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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宋红果置办了一桌好菜,刚杀了猪,家里不缺肉,她也舍得拿出来做给孩子和朋友吃,什么红烧肉,糖醋排骨,猪血旺,辣炒肥肠,酱猪蹄,还有重头戏卤猪头。

卤了几个小时,猪头和其他下水都早已入了味儿,香的整个院子里都装不下,大人还好,孩子们简直坐不住,隔个几分钟就要跑到炉子边上闻一闻,再掀开盖子看一眼,只那红亮亮的光泽,就能让人馋的口水直流,连饺子也围着锅边打转,尾巴摇晃的格外起劲。

等待的滋味越是折磨人,吃进嘴里时就越是满足。

宋红果也不抠搜,拿出来半个猪头,切成大块的薄片,整齐码在铺着生菜叶的茶盘上,那肉炖的已经酥烂,晃一晃颤巍巍的,实在勾人食欲,几个孩子围着她,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刀,吸溜着口水,却都碍于礼貌教养,没有敢下手去抓的,那模样,让人好笑又忍不住想怜惜。

她挑了几块肥瘦相间的,往他们每个人嘴里塞了一块,看到他们瞬间湛亮的眼,顿觉一上午的辛苦都值得了。

除猪头肉,还有其他内脏下水,她也都如此炮制,直到堆满了整个茶盘,只在茶盘中间放了个小碗,里面是蘸料,是她前世在网上学的灵魂料汁,拌什么都美味。

吃之前,宋红果已经让兄弟俩给赵保庆和赵玉莲两家送了一碗菜去,然后他们各回了一碗杀猪菜,大锅炖的,里面放了白菜豆腐,虽然肉不多,但味道并不逊色。

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尽兴。

几个孩子无一例外,都吃撑了,摸着肚子,连坐着都费劲儿,宋红果担心积食,赶紧煮了一壶山楂水给他们喝,又撵着他们去院子里绕了几圈,这才允许他们进屋里玩儿。

宋红兵也吃多了,靠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满脸飨足的感慨道,“今中午可吃过瘾了,头回觉得肉竟然还能觉得腻,说出去谁信啊……”

中午的菜,以肉为主,尤其是红烧肉和猪头肉,少吃不觉得,但吃多了难免会觉得肥腻,宋红果后来又拌了个芥末菠菜和糖醋红心萝卜丝,这才解了那股油腻感。

在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吃肉吃到腻,确实非常不可思议,说出去得挨打。

韩英习惯性的挤兑,“那是红果大方敞亮,你呢?是在家里饿了两天才来的吧?”

宋红兵难得没抬杠,点点头,“是啊,后悔没多饿两天,这么丰盛美味的大餐,少吃一口都是亏了。”

韩英没想到他会如此自贬,噎的翻了个白眼,“你可真长出息了。”

宋红兵随意的笑笑,“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张嘴吗,吃好喝好,就是我最大的追求和幸福。”

说完,他还寻求外援,“是吧,明楼?我这话说的没毛病吧?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二字?”

霍明楼端着杯酸酸甜甜的山楂水,淡淡的道,“倒也没错,但人各有志,吃喝,只是最基本的追求,吃喝往上,还有梦想和信仰。”

宋红兵咂咂嘴,“我就是个俗人,追求不了太高端的,只要能满足吃喝的玉望就行了,比如,像今天这样,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哎,就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韩英瞥他一眼,再无话可说。

宋红果打趣了句,“知足常乐,你这是悟道了。”

宋红兵哈哈笑起来,“果然还是宋医生会说话,哎呦,我哪有那高深境界?我就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接着,话锋一转,“回头我找人再弄个猪头,你辛苦帮着卤一下?”

宋红果问,“还没吃够?”

宋红兵也不瞒着,“没吃够是真的,但让你卤好,倒不是为了满足我自己这张嘴,是送人。”

“给邹护士?”

“是啊,这年礼,我老丈人应该满意吧?”

