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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夏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万万没想到情况竟会这么严重。

雍正的身体是在她获救之后急转直下的,在此之前,他的身体已“好转”了几个月,因此他前两日才能“扮演”出盛世太平的样子迎她。

如今躺在那里,面色看着竟也还好。

若是不看边上胤祥的神色,甚至会以为他只是累得睡着了。

池夏定定地站着,一时竟不敢走近,胤祥大约是守了太久,未听到她进门的动静,唯有班禅倏然回眸,深深皱紧了眉。

“娘娘安好。多年未见,娘娘似有大机缘,已是金云罩顶福泽深厚之人,隐隐有真龙之象。”

这话在哪儿都是大逆不道的。

但班禅是出世之人,会直言“金云罩顶真龙之象”之类的话,池夏也毫不意外。

只是胤祥听到“机缘”两个字,眼底阴霾变换。

在低头看到了手腕上的串珠后,才到底是闭了眼,俯下了身:“臣胤祥……给皇后娘娘请安。”

池夏没有忽视他拨弄腕上串珠的动作。

这串珠她很眼熟,是康熙赐给雍正的手串,雍正从继位起就几乎一直戴在手上。

如今却戴在胤祥的手腕上。

可想而知,在她回来前,雍正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甚至……

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

他用一封诏书定下了太子,用一场盛大的迎接压住流言,用这手串,将江山之重系在胤祥手中。

即便胤祥有千万般的不甘,他到底是大清的怡亲王,他再多激烈的情绪,都不过这手串的重量。

这一拜,便是胤祥的应诺。

……

池夏却侧身让开了:“如今还不到殿下做选择的时候。”

她直直走到床边,握住了雍正的手:“我有事请教班禅。”

班禅颔首:“娘娘请说。”

“班禅第一次见面,就曾断言我与皇上相辅相成,此消彼长,方才又说我有大机缘。”池夏毫不避讳:“那班禅可知道,我的这机缘到底是何物?能否为我所掌控?”

“既是机缘,定是寻常世间难有之物,我无法参透。”

班禅笑了一声:“但万物既能存于世间,便都有其道,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脱道外。”

池夏眼睛一亮。

班禅说的和她先前设想的基本是一致的。

这个系统看起来很万能,但实际上也只能通过发布任务来操纵她通过“合理”的方式身登权力顶峰,并不能凌驾于世道之上。

否则它还不如直接给她空降成女帝。

它有自己的“道”,这就是限制它的规则,具化在系统的面板上,或许就是那个“主线任务进度条”。

只有百姓安乐天下归心,她才能身登大宝。

池夏握紧了雍正的手:“我的这个机缘,有一个破局的“奖励”,若是我能达成它的任务拿到奖励,就可以解开他的困境。”

屋里的这几个人,要么是知道系统存在的,要么就是班禅这样的“半佛”。

她索性仔仔细细地说了这个“主线进度条”的状况。

“我回京时,已将现在能用的东西都交给了年希尧,也安排了后续的事。”

虽然有些东西一天两天没法生产,但她也让年希尧在《民报》上新开了一个“展望未来”的板块,详细介绍了科技署正在开发的项目,和项目完成后会给未来生活带来的改变。

池夏点开了数值变化面板:“我能看到,这两天,进度条还在慢慢上升。”

这三五天的功夫,从九十六、九十七,极缓慢地爬到了九十九。

她方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个进度条。

在进度达到九十九后,进度条的颜色和形状就彻底改变了。

从原先色彩绚烂的光束,变成了一条金光熠熠的五爪金龙。

方才班禅说的“隐隐有真龙之象”,或许就是对应了这个。

而这金龙出现后,面板上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出现了填“奖励愿望”的界面。

池夏俯身,与雍正额头相抵,轻声笑了笑。

“这个奖励我填好了。唯一的问题,这剩下百分之一的进度,该如何完成?”

从进度变化的数值可以看出,这几天来,数值一直在缓慢变动,平均四五个时辰前进一个点,但昨夜达到九十九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变化了。

胤祥立刻站了起来:“倘若这是“幸福指数”,那朝廷可以宣告大赦天下,免征三年赋税,或是其他政策。”

池夏原也是想和他商量这个法子,但这凭空出现的“金龙”,让她有点怀疑,从九十九到一百,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百分之百,看起来就像是吊在毛驴面前的胡萝卜,看似近在眼前,却总也差着一步。

她看向班禅:“班禅以为如何?”

