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涌动的定州,突然间又是一条惊心动魄的消息,三日后,博陵崔家城外的绿柳庄园,闽王李捷要召开棉纺织行会的股东大会。
这条消息还真是振聋发聩,几年发展,棉花的暴利已经将这个行会弄成了滚雪球,越滚越大,不光光涉足棉花,煤炭,粮油,蛋奶等一系列行业都有棉纺织行会的足迹,甚至现在这个行会还牵扯到辽东战局的成败。
他的重要成员间要摊牌了,怎么不令人紧张?为此,甚至司徒房玄龄都亲自派人来关注。
不过,这起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太子李治始终是“仁孝恭谦”,“兢兢业业”的呆在行宫中处理着辽事,奏折,说是处理,也不过是人形图章,将中书省传递来的信息转达到辽东而已。
三天转瞬即逝,这一天大上午,李捷苦着一张老长在硕大的镜子前木偶般的来回摆动着,仿佛最资深的造型师那样,绿珠则是满面严肃认真把一件件繁琐复杂的王室礼服套到李捷身上,看两眼,不满意,又一次扒了下去。
“我绿珠,去开个会而已,用不到这番费事吧?”终于在换了八套衣服后,李捷嘴角抽搐的哀嚎着,却不想平日里最是温顺可人的绿珠丫头这一会也变得倔强起来,毫不妥协的晃了晃小脑瓜。
“那可不行,今天一帮匹夫摆明了要找郎君的不是,妾身非要把郎君打扮的威武逼人,吓死一帮老匹夫!”
这一次闽王府李捷集团可是遭逢重创,弄得几个丫头也是同仇敌忾,不光是绿珠,其余两个女人,武媚娘与刚赶回来的秦卿也跟着忙碌个没完,一个拼命的翻看着账本,一个拼命的翻看着李捷带回来的宝藏,侯君集造反的盟誓书泼墨挥毫,稍微停顿片刻都没有。
尤其是武媚娘,简直是眉飞色舞,按照血书写成的名单上名字一个个按图索骥,对比着不知道哪儿搞来的官员履历,有价值的立马就是奋笔疾书泼墨挥毫,转眼间一封恐吓信就一气呵成。
造反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侯君集先是未将多年,破两国,大战小战无数,后来又位列兵部尚书,他的门生故吏可是当真不少,侯君集早有不臣之心,与太子合作也不过利用李承乾而已,造反盟誓书上不少名字连李承乾都不知道,握着这本书,几乎等于握着几百官员的命根子!
饶是如此,李捷依旧后悔把这份名单带回来这么早,要知道武媚娘现在应该做什么?她该坐月子!女儿扔到一旁写恐吓信,成何体统!
趁着绿珠又一次去找衣服间隙,李捷挥舞着大袖子气势汹汹就杀了过来,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武媚娘立马跟被政教主任抓住的小女生一般把手机,额,盟誓书藏到了身后。
“拿出来,去休息,不然的话本王就要没收了!”一副家主脸孔,李捷板着脸威严的训斥着,立马让铁娘子瞬加化作小媳妇,背着小手委委屈屈嘟囔着:“就,就在看一会,不整理完妾身睡不踏实啊!再看十条,就十条!”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不为所动,李捷依旧虎着脸伸着手,一计不成武媚娘立马再变招式,这会也不说话了,两只小手把那份血写的盟誓书死死护在胸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忽闪着睫毛大眼睛萌萌的看着李捷。
虽然明知道武媚娘是装的,可惜还是敌不过铁娘子卖萌大发,举着大袖子半天,李捷终于是悲催的喷血状恶狠狠说着:“最后再看十条,吃完营养餐马上去休息!”
“是,郎君大人。”恭顺装垂眉顺目,等李捷一转身,武媚娘竟然也比划了一个不知道啥时候随着李捷穿越来的剪刀手,再一次抄起笔亢奋的写着恐吓信,似乎对于武媚娘来说,没有什么比攫取权利更加美妙的事了,当然,为李捷攫取的权利!
拿铁娘子没有办法,一转身,李捷又是气势汹汹杀奔到了算账都快算疯了,一头秀发都抓得乱糟糟的秦卿面前,刚要开口,谁知道这丫头比武媚娘还要傲娇,挺着小鼻子就抢先哼道:“妾身又不用坐月子,算账呢,别来烦我!”
嘿,三天不打还反了!又好气又好笑,李捷干脆抱着肩膀哼道:“那就别怪本王没提醒了,距离赴约还有半个时辰,这个时间内你要是不画好妆,那就这样一幅疯婆娘模样跟本王去赴约吧!”
“去就去……呃!!!”刚开始还没当回事,猛地回过神这丫头竟然扔了账本一溜烟的奔出了屋,仅留下李捷在原地得意的笑啊笑。
可惜,没等李捷笑到最后,门口就传来了这丫头清脆的娇呼:“绿珠姐,房间最里面的一口箱子我还为殿下准备了些衣服,别忘了啊!”
