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谈李密后,不过一旬时日,李密又回来了。
他这次带来的消息,却让李烨颇感意外。
“尊贵的夏天子,吾皇想要同您签订一个协议。”
“哦?”
李烨颇感意外,开口问道。
“什么协议?”
“陛下说,若是您能屯兵东北,牵制高句丽一部分兵力,陛下愿将大隋西南,原跟女真接洽的八座城池,割让与您。”
李密说话时,脑袋始终低垂。
他的声音平稳,脸上却已经流出汗水。
“哦?哪八座?”
“镇南,平律,百乐……等八城。”李密恭敬答道。
李烨听完,几乎气乐了。
这八座城池,乃是存在于突厥和女真夹缝间的八座边城。
李烨灭了女真,这八座城池也就成了大夏和突厥夹缝中的边城。
女真的威胁没了,但这八座城池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每次突厥劫掠大唐北地,若是收获不够,都会跑到大隋打秋风,这八座城池更是次次被光顾,没有一次幸免,其内守军也完全不抵抗,任凭突厥肆虐。
久而久之,这八座城池就成了整个大隋的丑闻。
别说杨广,大隋文武除了少数派,基本没有一个待见此处的。
李烨接手这里,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却会跟突厥接壤。
凶残惯了的突厥可不会管面前的敌人是大隋还是大夏,只要看见汉民,都想劫掠疯抢,到时大夏免不了要跟突厥打一场。
“杨广这是将朕当猴耍了啊。”
李烨似笑非笑,直呼隋帝大名。
“不敢,不敢,天子误会了,吾皇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意思……”
李密语无伦次连连摆手,汗水几乎将厚重的使臣服饰都浸透了,他是真怕面前这位年轻帝皇心情不好,直接让人给自己砍了,连道:“若是天子不满意,不妨说出条件,外臣这就传信……”
“不过嘛,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李烨突然道。
正试图辩解的李密怔了下,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抬起头,愣愣看着李烨。
“天子的意思是,您能答应?”
“不能。”
“不过,若是能将高句丽境内的长白山,也交给朕,朕倒是可以考虑一二。”李烨幽幽道。
长白山,是高句丽和大夏接壤处的一处山脉,山势险峻,虽只有百里长,却是高句丽境内第一山,如今的长白山,南山在大夏手中,北山在高句丽手中,谁打谁都讨不了好。
若是能拿到长白山,李烨就不用在担心东北出现问题。
届时在长白山外设两城,堵住关隘,就只有大夏出兵的份。
哪怕杨广动了邪念,李烨也不用担心。
“这,这……”
李密不是酒囊饭袋,自然知道长白山意味着什么。
这着实让他为难。
他脸色煞白,有心拒绝,可在李烨逐渐冰冷的目光下,一个不字直卡在喉咙中,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此事事关重大,外臣会通传我主,烦请天子再等些时日……”
“无妨。”
李烨骤然笑道:“朕相信,隋帝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外臣告退。”
离开大夏御书房,李密只感觉浑身轻飘飘,一摸额头,只摸到不断流淌的汗水。
好在脑袋是保住了……
李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快马加鞭五日后,李密传回的消息,回到大兴城皇宫之中。
御书房内,杨广坐在桌案后,手中把玩着一封尚未拆开的书信,目光幽深。
“你说,这大夏皇帝,会如何答复?”
杨广笑着说道。
御书房内只二人,李公公自是知道,自家陛下在问自己。
他沉吟了下,开口说道:“杨司徒想法虽好,也有利于我大隋,可以那位大夏天子的经韬纬略,想来不会中计。”
割让大隋西南八城的计策,便是出自杨素。
“说的不错。”
杨广嘴角上挑,笑道。
“去将杨司徒找来,咱们一起看看,他的‘妙计’如何。”
“是。”
李公公应命而去。
杨广坐在原位,目光一转,再度看向信封。
大夏天子的手段,他是敬佩的,甚至在心中与之神交,视之为知己。
杨素割让八城,其目的是让大夏跟突厥接壤,交恶。
这种伎俩他都能轻易看出,又怎么能满得过那位大夏帝王,他将杨素找来,只是想要打击杨素的威信,让对方在自己面前不要太过得意罢了。
片刻,杨素进入御书房内。
“臣见过陛下。”
杨素冷淡道。
“赐座。”
“谢陛下。”
这时,杨广笑着起身,来到杨素身边。
他将手中信封向前一递,开口笑道:“杨叔叔,你之前提的计策,侄儿已经托人告知大夏那位了,如今回信已至,杨叔叔不妨亲自看看。”
“哦?”
杨素心中惊讶。
上次李密传信回来,杨素就接到密信,称杨广有联手大夏之意,并暗中密会了副使李密,让他做为说客。
冒着极大风险将杨广推上皇位的杨素,自不想让这位侄儿脱离自己的掌控,便出了将西南八城赠予大夏的馊主意,他的本意,是想借大夏之手,暗害李密,同时警告杨广,没想到面对这么刁钻的条件,那位大夏天子,竟然还会回应?
“怎么,杨叔叔不想看?”
杨广眼中凶光一闪即逝,将信封又往前递了递。
杨素眉头紧促,终是接过信封,小心拆开。
杨广在原地站定,紧盯杨素面容,想看见自己期待的一幕。
可现实令他失望了。
杨素看着信封,脸色非但不难看,反而逐渐舒展。
“哈哈哈,好一个大夏天子,当真狼子野心!”
杨素骂着,表情却在笑,最后将信封递到杨广面前。
“陛下且看,若是其中条件被文武得知,只怕陛下就是想出兵,也无人同意吧。”
杨广眼皮一跳,心生不妙。
他默不作声接过信封,展开细看。
当看见李烨讨要长白山,却只愿意派兵牵制,而非主动上阵时,杨广脸色阴沉无比。
“好个大夏天子!”
他将信纸攥成团,猛地扔在地上,一脸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