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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满脸不以为然,“我师父就是上一任匈奴大祭司,想必你应当也是见过的。”

她说的是林楚楚逃走最后一天,在祭台上对着苍天吟唱咒语的老头。

“就是那一天我师父感召到了紫微星的存在。”灵儿嘴巴上沾满了糕点渣渣,灰色的眸子却像是燃了火一样的诡异,“那天你的姑姑们奋起反抗,我师父也得到了长生天的启示。”

“他数次劝说大王邛烈无果……被他杀了……”

“所以你帮助我们是为了给你的师傅报仇?”

“并不是。”灵儿道:“企图窥探上苍命令的人,得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是长生天的指令,我的出现只不过是命运齿轮上的一环。”仟仟尛哾

“若说是我帮助了你们,那只能勉强说我是站在天道这一边。”

不管灵儿如何说。

那一碗治疗白斑病的药就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

林楚楚连忙找谢伯和其他太医实验那碗药。

第二天一个性命垂危的人,果然体温下降,体表病变得到有效控制。

谢伯对着从未听闻过的药方啧啧称奇,“从未听说过河床里的淤泥还能治病,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总归是有了效果和希望,林楚楚问:“那药方是不是可以广泛地散发下去。”

谢伯抿唇又仔细的取来血液,实验了将近一天才给了她答复,“三天,我还要再看看血液跟解药融合的情况。”

“嗯好!”

三天而已,那么多天都已经等了。

他们等待的这些天里,阿婼一直流连在城里的阴暗处,城中大大小小的破庙里耗子洞都被她挖遍了,脸上的银色斑块越来越严重。

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

色块几乎遍布她的全身,日头照下来映出粼粼的白光。

“要是银子该有多好啊……”阿婼忍不住喃喃道。

这些天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接近长宁公主,可宅院、药庐、粥棚附近到处都是抓她的人。

“还好有你陪着我啊……”

生命的弥留至极,她抚摸着小黑猫身上仅剩下温暖。

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下舔舐着掌心,那一刹好似动物都有了情感,它莹润的目光好像在说,“你就了我一命,我有九条,那我分你一条吧……”

匈奴那边又派了时辰过来,不过这次不是哈尔图,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匈奴大王邛烈的意思,解药可以给,但北伐军必须撤离到黄河边上,与此同时还要将赵安生这个背叛者的头颅送过来。

以北伐军的战斗力,别说退到黄河边上,就是再次退回江南打过来与匈奴人对抗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只是他们却如此执着地想要赵安生的人头。

赵安生每日好像没事人一样,沏茶看景,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太大关系。

试药已经过去了一天半。

城里一直隐匿着的老百姓突然像是,老鼠洞猛然灌进去了沸水,一时间全部涌了出来。

“杀了赵安生!”

“杀了那个太监!杀了那个太监放我们出城,我们要解药我们要出城!”

城里太监能换白斑病解药的消息,经有心人的散播轰然在城里炸开,太监本来就是没有根的存在,他们残缺,他们性子扭曲阴鸷。

他们甚至对不起父母亲手送去阉割,愧对高堂之上的列祖列宗。

凭什么他们因为这样的阴毒的小人,就丢掉性命。

衙门口的人越聚越多,阎永铮从外面冲了进来,“衙门的府兵呢?来人,赶紧出去控制住门口的失控的百姓!”

莫肇衡巴不得事大,眼中隐匿着幸灾乐祸,“阎驸马,不过一个阉人而已,再镜金贵拿他一个换全程百姓安危也是划算的。”

“再说,解药正在调试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老百姓们每人信,那咱们还能拿他们怎么办?”

大堂里面众人面若寒蝉,傅宏博纵然对赵安生没什么好印象,但心底里的偏见也不愿意为赵安生说半句好话。

而赵安生事不关己地道:“是啊,你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说不定如今的局势也是莫大人你鼓动的呢。”

“你在放什么狗屁你!”莫肇衡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拎起赵安生的衣领子,目光怨毒得恨不得当场淬死了他。

赵安生则是嫌脏一样隔着帕子散了散鼻子前的涂抹,“莫大人这就急了?还当真是有辱斯文呢?”

“当文人当你这幅狗急跳墙的样子,还真不如去乡下挑粪!”

他这个人自从当了太监以后,,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还甚少有这样言辞犀利当场反驳的时候。

莫肇衡到底是个男人,女儿又丧命在他手里,沙包大的拳头当即就要落下。

倏地一阵凌风,后颈被人牢牢制住,阎永铮揪着他整个人双脚离地,“莫大人,赵总管是我的家人,我家殿下的家人,你狂吠也要看好时候,看好了对的是什么人。”

阎永铮的妻子是大昭最尊贵无上的公主,公主殿下的家人有皇帝,太上皇太后,现在却突然多了一个任谁都要鄙夷三分的太监赵安生。

他这段不长不短的话,无疑是对在场所有人敲响了个警钟。

面前这个孱弱病瘦的太监,是有靠山的,且是谁都惹不起的靠山。

只要长宁公主不松口,那任城里情况如何险峻都没有人有胆量动他分毫。

“阎驸马,好了。”赵安生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嘲讽笑笑,“每次匈奴来人,城里都会有霍乱,而莫大人作为庸都地方最高官员,他却对此只字不提这很蹊跷不是么?”

他说完之后颠簸着身子扬长而去。

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查是当然要查。

赵安生的话指向性已经非常名下了。

不到下午莫肇衡就已经彻底被看管起来,尽管他不服气,但强兵之下没有证据之前他辩驳再多也是没有用。

“对了,阿婼!”林楚楚突然想起来那个丑姑娘,“秀禾,最近怎么没看到阿婼。”

他们一直在为更大的烦心事苦恼,几乎没人会想起一个丑陋不堪,性子怯懦无关紧要的人。

秀禾愣住,“她不是在药炉里待的好好的吗?”

外头的人突然来报,“殿下!殿下!那个丑八怪在外头快被人打死了!”

“怎么回事!”

林楚楚疾步走了出去,阎永铮见状招呼起院里的神机营士兵,一同走了出去。

“打死她!打死她!”

老百姓围城一圈,无数愤怒的头顶朝着中心底下,他们挥舞着手中能拿的所有家务事,齐齐找底下的人招呼着。

仿佛带着丑陋的阿婼就是从地狱阴沟里爬出来,偷溜到人间散播瘟疫的老鼠。

其实每个人心底里都知道。

不管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太监,还是这个可怜到缩成一团满身是血的女人,疫病面前人人平等,他们都是无辜了。

可是他们就是要一个宣泄口。

一个把心底里的怨毒和贫瘠的仇恨全部宣泄取出的攻击对象。

“住手!”林楚楚大喝一声,然而并没有人听她的。

她站在石阶上只能勉强看清,凌乱散过的画面里有阿婼鲜血的影子。

“我说住手!”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林楚楚抢过身边侍卫手里的火铳,朝着天空就是一枪。

“嗙”的一声过后,下手的人们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在知道长宁公主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暴行正被人看个正着。

“公主殿下,我们要活命啊!救救我们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