看着绿珠又抱进来的大捧衣服,李捷很想哭。
事实证明,让女人缩短化妆时间,几乎是不可能。
两个时辰后,绿柳山庄外都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四轮马车了,李捷的马车才堪堪来迟,领着秦卿一面慌忙跳下马车,李捷一面还郁闷的嘟囔着:“说好了半个时辰,这下可迟到了!”
“女人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我家郎君可是行会会长,大人物当然要最晚到!”昂着小脑瓜,秦卿理直气壮的哼着,看着她画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头发利落了也没怎么变的素面小脸,李捷禁不住郁闷的直想吐血。
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一间李捷下车,门口当即分出来两拨人,一波是博陵崔家以及各家来欢迎的迎宾管家之类,另一波,明显是回去报信了,李捷也没在意,全当没看见,仅仅是拉着秦卿判若无人的与博陵崔家某位儒学大家长老寒暄了起来。
不经意间,一张小纸条到了李捷手头。
开会的位置选在绿柳山庄后山树林中的二层小楼,树林周围,安保真是可以堪比皇帝出游了,差不多快一个府的各家族武力子弟五步一人,将小竹林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论谁家的下人,除了特定的一两个外全都拦在外面。
毕竟隋末大乱才过去二十多年,各家族虽然在一个行会里发财,曾经的仇恨还是没有轻易磨灭,这倒也给李捷带来了好处,紧随其后的薛之观王方翼警惕大量左右,李捷则是趁着没人掏出了刚刚的小纸条,看了半晌,一丝诡异的笑容当即浮现在了嘴角。
“怎么说?”一旁秦卿关切的低头小声问道,问得李捷冷笑着晃了晃脑袋:“刚才那帮股东大佬们也没闲着,商量如何把本王赶下会长位置,让给太子呢!”
“哼,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忘了是谁带领他们才走到如今,选择李治那个连出头都不敢出头的小屁孩,迟早他们会后悔的!”
忿然作色,秦卿直接恨恨的骂出声来,却让李捷面上冷笑更加浓郁。
“太子这几天可不是当缩头乌龟,韬光养晦你懂不懂?别看他没出来,手底下人活动的可比搬家老鼠还急,别看你家郎君孤身一人,咱们的力量足以把整个棉纺织行会撕成碎片,明里不参与,没有破坏行会的罪名,实际上背后捞好处,一旦行会破裂后,所有罪名都会归于本王,他躲在幕后赢取人心做最大的赢家,稚奴倒是走的一步好棋!”
“不过,卿卿你说对了,他们迟早会后悔的,因为不是他们放逐本王,而是本王抛弃了他们!”
傲然笑着,李捷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看着他自信的模样,秦卿的眸子中也禁不住闪过了些许亮彩,片刻后,她却又是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撵了上来,扯着李捷王服宽大的衣袖再一次问道:“既然都这样了,咱们干什么还要把东西发下去,便宜一群白眼狼?”
“不然,东西本来就是各家各户物资换回来的,他们背叛了,咱们却不能丢了商业诚信,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稳坐钓鱼船的模样,李捷悠悠然晃了晃脑袋,斜了一眼因为秦卿一句话又是跑回去报信的十多个黑影,哂然一笑后李捷贴在秦卿耳边又是轻轻说道。
“况且,这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致命的毒药!”
说完之后,李绩就再也没解释,沿着竹林小道风度翩翩微笑行进着,身后跟着的秦卿却是听的一头雾水,钱还能是毒药?
幽静的竹林深处,翠竹盖得二层小楼别致中别有一番闲云野鹤趣味,平日里都是其他顶尖的世家人物来拜访,博陵崔家才会这里招待,今日一贯世家鄙视的商贾事能在这里举行,棉纺织行会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颇有黑社会派头,薛之观拎着两口黑皮箱大摇大摆的跟着李捷上了二楼,进了会议室,按照李捷吩咐的长条圆桌当即映入眼帘,桌对面两侧分别列座的都是各大世家知名人物,如荥阳郑曾经打过交道郑崇俭,太原王家的次房第三族老王祥,长孙家自己便宜岳父长孙无忌的亲信长孙福竟然坐的也挺靠前,李捷一进来,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
虽然是针对自己的阴谋,不过这个场面还是让李捷找到了种后世ceo的感觉,颇有些傲然的让薛之观把箱子放在两边,李捷当仁不让的站到了主位前,大大方方拱了拱拳头:“小王见过各位叔伯长辈了!”
“不敢不敢!”不愧是各世家精英人物,就算心怀鬼胎依旧满面笑容,和煦春风的跟着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即将下刀的凶狠。
但浓浓的火药味,依旧弥漫在这个会议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