的讨厌也波及到他身上的吧。”

“这样确实是……不太好。”

“还好承儿你指出来了,娘以后就不这样了,得把这两个徐年分开看待,也免得给老爷他添麻烦……”

话是这么说。

可是徐大夫人正视之后,照理来说她对徐大真人的不满就该消散掉了。

但实际上却更加烦躁了。

最重要的是,说不上缘由。

就好像徐大夫人只记住了自己应该厌恶他,却忘记了或者还没有找到为什么厌恶他。

徐承恍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娘!你有没有见过徐大真人啊?”

“没有见过……不对,娘和他见过一面,不过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连他是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徐大夫人想起来。

在徐陈两家完婚的大宴上,徐大真人也有在场。

可以算是见过一面。

徐承顿时有些失望:“唉?娘你不记得徐大真人长什么样子吗?我刚好想问问娘亲记不记得徐大真人的样貌呢,因为我觉得他和徐年长得好像啊,但是那些下人却又说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