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的轮胎碾过乡间土路,卷起的尘土在暮色里拉出一道昏黄的长痕。诸葛祥云将车窗降下少许,冷风裹挟着远处村落的犬吠灌进来,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短刃,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唐峰。
“大哥,你怎么选择了赵家这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在车厢里格外清晰,“他们可是训练了很多不错的手下,论硬拼,这样的地方就该交给孙猛的战堂,反正他也最喜欢打这种正面冲锋的仗。”
唐风缓缓睁开眼,眼底映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抬手敲了敲膝盖上摊开的县域地图,指尖落在标注着“赵家庄园”的红点旁:“我就是怕他和人家硬碰硬。孙猛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打上头,眼里就只剩输赢,到时候兄弟们的伤亡只会多不会少。”
他顿了顿,手指顺着地图上的等高线移动,最终停在一片标注着乱石坡的区域:“而且这次正好让预备役的兄弟们好好练练手,就当是给他们安排的实战训练。总在后面跟着捡漏,永远练不出真本事。”
“可大哥,这些预备役成员虽说跟着咱们打过几次硬仗,但底子还是薄。”诸葛祥云皱着眉,语气里满是顾虑,“论单兵素质,他们和孙猛战堂里的老兵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真要遇上赵家的人,就算有计划,硬碰硬的时候损失会不会太大?”
“我既然敢带他们来攻击这里,怎么还会让他们硬碰硬?”唐风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条弯曲的箭头,从赵家庄园一直延伸到乱石坡,“咱们先潜进去摸清对面的实力,这是第一步。要是潜入不顺利,就先佯攻,打几下就撤,故意露些破绽给他们看。”
他放下笔,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这帮人在县里作威作福惯了,仗着手里有几条枪,早就桀骜不驯得没边了。咱们稍微挑衅几句,再丢点不值钱的装备,他们肯定会追出来。到时候咱们就在乱石坡设伏,那里的地形复杂,正好能弥补预备役经验不足的问题。”
“可他们的人也不少……”诸葛祥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风打断。
“咱们这次带了三百人,赵家的核心战力撑死了两百。”唐峰掰着手指算道,“预备役成员经过严格的训练,论体能和基础战术,比赵家那些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杂兵强太多了,就算一对一,咱们的人也不吃亏,更别说还比他们多了一百号人。只要计划能顺利推进,拿下这里就是迟早的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拿下赵家,咱们就分两路走。要么去别的县支援孙猛和石万奎,要么就等别墅那边的消息。你别忘了,另外两个县的势力还在虎视眈眈,要是他们真敢调兵去打咱们的别墅,咱们就趁他们老家空虚,直接抄了他们的老巢,到时候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只能乖乖认输。”
诸葛祥云低头看着地图,手指在“别墅”的标记上轻轻点了点。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大哥,你这个计策确实不错,要是能顺利实行,咱们这次就能一口气拿下三个县,对后续的计划帮助太大了。可我就是怕……怕赵家的人不上当。”
他抬眼看向唐风,语气里满是担忧:“真要是他们龟缩在庄园里坚守不出,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和他们耗着。到时候孙猛和石万奎那边要是也久攻不下,另外两个县再真的动手攻击别墅,咱们放在别墅里的军火库可就危险了,那可是咱们仅剩的弹药储备,真要是没了,还要去运送武器。”
他拍了拍诸葛祥云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只要让你堂的人盯紧点就行。一旦打起来,对面的兵力调动、弹药补给,这些情报都关系着兄弟们的性命,半点都不能出错。”
诸葛祥云看着唐风自信的眼神,心里的顾虑渐渐消散。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所有情报组注意,立刻渗透到赵家庄园周边,重点监控庄园正门和后门的兵力部署,每半小时汇报一次情况,有异常随时通报。”
对讲机里传来整齐的“收到”,诸葛祥云收起设备,看向唐峰:“大哥你放心,情报方面绝对不会出误差。就算赵家的人有半点动静,咱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唐风笑着点头,重新靠回座椅上,闭目养神。商务车继续在土路上行驶,离赵家庄园越来越近,夜色也渐渐笼罩下来,只有车灯在黑暗里撕开两道明亮的光带,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而此时,在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县,孙猛正站在一辆卡车的车厢上,手里拿着扩音喇叭,对着底下的人喊话。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作战服,腰间别着两把枪,脸上满是桀骜的神情,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从不拖泥带水。
“兄弟们,前面就是林家的地盘!”孙猛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出,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这帮孙子平日里就知道走私,武力方面和我们差太远了,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威武,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底下的人,一半是他战堂里的老兵,另一半是预备役成员。孙猛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预备役的兄弟不行,但我告诉你们,林家的人也就是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软蛋,真要打起来,咱们随便打打就能拿下!”
“现在听我命令!”孙猛猛地举起右手,“第一队和第二队从正门进攻,吸引他们的火力;第三队绕到后门,趁乱冲进去;预备役的兄弟跟在我后面,负责清理漏网之鱼!所有人都给我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别给老子丢人!”
