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青石路出了盖州城,李捷带领着小白脸刀疤刘,一路崎岖的跟着那个高句丽贵族武官艰难的攀爬起了城后山峰来,别说,坐在崎岖的山路上,李捷等人骑着的突厥高头大马真没有矮小的果下马走的流畅,居然被落在后面一截,看的李捷亦是目光闪烁。
可算爬到半山腰,又一座城池映入眼帘,相比山下平原的盖牟城,此城小许多,却又是险许多,整个城墙不过几百米长短,青石垒砌,另外三面全都是险峻的崖壁,唯有着青石城墙面向山路,成为唯一一道可攻路线。
尤其是山城内部,高高堆起的碎石点将台可勘察左右,这样一个易守难攻之地让李捷真是眼皮直跳,就算日后有飞机大炮的日子,这儿也绝对难攻!
这里也就是高句丽战斗民族立国七百余年的防御精华,山城制,盖牟山城!
也就是这样的伴生双城,由高句丽国都平壤城大城山城伴生,陪都前国度国内城,尉那岩城伴生,一直延续到辽河畔大大小小各种山城,这才保证了高句丽延续至今,挫败了无数次中原,鲜卑,新罗,倭国等各个方面敌人无数次入侵。
平时山下平原耕作劳动,战时躲进山城,哪怕强大如百万隋军,都对这些险峻的山城一筹莫展,每一城,没几个月的围攻拿不下来。
心头狂跳中,李捷跟着那高句丽贵族武官,亦步亦趋进了轰然开启的山城大门。
为了战争准备,山城内粮仓早已经堆积如山,还有深井几眼,更是为长期围攻做好物资准备,一队队身披重甲的高句丽精锐武士同样不断在城墙上左右巡逻,这种情况下,刀疤刘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都被勾起了些许压抑的记忆,不知不觉中手就抓向了刀柄,直到小白脸暗地里狠狠捅了他一下,这才满头大汗的放开。
城池不大,除了仓库,兵营,也就神庙豪华点盖着瓦片,城主府也是粗狂无比,简简单单三进的大院中,两个身披类似汉代金属扎甲的魁梧高句丽兵守在门外,到了这儿,牵着马的高句丽贵族武官却是停了下来,恭敬地弯腰鞠躬,手却伸向了李捷腰间横刀。
眼看着李捷毫不在意把横刀递了出去,小白脸与刀疤刘也是悻悻然递出,抱着刀,贵族武官不再前进,李捷也没客气,自己领着刀疤刘两人径直入内,不过刚进了高句丽官邸,里面一声怒喝就响了起来。
“兀那唐人好胆,两国交兵在即,还敢来盖牟城送死,真当老夫刀不利否?”
刀疤刘与小白脸两人当即惊出了一后背冷汗,没等他俩往怀里摸暗器,李捷却是大声笑着亦是迎了上去骂道:“兀那高丽奴好胆,两国交兵在即,还敢往敌唐输送粮食大豆,真当西部泉大人刀不利否?”
“哈哈哈,听闻棉纺织行会当家人少年俊杰,果然如此啊!”朗声大笑中,一个半百的高句丽老头抖着满嘴白胡子,慢悠悠走了出来。
老头子身上也是披着高句丽传统大甲,虽然矮了点,但别有一番健壮气息,看着精神矍铄的样子,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一张老脸也满是皱纹,不过笑起来却是别有几分奸诈在其中,让人情不自禁捂紧自己钱包。
“哈哈,那也全都仰仗我家朔王的威严,没有朔王,某不过一无名小卒,至今还在陇西李氏默默无闻而已,还是殿下英明啊!”李捷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弄得刀疤刘两人紧张中也忍不住汗颜,奸诈老头却是笑的更开怀了,笑着拍着李捷肩膀道:“如果贤侄没有真本事,朔王也不会看重贤侄啊,行了,朔王英明,咱们也不用客气了,入座,来人,上宴!”
拉着李捷笑着入内,吹拉弹唱的悦耳高句丽音乐中进入内厅,李捷坐在了上座,刀疤刘与小白脸也有幸分到一个座位,旋即美味佳肴就一一端了上来,居然是中原名菜鱼鲙,还有烤好的小羊肉,粮食酒,稻米饭等等颇为丰盛。
与此同时,两个高句丽帅逼穿着类似韩服的传统服装转着圈跳了出来,帅逼再帅,正常人也不看,还好紧跟着五六个高句丽美女又是跟随音乐急速旋转跳动着跟了出来,舞蹈飘逸中罗裙飞飞,尤其是小斗笠头饰下一双双勾人儿的眼睛不断抛来,勾的刀疤刘这厮口水都流了出来。
汉书记载,高句丽人性凶悍,好抄掠,同时也记载了高句丽人好歌舞,为之一绝,高丽歌舞的优美可见一斑,就连李捷都忍不住跟着点头,看的白胡子老头更是得意,大笑着抚掌说道:“贤侄见谅,此地简陋,也只能怠慢了。”
“的确有点可惜。”李捷却忽然摇头晃脑叹息着:“此等乐舞,就当在明堂之上,华社之下,此地萧杀,多少冲淡了些乐舞的趣味,克公,公可是盖牟城宰,何故无故居于山城之上?”