“原来如此。”班禅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朝池夏微微一拜:“娘娘仁爱,造福万民。”

池夏侧身避开了。

她不觉得自己受得起这一拜。

最开始,她只是为了活命和享受。

心中始终有天地、有万民的,是她身后的这个人。

他才是万民想要的君王,不该成为这个系统野心的牺牲品。

班禅并不在意拜的是谁,只就事论事:“只是人心永远有不足,何时能得圆满?即便再有多少仁德之政,也未必能填满人心不足之处。”

即便早已有这种预料,听到班禅这话,池夏还是心下一空,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被抽干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有点支撑不住,不得不在床边跪坐了下来。

胤祥更是从满怀的期待里重重砸在地上。

只是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反反复复的失望,很快就从这情绪中走了出来,眼中布满了血丝,倏然站起。

“总要试一试。我不信人人皆是铁石心肠。”

池夏埋首伏在床边,平静地点头:“我也不信。”

她坚定地站在了胤祥这边:“即便人心永远有不足,但京城地震,山东大灾,我们也都看到了……人心可用。”

她飞快地抹去了眼泪:“我想在《民报》上公布皇上的身体状况,号召百姓为他祈福。”

历朝历代,当权者都希望政权交替能够尽量平稳,即便皇帝真的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也绝不会公之于众。

多数时候,只有皇城丧钟响起时,百姓才会意识到,皇帝已经换了人。

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倘若祈福没有起作用,就很容易有各种流言,质疑皇上并非受命于天,否则怎会不受天地庇佑?甚至质疑皇后号召百姓祈福的举动别有所图。

就连胤祥也怔了怔。

池夏抬起了脸:“这件事我主意已定,皇上早有过旨意,《民报》刊登什么,由我全权做主。”

即便胤祥不同意,她也是要登的。

“殿下,我的手书稍后会交给翰林,请你帮我安排,把这一期的《民报》发行量增加两倍,让所有州府县衙,都安排人在衙门口读报。”

“还要劳请班禅在京城为皇上设坛祈福。”

班禅又拱手拜了拜:“皇上造福万民,我亦是受惠者,理当如此。娘娘不必客气。”

池夏对两人点头:“那就劳烦二位多操心。”

之前雍正昏迷不醒,池夏又沉沉昏睡,胤祥在养心殿守着,不敢稍离片刻,这会儿已是公务堆积如山了。

即便他再放心不下,也不得不先去处理。

池夏拿起笔就把要刊登的话写完了。

不同于往日里的公文,这几乎是一篇纯纯的“大白话”,只罗列了雍正登基五年来颁行的各类政策,跟着便直白地附上了太医院诊断的脉案和雍正的病情,祈求天下百姓为他祈福。

她几乎没有思考,写完后就立刻交给了胤祥。

两人走后,偌大的殿中便只余了她和雍正。

雍正还在昏睡。

池夏低头,静静地看着他:“我觉得我能成功。”

前世他一辈子都在革除弊政,早已不奢望有什么好名声,却依旧在曾静案中忍不住剖析心迹。

重生这一世,他倒是真的看开了,凡事只求实效,不再顾虑声名。

但民心和认可,原本便是他早就该得到的。

池夏在他眉心极轻地亲了一下。

雍正的眼睫颤了颤,仿佛是被她叫醒了,想要睁开眼看她,却又无力支撑。

池夏心下酸涩,指尖从他眉心划过,落在颤动的眼睫之上。

“没事,不急……你累了就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她展开了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你看,我说话可算数了。我说过会爱你,一直陪着你,永远无条件地偏向你。”

“所以,你能不能也……?”

她原本想说,你也要说话算数,可回想了许久,却赫然发现这么长时间以来,雍正竟从未答应过陪她到白头。

所以在福州的海边她把心意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他却还曾犹豫再三,在弘晏出生后,他有一瞬的如释重负,此后更是加意培养弘晏和胤祥的感情。

池夏懊恼:“我才不管你能不能,反正你必须给我醒过来。”

“你别指望我给你善后。你要是不醒,我就撒手不管了。我把朝政丢给你宝贝弟弟,让他积劳成疾,让他壮年早逝。我还要跟郑元宁去出海,去搜罗天下美男,夜夜笙歌。”

她越说越气,越发觉得他惨白的唇色刺目,恨恨地咬了上去。

可见雍正下意识地痛皱了眉头,又忍不住松了口。

雍正眉头紧蹙,终于睁开了眼。

“念念,朕……只是没什么力气,可不是死了。”

池夏猛地别开眼,见他枕下露出一角绢画,便顺手抽了出来。

这是一副极精巧的绢画,身着帝后服饰的两人并肩而坐,十指相扣。

分明两人都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却又似目光相连,心意相通。

池夏心里一颤。

抿了抿唇,一时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这什么东西,我老了也不会胖这么多。”

雍正笑了一声。

他两日水米未进,声气很弱,只伸手示意池夏靠过来:“来……”

