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光这群蛮夷!”
真是满腹悲催,卢家,郑家,崔家的将领眼睛血红奔走在战场上,被打的抬不起头的唐军府兵也在自家将军亲自上阵激励下士气如虹,狂吼着酣战不已。
饶是阿罗顺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各家却依旧高兴不起来,这血本是拼上了,功勋却没建成,如果不是关宁铁骑即使杀到,天竺军突然不要命的一幕自己恐怕都要被击溃,郁闷下各家将领都跟打了鸡血一般,上等的百炼唐刀砍得通红。
叛乱已经被镇压下三分之二了,打垮了这支军队,回头也就剩下个曲女城,闽国到现在可还没封过爵,这次大乱中朝廷已经隐隐有风声要分封爵位了,攻城骑兵又不能上,壕沟围困战关宁铁骑又着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能不能建立功勋,全看今天一战了。
由北方平原狂涌而来,关宁铁骑更如同下山猛虎那样,冲的后方南天竺人哭爹喊娘。
大坑到底起了作用,无数人在骑兵驱赶下恐惧得向战象尸体扑出来通道涌去,狭窄的通道又如何挤得下这么多人,数不清的人下混沌一般跌进壕沟中,旋即就被后面的友军压过来,再也爬不出来,相互挤压践踏的死者数不胜数。
“我投降,我投降,我知道阿罗顺的下落,我还知道超日王的下落,别杀我!”
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惶惶下杰定满是恐惧的带着亲勋迎着滚滚而来关宁铁骑大声的喊着,惊恐感到了极点。
不过怪就怪他长得太彪悍,关宁铁骑中又本来就是吐蕃,突厥这些新融入唐人的少数民族数量多,唐人都不愿意学绕口的天竺梵文,更不要说他们了,看着一群敌将在所有溃退中嚣张的聚拢在一起对着自己挑衅,一把长陌刀杀得刀刃通红,血染征袍的药格罗却是欣赏的颔首几下。
“这些人够爷们,是条汉子,兄弟们,拿出弓来,给他们一个英雄的死法!”
齐吼一声,千骑跟着药格罗骑马俯冲出去,在杰定惊恐的注视下,密密麻麻突厥骑弓被拉的满怀,寒光闪闪的三棱箭如同天上寒星般对准了自己等人。
骑兵过后,已经成了刺猬的杰定等人倒是颇为英雄屹立在战场上,死也不倒……
眼看着下方厮杀差不多了,香汗淋漓连身上衣裙都湿透了,高阳终于疲惫地扔下鼓槌从点将台上跳了下来。
“郎君,咱们打赢了没有?”
“答应了倒是打赢了,不过不是咱们打的,主要还是关宁铁骑总管弩失必药格罗将军的功劳。”摊着手,房遗爱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看他瘦长的脸上却隐约有种轻松之感。
一方面,李捷派人来授意,不能让各世家建全功,战争打到了这个程度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的重建迫在眉睫,李捷需要这些混蛋大世家欠他的,这样才能从中原的谈判中取得更大利益,另一个方面,闽国虽然恨超日,阿罗顺入骨,却不想背上杀了他们的责任,杀他们,自然有人代劳。
就自己而言,房玄龄留下的政治智慧,房遗爱也不想和这些世家走的太近。
不过高阳可不知道这些,一听这个,立刻把小脸耷拉了下去,郁闷的哀叹着:“哎~原本想打个大胜仗,找我哥把中南新建立的港口要下来呢,这下泡汤了。”
看着自己财迷公主老婆香汗淋漓郁闷的模样,房遗爱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气的这丫头恼羞成怒蹦着高拧住了他耳朵。
“你敢笑本宫,看我不拧下你的耳朵。”
“哎呦,老婆大人,为夫再也不敢了,咱们打的还算漂亮,老婆大人你去求求闽王,没准他就批了。”
“真的?”
“真的!”
…………
喧嚣的战场上,有人兴奋,有人焦急,有人忐忑,战场下的人,就只剩下惶恐了。
大约两万多败兵还是顺着战象铺就的道路逃了出来,不过在没有了斗志,这只败军被肢解成了无数股,不辨东西的狼狈四散而逃起来。
“你,站住!”
随着阿罗顺的喝令,身边近卫一拥而上,在一个小山包附近就拽下了几百败兵,一个蒙萨塔将军,在那将军战战兢兢的跪地磕头中,阿罗顺脱下王服就披到了他身上。
“汝先跑,回国本王有重赏!”
听着阿罗顺的保证,那将军差不点没哭出来,穿着这身能回国?做梦吧!不过在阿罗顺的积威之下,倒霉的天竺将军还是战战兢兢的骑着马带着麾下拼命溃逃了出去。
“穿金王袍者就是贼王!”