“是!”底下的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孙猛满意地笑了笑,从车厢上跳下来,率先朝着林家的庄园走去。他根本没把林家的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只敢在背地里做走私勾当的人,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
孙猛躲在一棵老槐树后,听着头顶子弹呼啸而过的脆响,脸上的桀骜渐渐被错愕取代。他原本以为拿下林家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一群靠走私发家的高层家族旁支,撑死了只有几条破枪,哪经得起战堂的正面冲击?可现实却像一记重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堂主!左边火力太猛,兄弟们冲不上去!”一名战堂成员猫着腰跑过来,头上还沾着泥土,“对面的弹药像是不要钱似的,咱们的冲锋被压得死死的!”
孙猛探头往前方扫了一眼,只见林家庄园的围墙上架着好几挺机枪,火舌在暮色里连成一片,子弹打在地面的碎石上,溅起密密麻麻的烟尘。他忍不住咂了咂嘴,对着身边的小头目李虎骂道:“我去,这林家可以啊!一个旁支居然有这么多武器,看来他们走私的东西根本不简单。”
李虎是跟着孙猛打了多年的老人,此刻正拿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火力点,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堂主,你看这位置离边境线也就几十公里,要是和境外勾结走私,我觉得大概率是毒品。”他放下望远镜,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不然没必要囤这么多军火,普通走私犯哪用得着这么强的火力防身?看他们这武器和弹药的储备,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猜想是对的。”
“碰那个?”孙猛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这帮孙子是真的在找死!”
他靠在树干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柄。林家也算有头有脸的高层家族,正经生意能赚的钱已经不少,怎么会让旁支碰这种掉脑袋的禁忌?要知道,他们那个位置的人,要是真碰这东西,上面一定不会手软的,这东西都是绝对不能碰的底线。一旦坐实林家旁支沾了这东西,就算是他们的主家,也得被拉出来一起清洗,没人敢保。
“不过他们的枪法是真烂。”李虎突然笑了一声,指着对面的围墙,“你看,打了这么久,除了压制咱们的冲锋,根本没伤到几个人。也就是靠弹药密集,才能撑到现在。”
孙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对面的子弹大多打在空地上,偶尔有几发靠近的,也只是擦着衣角飞过。他顿时松了口气,嘴角又勾起熟悉的桀骜笑容:“一帮乌合之众而已,给他们再好的枪,也成不了气候。平时靠着走私赚点钱还行,真遇上硬仗,没吓得扭头跑就不错了。”
他顿了顿,突然抬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通讯器,按下通话键,声音透过电波传到每个成员耳中:“所有兄弟听着,都往后撤一撤!别跟他们硬拼,让他们先得意一会儿,等他们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冲上去!”
说到这里,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可把话放在这,就这么一群废物,谁要是真被他们放倒在这里,回头我饶不了他!”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战堂的成员和预备役成员相互掩护着,边打边撤,动作有条不紊。孙猛也对着围墙的方向连开几枪,清空了弹夹,然后迅速转身,猫着腰撤到后方的土坡上。
他靠在土坡后,快速换上新的弹夹,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围墙。机枪的轰鸣声依旧密集,但孙猛能隐约听出,火力似乎比刚才弱了些,再充足的弹药,也经不住这么浪费。他心里盘算着,最多再等十分钟,对面的火力就得垮,到时候就是他们冲锋的时机。
而在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县城,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石万奎带着夜堂的人,像一群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沈家的势力范围。和孙猛的正面强攻不同,夜堂的专长是暗杀和渗透,最擅长在黑暗里收割生命。
“所有人分散行动,按照情报上的名单,逐个清除沈家旁支的核心成员。”石万奎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几个人吩咐道,“记住,动作要快,别留下痕迹,完事之后在预定地点集合。”
“是!”几人低声应和,随即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消失在夜色里。
石万奎则带着四个心腹,朝着县城中心的“夜色酒吧”走去。这家酒吧是沈家开的最大夜场,也是他们的核心据点之一,沈家旁支的几个头目,每晚都会在这里聚会。
刚走到酒吧门口,震耳欲聋的音乐就顺着门缝飘了出来,夹杂着男女的笑声和酒杯碰撞的脆响。石万奎几人换上提前准备好的休闲装,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混在人群里走了进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五颜六色的射灯在舞池里扫来扫去,晃得人睁不开眼。石万奎的目光在人群里快速扫过,很快就锁定了坐在吧台角落的一个男人,那人穿着黑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贵的手表,正是沈家旁支的一个头目沈涛。
他对着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然后端着一杯酒,慢悠悠地朝着吧台走去。路过沈涛身边时,他故意“不小心”撞了对方一下,酒杯里的酒洒了沈涛一身。
“你他妈没长眼?”沈涛顿时火了,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推石万奎。
石万奎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沈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还没等他喊出声,石万奎另一只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枪口顶住了他的腰腹。
“别说话,跟我来。”石万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冰冷的寒意,“不然我保证,你连今晚的月亮都看不到。”
沈涛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反抗,只能被石万奎半拖半拽地拉进了旁边的卫生间。几分钟后,石万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脸上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卫生间里,沈涛已经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