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突厥可汗乃是颉利可汗,姓阿史那,名为咄苾,乃是偌大突厥公认的草原王。
尽管这个名号,没有任何一个突厥部族敢在大元面前提起。
突厥是一个国度,抛开这点来看,他是一个超级大的民族集合体,其内突厥人最多,此外还有二十八姓铁勒,十五姓鞑靼,十姓契丹,八姓奚等部族汇聚,号称百姓汗国。
每一个排得上号的姓氏部族,都是拥有至少数万人的大部族,控弦之士不过万,都没有资格排列其中,加上突厥大姓,随时能抽调的精锐骑士可过百万,大战兴起,可汗号令,这个数目还能翻翻。
出使大夏的骨力裴罗,就是铁勒排名前五的大姓族长,其部名为回纥,占据着匈奴偏东北的肥沃草场。
骨力裴罗得到命令,出使大夏讨要女真铜矿,这是颉利可汗的命令,可当他兴冲冲回到王庭,准备请功,却没能见到颉利可汗,而是被突厥二把手,素有小可汗之称的突利领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里面那位,乃是大元宰相脱脱,你说话小心些。”突利小声叮嘱。
“是是,小可汗慢走,在下一定小心行事。”
突利不置可否点头,快步离去。
“进来吧。”
突利刚走,门内传来声音,骨力裴罗心跳了下。
他虽是回纥部首领,手下握有五万骑兵,可大元是压在突厥头上的大石头,若是大元宰相脱脱对他有丝毫不满,不用大元出手,突厥各部就能将他除去。
骨力裴罗壮起胆子走了进去。
脱脱坐在炉边,背对着骨力裴罗。
“大夏如何说?”他平淡问道。
骨力裴罗眼珠一转,开口道:“夏皇懦弱,摄于我突厥雄风,答应分文不取给予一部分铜。”
他说的并不是假话,至少不完全是。
大元虽然可怕,可大夏给予的互市贸易利益惊人,他要是和盘告诉脱脱,可汗回头知道,肯定会把他的皮给扒了。
“嗯?”
脱脱语气惊讶,转过身看向骨力裴罗。
外表看着,他更像个穿着大元服饰的中年汉商,脸颊微胖,一双眼眸却炯炯有神,落在骨力裴罗脸上。
“大夏没有提什么要求?”
脱脱加重语气警告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这……”
骨力裴罗冷汗直流,不敢再隐瞒。
会不会得罪可汗他不知道,可若是得罪脱脱,他现在就得死。
“大……大夏想要跟我们互市……同时以大夏钱币换牛羊……”
啧啧……
脱脱咂咂嘴。
他就知道,以那位年轻帝王的智慧,怎么可能屈服于突厥。
“你打算怎么跟颉利说?”
“我……”
骨力裴罗想说自己和盘托出,却被脱脱抬手制止了。
“依我看,不如这样。”
“你告诉你家可汗,大夏懦弱,互市能做,但夏人奸滑,主动权却应该掌握在突厥手中,这样才能避免吃亏。”
“而且,最好是突厥先派人去大夏劫掠一番,让大夏看看突厥的威风,再跟对方互市。”
通篇说完,脱脱紧盯着骨力裴罗,问道。
“你觉得这样如何?”
骨力裴罗听得冷汗直流,打湿了狼裘。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神躲闪。
“这……这不好吧……”
骨力裴罗看似蛮横,却不是没有脑子。
突厥最大的敌人是大唐,上面还有个大元压着,若是能跟大夏正常互市,突厥才有战胜大唐的可能,双方约定的互市地点距离回纥部也不远,回纥能从中渔利,没有谁比他更想促成这桩生意。
“嗯?”
脱脱重哼一声,冷冷道:“若是你不按我的意思做,回纥部就不必再存在了!”
骨力裴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若是不按我说的吧,后果你自己明白!”
脱脱说完,绕过骨力裴罗,走出了帐篷。
没一会儿,突利进入帐篷。
看见跪在地上的骨力裴罗,他松了口气,将他搀起。
“可汗和各部首领正等着你的汇报呢。”
“好,好……”
骨力裴罗恍然惊醒,跟上突利的脚步。
二人进入王庭中央最大的帐篷。
帐篷两侧坐满了人,最上面坐着的,正是突厥颉利可汗。
“骨力裴罗,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颉利可汗问道。
骨力裴罗抬头,看见颉利的脸,心中稍安。
可目光一转,他又看见了坐在左首的脱脱,顿时如坠冰窟。
“大……大汗,属下刚从大夏回返,路途遥远,有些疲惫……”骨力裴罗道。
“哦。”
颉利可汗不以为意,笑问道:“骨力裴罗,你去大夏,可有收获?”
骨力裴罗将大夏准备用铜矿产出钱币,跟突厥交换牛羊的消息,以及大夏想要跟突厥互市的话说了一遍。
颉利可汗闻言两眼发亮,连连叫好。
远交近攻,若是能跟大夏做生意,也能让久经战火的突厥各部缓一口气。
这时,骨力裴罗转而道:“大汗,属下一路所见,夏人奸滑,互市之事,恐是大夏设下的计策。”
“嗯?”
颉利可汗眉头微皱。
帐篷内各部首领面面相觑。
突厥跟大夏并无交际,他们也不知夏人本性,只能看向骨力裴罗。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颉利可汗猜出什么,寒声问道。
“大汗,我突厥骑士勇猛,不妨自互市处杀入大夏,劫掠一番,再令大夏朝贡,开启互市,便不用担心大夏商人再耍心眼。”
听闻这话,颉利可汗眼睛微眯,帐篷内的诸部首领,却有大半喜上眉梢。
做生意他们不懂。
可若是能去富饶的大夏劫掠一番,却能让自己部族的实力更强!
“大汗,骨力裴罗说的不错,不论大夏大唐,汉人商贾都是奸滑,唯有我等前去劫掠一番,才能让大夏商人老实跟我们做生意!”一名首领道。
“大汗,我部愿为先锋!”
“大汗……”
各部首领接二连三起身请命。
“这……”
颉利并未答话,皱眉不语。
这时,脱脱也起身道:“大汗,我虽不是突厥人,却也认为这样更加保险。”
面对各部首领的意见,颉利尚能固执己见。
可面对代表大元的脱脱,他却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