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下午便抵达了炎国的城门,守城的士兵在看到玉牌时,不经意的扫了眼薛芷虞,眼里满是轻浮。
他故意朝旁边另一个守城士兵道:“康乐郡主要进城咯,快放行!”
另一个士兵意会的点了点头,在开城门时,也同样用轻浮的眼神打量着,等马车进城后,他不怀好意道:“呦,听说堂堂郡主还真的跑去做妓女,原来是真的啊。”
“我听说啊,她还是跑去西域那边的青楼,怕被人认出来吧,车里还带了个野男人。”
“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免得惹来一身祸。”
马车里,君弦刚刚就想下车把士兵的眼睛挖出来,要不是薛芷虞制止住他的动作,估计俩士兵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两个满嘴荤话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郡主你刚刚干吗拦着我,非得打烂他们的臭嘴!”
薛芷虞朝他摇了摇头,“切莫冲动,我要是猜得没错,这谣言十有八九是我的好两个好姐姐传出去的,你这样冲下去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的。”
君弦气的咬了咬后槽牙,但更多的是担心薛芷虞的处境。
“你要现在回府吗?”
“不,去一趟慈善堂。”
到了慈善堂门口,薛芷虞紧跟着君弦下了马车,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径直走进了慈善堂里。
掌柜在看到薛芷虞时,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赶忙迎了上去恭敬道:“郡主你可算回来了,你让拾酒找的小作坊已经选址好了,你可以过目一下,另外,我去通知一下账房先生,他说你回来了一定得通知他,他想跟你请教几个问题。”
“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能为郡主效劳,何来辛苦一说,”掌柜说完后,压低声音道:“郡主这里人多口杂,还是请进来吧。”
薛芷虞对于掌柜这个举动,内心多了几分认可,不过也是,能做稳掌柜这个位置,定然会察言观色。
薛芷虞抬脚跟着掌柜走了进去,君弦正打算跟上去时,被掌柜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麻烦在外面稍等一会。”
“无妨,他是我的人。”
薛芷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掌柜这才松开拦着他的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到内室后,还不等薛芷虞说话,账房先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脸上是止不住的激动。
“郡主,你教给我的记账方法太有用了而且又简单,支出和收入的账单一目了然!”
账房先生边说把自己重新整理的账单拿了出来,语气里可以感受到他的兴奋。
薛芷虞拿过来大概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辛苦你重新整理了,如果还有些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郡主,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记账方法的?”
薛芷虞心里暗暗吐槽,幸好她以前为了不让自己乱花钱,特地去学的记账法,的确是非常有效的减少了不必要的支出,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说的,只好随口编了句话。
“没什么,忽然想到的而已。”
她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句话,之后这个记账法流传了整个炎国,甚至传到另外几个国家。
拾酒这时进来了,手里拿着挑选好的地址,在看到薛芷虞时,仍旧是恭敬道:“郡主,这是挑选好的地方,位置比较偏僻,但好在运输不会很困难,人手我也找了当地比较可靠的村妇来帮忙。”
薛芷虞看了看上边写的地址,脑海里浮现出大约的位置,若是没记错,这个村庄在墨城和京城的交界处。
“关于作坊详细的布置,我晚一点会连同配方交给你,你先去把工匠找齐了。”
等拾酒出去后,薛芷虞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朝君弦挥了挥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也很快领悟过来,转身走出了内室。
她得那两个好姐姐知道,她薛芷虞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啧,我还以为你躲起来哭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薛芷虞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来者,余光扫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啊,没良心的家伙。”
璇玑佯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坐在了她对面,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捆书卷,“亏我还特地过来,你就不想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吗?”
“什么?”
“当然是对付那个陷害你的人啊,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啊!”
璇玑说到最后,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薛芷虞耸了耸肩,她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计划,转移话题道:“我自有打算,你手上的书卷不给我看看?”
