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丰听完这番话,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就像黑暗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他的表情从疑虑转为恍然,从恍然转为兴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恍然大悟,几分跃跃欲试。
振丰抬起手,笑着冲方大海竖起了大拇指,语气里满是由衷的佩服,“方队,我是真服了。你这脑子,真他妈够用!”
他顿了顿,摇头感叹道,“其实你要是不当警察,凭你这份心思和手段,在道上混绝对是个狠人!比那些所谓的大哥强多了!”
“去你小子的!”方大海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直接用笔在振丰脑袋上敲了一下,力度比刚才重了些,“净说些什么屁话!”
他收起笑容,表情重新变得严肃,“好了,别废话了,咱们继续往下说。”
方大海重新拿起笔,在本子上点了点,“记住,这第二次通话很关键。你的态度要把握好分寸。”
“这次,你要表现得既有点进展的兴奋,”方大海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空中比划着,“又要有对后续困难的深深担忧。两种情绪要混在一起,不能太假,要让他感觉真实。”
“让他开始感觉到事情确实在推进,你疯子确实在办事,但速度远低于他的预期,”方大海的眼神变得深邃,“要在他心里种下第一颗焦急的种子。”
“这颗种子,”方大海用笔尖点了点桌面,“就是咱们后面收网的关键。懂了吗?”
“第三步:就是制造意外,和王伟利中断联系。”方大海的笔尖在纸上重重地在三字上画了一个圈,如同一个深邃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平静。
随后,方大海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是关键一步,也是最考验你演技的一步。”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继续说道,“这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江城,甚至整个江东省都热闹起来。”
“整个江城,警笛声此起彼伏,每个街角,每个巷口,都可能潜伏着双锐利的眼睛,我们会在全城发放王伟利的通缉令,那张脸,会出现在每一张海报里、出现在火车站、客车站、码头、百货市场、甚至郊区市场。”
“他的名字,会成为茶余饭后,最令人心悸的谈资。同时,搜捕的力度,要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让他在江城,无处可逃,无处藏匿。”
方大海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然后继续道:“而你,疯子,要在王伟利最可能联系你的那个时间段,上演一出精彩的‘失联’戏码。”
“电话,让他永远拨打不通。”
“让他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陷入绝望。当他终于,通过各种渠道,或者迫不得已,再次联系上你的时候,你要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带着一丝恐惧,一丝不确定的情绪告诉他:‘利哥!利哥!你不知道,我被警察叫走了!”
“他们有一直追问我关于你的一切事情!你身边是不是有人……是不是走漏风声了?”
“利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盯上你了?’”
他看着振丰,眼神中带着赞许:“你这句话,要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
“你想想,我们如此大力度的追捕王伟利,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警方的追查,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你,又恰好和王伟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你就是他最信任的中间人。”
“在这种情况下,你被警察叫去盘问,询问与王伟利有关的线索,这简直太合情合理了。这个理由,绝对能够让王伟利信服,甚至,他会觉得,你也是被牵连的受害者,从而对你产生更深的信任,毕竟,你冒着被警察盘问的风险,还在为他做事。”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方大海反问道,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振丰的灵魂,“目的是要彻底打乱他的节奏,将他从一个沉稳的猎人,变成一个惶恐的猎物。”
“我们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名为‘不安全感’的毒瘤,让他知道,江城的警方,已经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已经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踪迹,已经知道了他就在这座城市里,并且,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对他进行全方位的追捕!”
