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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符水到底是不是晏家送来的,临考的张敬修没有机会问。

只要他相信是真的,符水就有用。

会试前一天,晏珣跟南巡老伙计吕调阳一起,带领一众同考官入考场锁院。

这一刻,他恍惚想起曾经看过一部戏说历史的电视剧……1574年甲戌科会试,冯保放火烧死了这一科的会试副主考。

想想就知道扯蛋。

电视剧里的副主考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王希烈。

冯保再嚣张跋扈,若他连堂堂三品高官都敢烧死,那是得罪整个文官集团、脑子有病!

现在冯保在南边为下西洋做准备,没机会做放火的主使~~

晏珣现在兼任着左春坊左庶子,他好几天不在东宫,属官们觉得脚步都轻松了。

虽然晏大人温文尔雅,可顶头上司在,总觉得压力很大。

“殿下,我们今日讲典礼仪制中的祭奠。”轮值的东宫讲官沈鲤认真讲课,“时有旱灾,皇帝步行到郊外的祭坛祈祷,议论派遣大臣分别到全国的名山大川祈祷……如此是否合礼?”

“啊?合礼。”朱翊钧心不在焉地回答。

……最近京城流言四起,阮瑛已经奉命去调查。

但查出来又如何?只能敲山震虎。立场不一样,敌人就源源不断。

“不合礼。”沈鲤说,“使臣往来滋扰地方,反而加重受灾百姓的负担。臣认为应当奏请皇帝斋戒三日、节俭宫中和官员用度……”

“沈老师,你今科怎么没有担任同考官?”朱翊钧问。

“殿下,上课要专心。”沈鲤严肃地说。

朱翊钧听话地集中精神。

……沈鲤本应该是这一科的同考官。可能是高首辅特别安排,让沈鲤远离这趟浑水。

即将入阁的晏珣却不能避开……不过,朱翊钧对晏珣有信心,就算是浑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底,有没有舞弊,还是皇帝说了算。

曾几何时,严世蕃做小阁老,利用搜遗卷公开买卖进士名额,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

会试开始,四书题由众考官集思广益、主副考官一同拟定;五经由同考官各出几道,主考官从中选择。

吕调阳和晏珣以前都担任过同考官,对考试流程熟门熟路。

沈一贯是第一次担任同考官,又知道《易经》这一房有张敬修这尊大佛,心里七上八下。

紧张之余,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扬名的机会。

机遇还是危机?

得罪张居正,还是顺势站队?

晏珣又会如何选择?

出题之后,考生们绞尽脑汁做题,考官只要等考卷送来即可。

一般来说,考官们都是淡定的,说不定还有闲情畅想一下“老子当年”。

但这一次,考官们神情严肃中带着隐约的焦虑,仿佛是他们上考场。

不知是不是受倭国大捷的气运影响,这一科会试考生人数达到四千五百人,连《易经》这种相对冷门的科,都有近三百份考卷。

沈一贯是同考官,底下还有几名阅卷官。

也就是说,若是取中张敬修,今后他就是张大公子的房师。

想到自己想拜入晏鹤年门下而不可得,沈一贯心思微微一动……又很快压下。

他冷眼看着,张居正得罪太多读书人,未来不会有好下场。

倒不如趁此机会,跟张居正划清界限,又赢得某些人的感激。

会试有三场,第一场考试结束,卷子送到各房,阅卷工作正式开始。

沈一贯忙碌了一天,很遗憾没有认出张敬修的卷子。

除非熟悉张敬修的文风,又或者事先安排视力好的巡视官现场记下考生的卷子内容,否则很难辨认。

沈一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遗憾。

到了第二天中午,他还在埋头看卷子、写点评,一个阅卷官指着眼前的卷子轻声说:“沈大人。”

“嗯?”沈一贯不明所以。

阅卷官直视着沈一贯的目光,坦然道:“就是这份卷子。”

沈一贯心头一跳,严肃地说:“胡说八道!会试有誊抄有糊名,你说这是什么卷子。”

他说着,将这份卷子放在黜落的一边。

放下的那一刻,他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其他阅卷官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沈大人,我劝你再想想,就是这份。”这位阅卷官提醒。

他的声音有些拔高,其他人看过来。

沈一贯冷着脸不理会。

……行了!到此为止!你的戏已经结束!

会试有三场,虽然先帝和当今陛下反复强调“三场并重”,可往往是第一场定生死。

后两场的成绩,不过是影响排名。

但会试是淘汰赛,只要能中就行,后面的殿试才是排名赛。

换句话说,除非主考官搜遗卷,否则张敬修这科白考了。

三场考试阅卷工作结束,各房将考卷送到主考官吕调阳和晏珣这里。

一般流程是,各房同考官举荐本房取中的佳卷,主考官先对这些佳卷排名,若有剩余名额,再把黜落的考生卷子取来搜遗卷。

吕调阳看了晏珣一眼,捋着胡子说:“头场试四书义、五经义,文体为八股;二场试论、判、诏、诰、表;三场试经史时务策……皇上再三强调三场并重,诸位都知道吧?”

“是。”众人答道。

“可是我听说,有考官只看第一场的卷子,就黜落考生。我知道,这是历来习以为常的事,但今科不能如此。”吕调阳笑道,“我和晏大人的意思,先搜遗卷,看第二、三场是否有出众的。”

同考官们面面相觑,以往就算是搜遗卷,也是以第一场的卷子为重啊!

这一科有特殊考生,吕调阳的动机很可疑。

张敬修的父亲是次辅,对时政懂得多,也习惯诏诰表这类公文写作,和普通考生相比后两场更有优势!

吕调阳是张居正引荐进内阁的,难道不怕被人议论?

“晏大人,您怎么认为?”同考官们问。

晏珣正色道:“偏重头场之风的恶劣影响,诸位应该都知道……陛下说‘士子溺于八股文写作、不问世事,行政素养普遍低下。甚至不识古今传国之世次、不知当世州郡之名、兵马财赋之数,实难担负起经世济国之大任’。因此,开考之前,陛下特别强调三场并重。

先搜后两场的卷子,一来贯彻执行圣上的命令,二来也是彰显公平……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又不是针对张敬修一人!而是针对所有后两场优秀的学生!

众目睽睽之下搜遗卷,给张敬修一个公平的机会,假如确实不如人,晏珣也不会徇私。

他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唯有沈一贯的脸色很难看,若张敬修因为后两场出色被取中,自己枉作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