璇玑自然是听得出她不想继续谈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卷放在了桌上。
薛芷缓缓打开书卷,入眼的几个字让她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再接着往下看时,眼里的寒意仿佛能化成利剑,拿着书卷的地方逐渐攥紧。
璇玑也不急,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时不时到处看看。
等她看完后,心里对于脱离这个家更加坚定了,不过娘亲对便宜老爹还是有感情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她。
想到原主曾经遭遇过的事,她就不信便宜老爹会一点都不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谢谢你送来的消息,下次的四喜楼算我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边,雅楠苑里,薛玉梅两姐妹此时坐在凉亭里,听着侍从汇报完后,薛玉露挥了挥手让人先下去。
等侍从走后不久,薛玉露觉得嘴里的果子更甜了,另一只手时不时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恶毒至极。
“大姐,你说小贱人怎么还有脸回来,都是只破鞋了,我宁愿她死在男人堆里,也好过回来丢了我们薛家的脸。”
“回来不也是挺好的吗,她好歹也是薛家三小姐。”
薛玉梅把手里的茶盏放回在石桌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薛玉露对于她的说法,心里是不屑的,她太清楚大姐的为人了,明面上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实际上比谁都恶毒。
不过,她才不会那么傻的表现出来,岔开话题道:“这几天特地让侍女跑去清居把这消息说出去,你说周姨娘会不会被这么气没了,毕竟有这么个女儿,真的造孽啊。”
薛玉梅仍旧低着头看着茶盏里的茶汤,润了润嗓子道:“行了,你有这闲情还不如想想蔡公子会不会有差错。”
“肯定不会的,以他对小贱人的上心程度,”薛玉露越说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但不可否认,她的夫君就是这么个人。
两人还在讨论着计划,丝毫没有注意到趴在不远处的君弦,正把她们说的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里。
哪怕见过宅子后院的肮脏事,但亲耳听到,仍然觉得令人厌恶。
在两人站起来的时候,运用内力把手上的药丸分别扔进了两人的茶盏里,并且确定两人喝下后,这才闪身离开。
君弦回到慈善堂内室,看到薛芷虞对面坐着的男人时,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但还是出于礼貌的点了点头。
“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
璇玑看着两人好像打哑语一样的对话,一手撑着脑袋,手指轻敲着桌面。
“有什么好玩的也跟我说说呗,我现在挺无聊的。”
“有,到时会有场好戏,绝对史无前例,”薛芷虞漫不经心的说着,眼里仿佛蛰伏着一只野兽,只待时机便会一跃而出。
“走吧,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璇玑挑了挑眉,也起身跟了上去,他实在是太好奇她会用什么办法处理。
下了马车后,薛芷虞率先有到薛府门口敲门。
看守的侍从从里面开了条缝隙,在看到来人后,由原本的疑惑转为不屑,他并没有立刻打开正门,反而是走到旁边小门边上。
“老爷说了,三小姐若是回来,只得从小门进来,免得丢人现眼。”
“哦,是吗?”
薛芷虞似笑非笑的说着,也不等侍从回答,看向君弦道:“把大门踢开!”
君弦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了微微开着的大门。
看守的侍从被君弦的动作吓得不轻,但又不敢乱说话,只好赶紧进去汇报。
正厅里,薛致诚听着侍从的汇报,脸色越发的铁青,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让她滚回自己的院子待着,不到出嫁那天绝不能放出来!”
侍从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
薛致诚本来就火大,看到侍从这幅样子,怒吼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不不不是的老爷,三小姐她还带了一个男子进来,而且身手不凡,就怕.....”
“哼!你就不会叫多几个人把他赶出去吗,我就不信他敢在我丞相府乱来!”
“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薛玉梅母女对视一笑,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尤其是薛夫人,她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周若娴她也能照样换着花式折腾,不要说小的那个,两母女只配给她和自己的儿女提鞋。
“父亲息怒,妹妹也是一时不懂事,现在蔡公子手上有妹妹的贴身玉佩,而且他也不计前嫌,愿意求娶妹妹,倒不如答应他。”
“老爷,妾身觉得玉林说的不无道理,加上她嫁过去,也能和玉露有个照应,毕竟大家都是姐妹。”
薛玉梅连忙递了个眼神给一直没说话的蔡文韬,心里是越发的恼怒。
这个蔡文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别给她搞砸了!
蔡文韬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拿出那次从薛芷虞身上拿走的玉佩,满脸真诚道:“这是芷虞妹妹的贴身玉佩,在下愿意以正妻之位求娶,望大人能成全我们。”
“呦,家里何时养了狗的,怎么到处乱叫,真是聒噪。”
薛芷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身后君弦还提着刚去汇报的侍从,当然还有两人身后的璇玑,只不过一开始被君弦挡着,导致侍从根本看不到他。
薛致诚一听这声音,只觉得火气上涌,看也不看来人,随手把桌子上的茶盏,朝着门口的位置扔了过去。
薛芷虞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看了眼被摔的四分五裂的茶盏,心里一片荒凉。
要不是她刚躲得快,估计头上就得被砸出一个洞了。
原以为自己对这个便宜老爹,已经不在乎了,但血肉相连,心里仿佛被针小小的扎了一下,连带着呼吸都有点痛苦。
“我不是让你滚回院子去的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破事,堂堂郡主竟然甘愿去那等地方,说出来都丢人!”