宋红果冲他比划了下大拇指,“实惠又体面,你老丈人岂止满意,脸上更有光,过年招待客人,甭管谁去,切一盘当下酒菜,保管给你这个准女婿扬名。”

宋红兵得意的嘿嘿笑起来。

韩英想了想,“那也帮我卤一个吧,我姥爷肯定爱吃,待客也合适。”

宋红果痛快应下,转头对霍明楼道,“那咱们也再卤上一个,留着过年吃,用卤汤浸泡着,也不会坏,放点去皮的花生和青豆,还能做成猪头冻呢。”

霍明楼柔声道,“都听你的,回头我就找人去买,猪蹄也多买几个,你不是爱吃嘛。”

“那猪皮也买些吧,猪皮做冻更好吃,还晶莹剔透的呢,几斤猪皮就能冻一盆子。”

“好,猪皮我让人收拾干净了再拿回来,省得你还得费劲去毛。”

“倒也不是很麻烦,用火多烧两遍就行,对了,要是可以,猪头也多买一个吧,等卤好了,给你哥嫂送去,今中午剩下的不多,只够尝个味的。”

“那干脆连老师的也算上吧,他家过年亲戚来往的不少,届时待客,省事又好吃。”

“行,等下做了香肠也送他们一些,那个待客也方便,直接切片装盘就能吃。”

“那一会儿我来切肉,你辛苦了一上午,好好歇歇。”

“也不怎么累,就做个饭而已……”

小两口头挨着头,亲密的说着话,彼此的眉眼之间皆是掩藏不住的情意绵绵。

韩英一时看的怔住,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酸涩,她自觉跟许巍的感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也没能到这样亲密无间的地步。

宋红兵则觉得肚子更撑的慌了,赶忙寻了个借口,去院子里溜达消食。

下午,所有人离开时,都没空着手,有宋红果做的香肠,有香菇肉酱,霍怀旭兄弟俩,还给父母带了一包切好的卤猪头肉,闻着那香味,一路上都没觉得冷。

把人送走后,宋红果刚想歇一歇,王二妮又来了,煞有其事的给她送了张喜帖。

宋红果随意的打开看了眼,“明天中午,市国营饭店,邀请我和明楼?”

“也可以带着孩子,不差两张嘴。”王二妮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肉香味儿,她按捺下分泌旺盛的口水,故意装的不以为然。

宋红果好笑的瞥她一眼,“我家也不缺一口饭吃,干嘛大冷天的跑那么远去受罪?”

王二妮傲娇的扬起下巴,“结婚的席面是我定的,十个菜,一个汤,一个甜点,保管没有乱七八糟凑数的,不比你那会儿的菜差。”

宋红果淡淡的道,“那又如何?我家里也不是吃不起,不稀罕占你的便宜。”

闻言,王二妮刚才装出来不以为意就破功了,酸溜溜的道,“是啊,谁有你富呢?家里不差吃的,再稀罕的食材,你也有办法弄到,别人家还为了个窝头掐架呢,你家已经能敞开肚子大口吃肉了。”

宋红果扯了下嘴角,“那都是我劳动所得,你羡慕,就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那你也能吃得随心所欲,而不是只能靠男人那点情分。”

王二妮哼了声,“说的倒是轻巧。”

宋红果嘲弄道,“做着也不费劲儿,只是你太懒,不想付出努力,只想走捷径罢了。”

“你懂什么?”王二妮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靠男人就是走捷径了?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和努力的,男人的心是那么好抓的?”

宋红果简直被她的论调气笑。

王二妮继续振振有词,“你少瞧不起人,咱们只是努力的方向不一样而已,你冲着工作使劲儿,我冲着男人用力,最终不都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你没错,我又有什么错呢?我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别人想走这条路还走不通呢,谁叫她们没我这张脸呢?”

“你还骄傲上了?”

“为什么不能骄傲?我又没伤天害理,我只是不想工作吃苦,碍着谁了?”

