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命将军牵了匹马,来到弓弩手和步盾兵中间的数米间隙前。
他名刘艺,是为汉海城守将,四十余岁,须发灰白,正值春秋鼎盛之时,早年参军,被赵匡胤看中勇武,提拔为亲兵,后又过了许多年,得以独立领兵。
赵匡胤跟朝廷闹翻后,他被赵匡胤任命为汉海城守将,直至如今。
刘艺使的并非长枪,而是勾镰,兵器很怪,勾镰短柄一米,尾端还带一米多长的链锤,虽是长兵,却并非战场常见兵器。
在刘艺手中,这长兵曾斗败数名赵匡胤手下大将,已然出神入化。
眼见那引领大夏骑兵的年轻军侯,即将凿穿军阵,刘艺双腿紧夹马腹,双手按住勾镰,逐渐加速。
霍去病眉眼一挑。
他一眼看出,那驱马而来的中年将领,是奔自己来的。
霍去病的武艺,在整个大夏军方并不算顶尖,却也习武多年,兼得这两年领兵,练就一副好气力。
领头凿入军阵,推行两百米,霍去病力气消耗许多,更重要的是,手中铁枪被鲜血所染,湿滑无比。
双手在铁枪上一拉,带去大把血水,霍去病双手往轻甲上一抹,铁枪虽还有些残留血迹造成的湿滑,比刚才握着的血枪,却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杀进去,活捉赵构!”
霍去病怒喝一声。
身边一众将领纷纷提马越出,一双双血红双眼,直勾勾盯着将台。
赵构身子颤抖着,脸色发青看着百米开外,有愤怒,但更多的恐惧,扭曲着他的内心。
他喉咙沙哑,蹦跳出几个字眼,却是稀奇古怪,就连王月等几名将领,也未听清他说的什么。
“霍去病,可敢与我一战!”
刘艺紧了紧手中勾镰,呵斥道。
霍去病左右看看。
如果他是一名普通将军,这是两军阵前,说不定会让人退后,自己只身上前。
可他是一军统帅。
“三合斩你!”
说罢,霍去病驱马而行,同时命令道:“你们去抓赵构!”
一众将领对于霍去病也是信任,自霍去病身边分流。
刘艺脸色一变,手中勾镰飞起,落到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将领面前。
那将领脸色一变,赶忙挥动武器抵挡。
可勾镰一闪,好似被一双手握着,直接冲过空档,镰刃勒在将领手甲关节缝隙处。
刘艺正要使力,割断那名将领内里锁子甲,霍去病已然驱马上前,长枪一刺,直冲刘艺心窝。
“跟我对阵,竟还敢分心!”
刘艺脸色一变,一抖勾镰铁链,中间挽了个花,两个锁环精准扣住枪尖。
他一甩手,正想将链锤砸向霍去病,不想扣在锁眼的枪尖转动,火花溅射间,震颤着刘艺双手,好似下一秒就会震碎圆环,直接刺穿他。
这时候,刘艺也明白了霍去病的厉害,不敢再分心。
将台之上,王月等将领面色一变。
刘艺当亲兵那些年,他们也见识过对方武艺。
本以为那霍去病领兵凿阵,气力消耗之后,哪怕刘艺斩不了对方,也能占得上风。
可眼下哪有上风,完全是被压着打!
眼见霍去病手下几名将领即将带队杀入弓弩兵阵,几人纷纷抱拳请命。
“世子,我等去拦住他们!”
这时候,决不能让霍去病手下骑卒杀进来,不然不等骑兵回援,世子赵构就危险了。
两万人对三千人,还被对方临阵夺帅,那将是莫大耻辱!
“快去,快去!”赵构急忙道。
王月等将领纷纷重下将台,骑马拦住霍去病手下将领。
双方将近十名将领,就在弓弩兵阵前混合厮杀起来。
连带着骑兵道路也被堵住,再也进攻不得。
这令将台周围的弓弩手,以及将台上剩下的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射箭,给我射杀霍去病!”
赵构蓦然开口。
高台上的亲兵统领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看着赵构。
那下面可还有好几名己方老将呢!
他一个亲兵都看的出来,霍去病等人被己方老将拦住,进退维谷,只需外围骑兵赶到,就能完成绞杀。
“本世子说,放箭!将霍去病和他手下的骑兵通通射杀!”
赵构双目通红,这是恐惧回缓后遗症。
他现在恨极了霍去病,而身边又有大批弓弩手,不放箭还待何时?
正好那刘艺王月等人拖住了霍去病,此刻放箭,定能叫他万箭穿心而死!
至于手下将领。
帮他除去霍去病,也算死得其所了。
“世子,王将军他们可还在阵中,这若是放箭……”
亲兵统领犹豫着。
“我是统帅你是统帅!放箭!”
赵构决绝挥手,亲兵统领犹豫了下,还是在将台上大声命令。
“放箭,射杀霍去病等人!”
这声音,自然也传入了霍去病等人耳中。
霍去病脸色一变,一边压制刘艺,一边喝令兵马,紧急撤退。
事实上,哪怕不用霍去病命令,在前路被阻后,所有骑兵就已经拉开距离,秩序掉头。
牵弓引绳,数千箭如雨落,其中有近半,都是射向霍去病等十人。
“侯爷小心!”
距离霍去病最近的一名将领扑来,将霍去病从马上扑落,压在身下,而他自己,却被数十利箭刺穿,射成刺猬。
战团中间,赵军将领也未能幸免,身上箭矢密密麻麻。
刘艺手中锁链掉落,只最后一眼看向将台方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已然滚落马下,王月等人也纷纷落马,含恨而死。
“侯爷,快逃!”
霍去病不远处,唯一一名侥幸受伤未死的将领,一把将霍去病捞上马匹,而他自己,却是坐在霍去病身后,紧紧护住霍去病。
他拔出一支腰间箭矢,带出零星血滴,猛然刺入马臀。
马儿嘶鸣一声,极力往外冲去。
又是一波箭雨袭来,霍去病被这名将领护在面前,毫发无损。
而这名将领,却是被数十支箭雨射穿后心。
“侯爷莫慌,马上就逃出去了……”
将领死死拉住缰绳,口中鲜血狂涌,说完脑袋一歪,靠在霍去病肩上。
哪怕死后,他仍是护着霍去病。
直至出了射程,才被马匹颠簸落下。
而马儿又奔跑了数步之后,终于不支,滚落在地上,口中殷红鲜血和白气混合吐出,缓慢死去。
“侯爷,快走!”
几名骑兵来到霍去病面前,其中一人将霍去病拉上自己的马。
而他自己一翻身,与袍泽同乘。
这时候,霍去病已然回神。
他强忍悲痛,又往后方看了一眼。
在那数百米外,弓弩阵前,他死了三名相识许久的手足,而在十米之外,也有一名手足为了救他,永远闭上了眼。
目光转圜,霍去病看向将台,仇恨看着坐在上面的赵构。
此人不知兵,却是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