“你就不听听我的说辞,这么快就给我定罪,看来你是巴不得我身败名裂啊。”
薛致诚一听,只觉得这个女儿越发的不可理喻了,一甩衣袖转过身开口道:“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难道他们都是在胡说吗?既然你觉得我在冤枉你,那我就听听你还想怎么狡辩!”
“我要是说我没做过这等事,你会信吗,恐怕你仍然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毕竟你心里已经给我定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功。”
“芷虞妹妹,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心悦于我,所以才把这贴身玉佩给我,好让我上门求亲。”
蔡文韬见时机到了,在一边开口道,深情款款的看着薛芷虞,神情满是期盼。
薛芷虞余光扫了眼蔡文韬,讥笑道:“蔡公子真是越发刷新我的三观,不问自取视为偷,你这偷来的玉佩,何来我给你一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蔡公子这么不要脸的,小女子实在是佩服。”
蔡文韬被她几句话噎的脸红脖子粗,但还是按照原本的说辞,故作无奈的模样道:“芷虞妹妹,原本我是不想说出来的,你忘了这是在床笫上给我的吗,我虽然迟了一天才来求亲,芷虞妹妹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要说薛芷虞听不下去了,身后的君弦已经紧皱眉头,只要一声令下,他立马可以让蔡文韬永远的闭上嘴。
璇玑看上去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悄悄的凝聚了一点法力。
“呵,蔡公子可真会说故事,仅凭你刚刚说出的话,我就可以告你诽谤当朝郡主,若是没记错的话,炎国律法中,诽谤者,当以割舌。”
薛芷虞紧盯着蔡文韬,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神情。
薛玉梅见蔡文韬似乎有所动容,心里暗叫不好,打岔道:“蔡公子这话怎么可以当场说出来,哪怕真有什么也得私下说,瞧把妹妹吓得不清。”
说完后,站起来转过身看向薛夫人,“母亲,我先带妹妹去洗漱一番,从西域回来定是觉得身上不爽,待会洗干净就舒服了。”
蔡文韬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恐惧,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薛芷虞的眸光里满是歉意。
“是我的不对,芷虞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我对芷虞妹妹的心,天地可鉴,绝无虚假!”
“是啊,蔡公子也是一时失言,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
姜的还是老的辣,薛夫人这一句,无疑是定下了两人的关系不止,还肯定了蔡文韬说的床笫之事,果然够毒啊。
薛芷虞看着薛夫人的表情,差点就想给她颁个影后奖了。
还不等她怼回去,侍女进来通报的声音打断了。
“老爷夫人,门口有个自称是摄正王手下的男子前来求见。”
摄政王?!
薛致诚下意识的抿紧了唇瓣,他和摄政王并没有任何来往,莫不是陛下有何旨意?
想到这,他不敢耽搁,看向侍女开口道:“把人请进来。”
“是。”
宥对于主子突然给自己的这个任务,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主子自己不方便出现,自己就成了跑腿的,唉,希望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宥跟着侍女进了正厅后,眼神很快锁定了蔡文韬手上的玉佩,下意识眯了眯眼,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薛致诚一眼便认出了宥的身份,的确是摄政王的人,他堆起笑脸上前道:“摄政王殿下是有何事交代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恰好经过这里,殿下原本也想进来问候丞相大人,奈何突然有事,只得让我替他前来问候一番。”
宥说这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带着不失得体的笑容,话语间却透露着淡淡的疏离。
薛致诚自然也没在意,也应和几句,便请人入座了,心里多了一分狐疑。
摄政王是皇帝那边的人,此番派人来拜访,莫不是想来打探什么?
宥佯装无意间看向桌上的玉佩,脸上满是惊讶。
“这玉佩怎么在这?”
薛致诚一听,连忙也看向桌上的玉佩,笑着解释道:“这是小女的玉佩,刚好今天在议亲就拿了出来,大人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这句话把宥惊到了,表面仍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但心里犹如万马奔腾。
希望郡主可以快点否认,不然他根本不敢回去跟主子交代啊!
薛芷虞对于宥这层身份,不由得有点意外,但听到便宜老爹那句正在议亲时,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愿意,不是谁都喜欢捡垃圾,至少我没有这种爱好。”
“不孝女!还不赶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