没过多远,果然,阵阵呼喊缉捕声就响了起来,一队是敌方王侯,一队是普通败兵,埋伏起来的府兵当然知道谁更值钱,呼喝中数百个府兵老农就把倒霉天竺将军围了起来,看着替死鬼被匆匆拉下马,阿罗顺带着十来个麾下心中狂跳着冲过了小树林包围圈。
轻易放弃从来不是阿罗顺这枭雄的性格。
靠着轨迹躲过了几次追杀,连自己最亲新的几个麾下都抛弃了,狂奔了半天,阿罗顺终于奔逃出了唐军的天罗地网,眼看天色已暗,摇晃的阿罗顺踉跄着就冲进了路边一座小村庄,希望找一家弄些吃的。
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身上还披着死人身上扒下来带血的唐军普通衣架,阿罗顺真是再狼狈不过,丝毫看不出曾经北天竺之主一点样子。
村庄还有着星星点点火光,找一家翻进去后偷了点吃的,阿罗顺也不敢惊动主人家,缩在了柴草垛就藏了起来。
经历过一次兵祸,小村庄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夜色下静悄悄的,暂时安全了,阿罗顺也终于有心思思考起后事来,如此大败,下一步他该何去何从。
“现在已经逼近德干,只要逃出国境就安全了,我该如何混出去?”
“先控制弗洛阿那个蠢货,闽国唐人,我阿罗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满是阴毒的思虑中,几天的疲惫渐渐上涌,阿罗顺终于疲劳的深深睡了过去,不过没等他睡上半个时辰,忽然间一阵马蹄声猛地在耳畔响起,一下子,阿罗顺就机灵灵的醒了过来。
小村中,却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在闲聊。
“钦陵,今天明明是那个唐人丫头胡搅蛮缠,小弟正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吐蕃男人,干嘛要抽小弟啊!”
“我说了多少次了,如今父相正与那些旧贵族争锋相对,如今全靠与闽国的合作才拉拢住那些墙头草,再说,父亲让咱们学汉礼,中原世家女眷的规矩多你又不是不知道,闯进人家进香的偏殿强人?没打你个半死已经算不错了,赞婆,能不能为咱们格尔世家少惹些麻烦!”
看着在十多铁骑扈从下,两个红脸少年交谈而来,阿罗顺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点,这些人他可太认得了,吐蕃!
这些高原上的蛮子三番五次入侵戒日王朝不说,北方决定生死的一场大战,最后就是败在他们的出现,看着吐蕃人的铁骑,不经意间阿罗顺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双目中流露出剧烈的杀意。
“谁?”
猛地一箭钉在耳鬓,阿罗顺狼狈的从草垛中滚了出来,满是兴奋,赞婆拎着蕃刀打马上前,旋即却失望的兜了下马头嘟囔道:“居然是个唐兵。”
一个激灵回过神,阿罗顺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求饶道:“小人西柳城下唐军府兵,误入此地冒犯两位贵人,还望贵人宽恕。”
别说,虽然敌对,阿罗顺的唐语却讲得很流利,一听之下,赞婆更加失去了兴趣,收回刀悻悻然的打马回了来,不过钦陵这位吐蕃第一公子却忽然眯起了眼睛。
“这儿已经归御山州管辖,你既然是西柳城的府兵,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一下子阿罗顺哑然了。
像中原人多过向吐蕃人一双锐利的眼睛顶的阿罗顺直冒汗,片刻后钦陵却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应该是个逃兵,最近闽国与南天竺的蛮人死斗,看来打的也不轻松,我们走吧。”
“等等,哥,既然是个逃兵,那么就死罪喽?”
阿罗顺刚松一口气,却不防红脸赞婆忽然满是兴奋跳下马,就在阿罗顺感到一丝不妙时候,两个吐蕃大汉已经重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倒在地。
“我可是唐人,你们擅杀唐人……”
“杀得就是你这唐人,老子忍唐人很久了。”
没等阿罗顺惊慌的辩解完,赞婆雪亮的刀锋已经砍下了,咔嚓的一声脆响,阿罗顺满是不可置信的脑袋在血花喷涌下凌空就飞了出去。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把超日掺和在败兵中砍了脑袋,没想到自己也是以败兵身份丢了脑袋,尤其是以唐人败兵身份,也的的确确算得上讽刺了。
满是不甘心,没了身子的阿罗顺尚且嘴一张一合要说些什么,足足折腾了几秒钟这才彻底陷入黑暗中,没等制止呢,自己弟弟已经杀完人了,弄的钦陵一肚子无奈。
不过一个败兵而已,也不值得再与弟弟置气,张了张嘴,钦陵干脆无奈的摆了摆手。
“把尸体丢在河里,处理的干净点。”
“喏!”
扑通两声,阿罗顺死不瞑目的脑袋也被丢进了恒河支流,打了两个气旋就彻底消失不见,一代枭雄,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中,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怪就怪他太聪明,跑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