“这,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看到的局面。”方大海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描绘一幅画卷。然后,他话锋一转,笔尖指向了纸上的四字,这一次,是更加决绝的一笔,如同判官的勾决,不留一丝余地。
“第四步:就是绝对不能向他让步。经过前面一系列的意外洗礼,王伟利的心,绝对已经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焦躁不安,他会坐立难安,他绝对会主动联系你,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会紧紧抓住任何一根稻草。这时候,你就可以开始收网了。”
方大海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这个时候,可以告诉他,钱和家伙,我差不多已经给你备齐了七八成了,但你也知道,现在外面警察盯得这么紧,上面查得这么严,剩下的那些,我真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能一点一点地凑齐,估计……是真的很难再凑到了。”
“你语气要带着一种为难,一种无能为力,甚至,可以带上一丝丝的抱怨。”
“然后,你可以用一种略带试探的语气,继续说道:‘你要是还想要,就这些;你要是觉得不够,或者觉得风险太大了,那就……那就继续躲起来吧,等风声过了,咱们再另想办法,到时候,再说交易的事情。’”
方大海的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振丰,“结果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交易,一种是不交易。”
“这是最直接的两种可能性,而这两种结果,都将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不交易还则罢了,”方大海轻描淡写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那就让他等。”
“但如果,他迫不及待地,无法忍受这种煎熬,提出要交易的话……”方大海重新拿起了笔,笔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回纸上,他凑近振丰,用一种低沉而充满蛊惑力的声音说道,“记住,你必须主动提出,记住是你,主动提出‘不见面’的交易方式。”
“你要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利哥,现在外面风声太紧了,我不敢跟你见面,也怕你危险,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个地方,一个绝对隐蔽,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把东西都放那儿,然后你再去取,这样,咱们谁都安全,两不相干,等你拿到东西,我再销毁证据,咱们就算彻底撇清关系。’”
“记住,要让他觉得,这是你为了保护他,为了撇清关系,才提出的最佳方案。这样,他就会放松警惕,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实际上,他已经彻底踏入了我们为你精心设计的陷阱。”
“绝对不会!”振丰毫不犹豫地反对,语气里透着决绝,“以王伟利那个狡猾谨慎的性格,他从不轻易透露信息,尤其是在事关他生死存亡的情况下。”
“如果他没亲眼看到我手里有什么实质性东西,他绝对不会露面。”
“更何况要求他提供一个具体的地点,相当于把自己暴露在可能的追踪危险中,这是他再怎么焦急也不会轻易迈出的险棋!”振丰的眉头紧锁,声音里有着对王伟利性格深刻的洞察。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在脑海中回溯和王伟利打交道的点点滴滴,进一步补充道,“王伟利的谨慎可是出名的。”
“他绝对会想到,如果我被跟踪了,那么警方很可能顺藤摸瓜直接找到他。所以他拒绝提供一个地点,是合情合理的。”
“确实啊,”方大海点着头接过话茬,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思索和赞同,“你分析得很对,他这个人的警觉性太强,加上现在已经是江城警方大力度追捕的关键时期,他也不会允许自己犯这种过分冒险性的错误。”
“但这正是我们的心理战的关键。他的拒绝是我们料定的棋局之一,让他一开始处于绝对被动的状态,让他认为自己没有任何主动权,无法完全掌控局势。”
方大海一边说着,手上的笔在本子上轻轻敲打着,每一下都像是敲打着接下来的战术思路。他稍稍低下头,双眉紧锁地继续分析,“王伟利一定会犹豫,他是典型的疑神疑鬼类型,而我们要利用的是他的这种心理特点。”
“随着时间推移,他必然会感到越来越焦虑,这种焦虑是有用的,它能让他的思维逐渐变得混乱,从而逼迫自己从谨慎的秩序中挣脱出来。”
气氛凝重起来,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方大海的笔与纸碰撞的轻响。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语速也略微加快,“关键在于,我们必须让他相信你是被动的、危险的。”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防线才会出现裂缝,让他不得不面临抉择——是继续等待,承受风险,还是冒险亲自出面快速解决。无论他选择哪一种,都意味着我们在他的精神防线上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但仅仅依靠心理战还不够,”方大海的眉间皱得更深了一些,语气中透着一种如临大敌的审慎,“必须让他看到具体的东西,有实物,有让他心动的利益,这才是真正能触及他的死穴的关键因素。”
他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困惑,“家伙倒是好办,我有的是门路,能弄到足够吸引他的东西。可是——钱......”他轻轻叹了口气,用笔在纸上敲打了一番,声音里多了几分踌躇,“恐怕还是得找我妹夫想想办法。”
“方队,钱你不用再操心了。”振丰突然抬起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自信和洒脱,“几十万而已,我手里有,这点资金不是什么问题。”
振丰说得随意,但他眼神里暗藏的某种底气似乎让房间的气氛微微放松了一些。
方大海听后,咧嘴展露了少有的笑容,他瞥了振丰一眼,语气里略带玩笑,“行啊,振丰,看来你跟陈阳是真的没少挣嘛!”
“好,有你出钱,我负责搞定家伙,咱们强强联手,这事就成了!”
他的笑容很快又被严肃的神情替代,他用手在本子上圈了一个重点,“最后,第五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诱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