池夏愣了愣,下意识地靠过去,让他能揽着自己。

雍正歇了一会儿:“朕从前想着,即便朕死了,你也有弘晏作伴,有胤祥帮你主持朝局,有年若瑶、郭棉棉这样的知己,有年羹尧、鄂尔泰、隆科多这样的得用的臣子,甚至,有郑元宁那样真心待你的……爱慕者。”

“可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朕一日比一日难受……他们固然都很好,可他们都不是你。若是你当真不在了,只怕朕也要疯了。”

他没多少精力,说了几句便要停下休息一会儿:“这些天,朕每一日都在想,倘若朕不在了,念念是不是也会如此。”

池夏抽了抽鼻子:“当然。”

雍正倦得厉害,又不得不闭上眼,却还执着地握着她的手:“朕不想让你受这份委屈。”

他歇了好一会儿,示意池夏把床边的锦盒打开了。

池夏不明所以,见里面都是各色药丸,不由皱眉:“这是什么?”

“年若瑶前些日子从山东回京,特地来求见朕,”雍正叹气:“这是她依着你给的那丸药调配的药。”

“朕那日能去接你,也是有赖于这些药。”

她当初给年若瑶的是一颗“续命丸”,年若瑶调配的,应当都是在此基础上的“衍生”药。

未必能根治,但总能叫他苟延残喘。

雍正笑了笑:“你放心去做,即便不成功,朕也还能为你收拾局面,拖延一些时日,咱们再寻别的法子。”

“只是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只怕不知何日,念念就厌烦了,要去寻天下美男,夜夜笙歌……”

池夏原本满心酸楚,都被他这话弄散了。

雍正见她笑了,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朕看过两个小家伙了,长得很像你。念念,辛苦了……”

池夏“嗯哼”了一声,看雍正说这几句话都费劲,忍不住堵住了他的唇:“别给我泄气,根本不用下次。我觉得我这次肯定就能成功。我运气一贯很好!”

那么多游戏的“欧皇”称号可不是白拿的,她仓库里那一堆用不上的“巧夺天工”的技能书都是证据。

……

宫外的事全权交给了胤祥,池夏这几日便只在养心殿守着,尽力在雍正每日里清醒的那一个半个时辰里,给他喂一点吃的。

其他时间,她几乎都在盯着那条“金龙”,不管系统怎么明示、暗示她她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将积分进行兑换,她都只当没听到。

十几天时间一晃就过。

眼看已是除夕夜,系统终于按捺不住:“你真的不想做皇帝,手掌生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吗?”

池夏正在替雍正写“福”字。

她展开红纸,多日来第一次没把系统当空气:“怎么?装Ai装不下去了?”

池夏丝毫不在意:“手掌生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以你对皇帝的理解,最好还是别当皇帝。”

系统沉默了片刻,再也没有回音。

池夏笔走龙蛇,写完了一个“福”字,原本还想再嘲讽几句,却忽然面色一凝,似有所感地打开了系统界面。

盘桓着做“进度条”的那条金龙,已口衔宝珠腾空而上,一跃入云端。

她脑中的系统也随时消散于无形。

池夏倏然从书桌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直奔雍正床边。

“念念……”

池夏想笑,眼角却止不住发胀:“我赢了!”

雍正如梦初醒,正迎上她灼灼的视线,伸手将她环住了。

池夏手里甚至还握着笔。

雍正与她相视而笑,握紧了她的手,笔尖金粉粼粼而落,落笔写下了一片灿烂。

新年如约而至。

……

雍正四年腊月,皇后返京,平安诞育七阿哥弘昭,八阿哥弘晴。

雍正五年正月,雍正旧疾痊愈,帝后共同临朝听政。

五年二月,郑元宁将南明小朝廷残余势力一网打尽,擢升浙江水师提督。

五年三月,英国递交国书求和,以赔款一千万两白银交换重修邦交,恢复通商,遭到清廷拒绝。此后十余年,法、俄等国与清廷通商日益增加,唯有英国逐渐没落。

雍正三十年五月,雍正驾崩,皇太子弘晏承继大统,尊皇后为圣母皇太后。

同年,姑苏城外,一座庄园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

秀美的女子年已半百,却丝毫不见老态,一边看账本一边抱怨:“这黄梅天可真是千百年来都一样讨厌,雨下个没完了啊。”

男子将伞挡在她头顶:“念念,这便是你在那处的住处?倘若将来你我真去了那个地方,我便来这处找你?”

女子抱住他的胳膊,两人凑在一把伞下:“您可想得挺美。我当时写的是要你我超脱“天道”束缚,可没指望还能再多活一世。”

男子只笑:“有备无患,明日咱们再去镇上转转,我得记清楚,不能让念念再劳神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