“是没碍着谁,但你就不长记性吗?男人能靠得住?周生不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我又换了一个依靠啊,我也没打算指望张明堂养我一辈子,他靠不住了,就再换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遍地是?”

“那要是你的容貌不在了呢?”

“不可能!”

看她说的斩钉截铁,宋红果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谈下去了。

系统这时冒出来,“宿主,提醒她没用,她不会听的,我同事已经警告她好几次了,她一意孤行,打算这条道走到黑啦,你别再做无用功了。”

宋红果没理它,定定的看着王二妮那张美丽到失真的脸,意味深长的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也总有老的那一天,美人迟暮,是宿命,谁也躲不过。”

王二妮轻蔑的道,“我有灵泉水,不会有美人迟暮的那天,你多虑了。”

宋红果气笑,“行吧,随你好了。”

王二妮其实心里并不是那么底气十足,但在宋红果面前,却不愿意低头,强撑着也得把面子圆过去,见她放弃了,也没什么欢喜,反倒是烦闷起来。

宋红果见她不说话,开始撵人,“还有事儿吗?”

王二妮干巴巴的问,“明天你到底去不去吃席?”

宋红果道,“不去。”

王二妮冷下脸来,“怎么?去参加我的婚礼丢你的人了是吧?我名声是不咋好,但也不至于让你避如蛇蝎吧?”

宋红果耐心解释了句,“我明天没空,明楼工作也很忙,实在不方便去。”

“就是去吃顿饭……”

“那也腾不出时间。”

王二妮蹭的站起来,冷笑道,“不去就不去,是我自作多情,不对,是自不量力了,你和霍明楼多贵重啊,我这样的人哪能请得动你们!”

说完,穿上大衣,拉开门就走了。

宋红果站在前厦下,看着她远走越远,匆匆穿过院子,出了大门,心头滋味莫名。

系统道,“看吧,好心成了驴肝肺,人家又不领情,她已经走火入魔,回不了头啦……”

宋红果没吭声。

系统又道,“她邀请你去吃席,你不去是对的,她的名声在厂里都臭成啥样了?别人躲着还来不及呢,你送上门去,只会连累你自己。”

宋红果这才道,“嗯,我知道,我拒绝她,并不愧疚,更不会觉得自责。”

“那你瞧着咋不高兴啊?”

宋红果想了想,“大约是物伤其类?”

系统下意识的道,“你俩又不是一类人。”

宋红果扯了下嘴角,带着几分讽刺道,“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怎么不是同类了?”

系统“呃”了声,知趣的不说话了。

霍明楼这时从旁边的卧室里出来,拉着她往屋里走,随口问道,“她走了?”

宋红果点点头,“给我送请帖,不过我拒绝了。”

霍明楼道,“拒绝就对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要远离这种人吗?”

“嗯,你现在还觉得她很危险?”

“没错,她做事太无所顾忌,自诩独树一帜、鹤立鸡群,实则是将当下的规则踩在地上践踏,她已经尝到过苦头、得了教训,却依然不醒悟、不悔改,甚至还变本加厉的试探,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祸及身边的亲人朋友。”

宋红果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她大概觉得自持美貌,就能无往不利,殊不知,美貌是把双刃剑,能为她披荆斩棘,也能给她带来灾祸,她却不自知,还沾沾自喜,属实愚不可及,而且……”

见他拧眉沉思,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宋红果不由好奇,“而且什么?”

霍明楼不解的道,“而且,我总觉得她那张脸生的十分古怪。”

宋红果嘴角抽了下,“古怪?什么意思?”

霍明楼道,“就好像结婚那天,我送你的那束玫瑰花,美则美矣,也永开不败,却是假的,没有生命力,若不是她没那个本事,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带了个人皮面具。”

宋红果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干笑着转了话题,“不说她了,反正我也不打算跟她多接触,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霍明楼顺着她的话道,“我看刚才炼油,出了不少油渣,用它们做包子吃吧?”

“行,再剁上点白菜粉条。”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