这话问得克受礼明显神情一愣,片刻后,愤然之色却被掩埋起来,无奈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嘲道:“贤侄见笑了,如今西部大人泉盖苏文当权,盖牟城傉萨有命积极备战,我们这些王族旧贵怎么不能礼让三分?”
“捷看不是备战那么简单吧?昨日捷在城外,尚且看到泉家人虎狼而出,盖城之众皆畏之,更有农民交其米粮,长此以往,恐怕克家的威名容易被人遗忘啊!”
李捷也跟着叹息说到,却弄的克受礼老眼皮再次猛地挑了挑,片刻后却又是按耐住喜怒,强笑着说道:“泉公强势,不说这些没趣的,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是啊,及时行乐!”话语点到为止,已然有了点收获的李捷也不急进,笑呵呵举起酒杯说道:“说点愉悦的吧,克公送到五原的大豆稻米朔王已经收到,大喜下这次特意命下臣把尾款结了,按交易,上好蜀锦二百匹,上等湖绸二百匹,额外朔王还送克公茶叶五十箱,棉锦衣二十,四驱四轮马车三辆,稍后捷就送到山城。”
大唐的丝绸蜀锦从来都是宝贝,这些财务,哪怕高句丽王一年都未必能经营的出来,更何况上等丝织品从来都供应贵族世家,有钱都没地方买,果然一听到不再用铜钱结算而换成锦缎,克受礼的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哈哈,朔王客气了,老夫受之有愧啊!”
“不然,五原贫瘠,偏偏陛下薄情,克公的粮食可是帮了大忙,不但如此,捷还把下一年的定金带来了,还是此等数,希望明年的粮食供应能够加一倍,不知克公可应否?”
李捷目光矍铄的看了过去,丝丝贪婪在克受礼老眼中闪过,片刻后,他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多谢朔王美意,可老夫应不下……”
“盖牟城方圆几百里,黑土肥沃,泉水甘甜,哪怕再产十倍之粮也是绰绰有余,克公为何推脱,可是嫌弃我家殿下诚意不足?”李捷还“真是有些焦急”的蹦起身,让克受礼脸色又是尴尬闪过,好半天,才脸色一青一白的回答道:“土地是有,可人力不足啊!”
“为了防御大唐的讨伐,泉傉萨已经下令戒严,盖牟城半数丁口宿卫辽河,余下老夫的封人也大部分征发,整备山城,余口今秋也仅仅能保证去岁三分之二的产量,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该死的战争!”李捷再次又是“愤然”喝骂着。
“说句不好听的,前隋百万之师都兵丧辽东,哪怕这次大唐征讨,能过辽水者也不过十余万,解新罗之围已然,何苦这么枕戈待旦,泉家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如今盖牟城,还有几家世家能记得追随朱蒙王的三家克氏?”
李捷这个唐人都不看好这次战争,还真是让克受礼轻松一下,片刻后又是脸色大变,沉声说道:“贤侄,慎言啊!”
“唉,真不知道克公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叹息着摇了摇头,李捷又是坐了回去,喃喃嘟囔道:“原本捷还可以帮助克公一二,既然如此,不言也罢,喝酒!”
眼看着李捷举起酒杯,迟疑一下,克受礼还是强笑着也举起了酒杯,:“对,不说不开心的了,喝酒!”
一场酒宴喝到午后,李捷还尽忠职守的督促着五辆四轮马车拉着财务赶上山城,也许真是心虚,克受礼也没阻止,眼看着五辆马车被推到了山城后面不知道某个地方,李捷暗暗记下了这条路,这才拉着刀疤刘与小白脸向山下走去。
“殿下,些许粮食,哪怕用下等绸缎,也不愁这老家伙不肯交易,何苦与他这么多好处?”一面走,小白脸都有些心疼的问着,这功夫也回到了盖牟城驿馆,眼见着武媚娘一身漂亮女装兴匆匆也是才赶回来,看到李捷还摆了个v字形手势,这才让李捷满是笑意慢悠悠的晃脑答道。
“粮食也许不值这个价,但克家绝对值!从高句丽朱蒙时代,克家就辅佐高句丽王政,三大最古老世家之一,别看泉盖苏文如今高句丽掌控朝政,克家潜力绝对不容忽视,哪怕再花一倍的钱帛,只要引克受礼这个官与现在本王这个贼合作,本王也在所不惜!”
“哪有说自己是贼的!”这时候武媚娘也跟了过来,撅着嘴不满的说道,惹得李捷又是哈哈一笑,伸手搂住了武媚娘小蛮腰:“在高句丽,本王可就是要当一个贼,贼精贼精的贼!是不,贼婆娘?”
“哼,本姑娘才不是呢!”武媚娘再一次无奈的跺起了小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