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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小姐慌乱地起身要道谢,顿时被这情形吓了一大跳:“你、你受伤了!”

郑元宁手臂上被船钉刮出了大约三四寸长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出血也不算多。

郑元宁回过神来,微微皱了皱眉。

这算不上大伤,但多少会有些影响,怕是容易被有心人看出来。

晏小姐见伤口这么长,眼圈都快红了,手忙脚乱地拿了帕子想按在他手臂上:“对、对不起……”

郑元宁忍不住笑了声:“是我没把船上收拾好,让小姐受了惊吓。”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晏小姐看他还笑,有点生气:“赶紧开回岸边啊,我找府里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真的没事,伤口不深,也就是看着吓人罢了,”郑元宁接过她的帕子把血迹擦了,顺手倒上了药粉:“不用找大夫,一会儿我自己包一下就行。”

晏小姐皱眉:“那怎么能行?你又不是大夫,万一这伤口没清理干净呢?我府里的大夫很不错的。”

郑元宁笑笑:“不会的。走南闯北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指了指伤口,撒上药粉后,血确实很快就止住了。

晏小姐张了张嘴,有点惊讶:“这药粉这么厉害?”

“嗯,出门在外总难免磕磕碰碰,从……从家里带出来的。”郑元宁抿了抿唇,笑意扩散到了眼底,单手控着船缓缓靠回岸边。

翠儿已经捧着茶叶罐子在岸边等着了:“小姐您看,我还找到了一点去年的贡品诶!”

“别管这个了,你赶紧去弄点绷带来,”晏小姐还来不及站稳就赶紧吩咐:“再拿点……拿点……”

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该拿些什么,郑元宁笑了笑,接上了她的话:“若是方便的话,给我取一件上衣吧。”

翠儿这才发现他手臂受了伤,赶紧应了一声去了。

晏小姐眉头还紧紧皱着。

郑元宁处理好伤口换了衣裳出来,见她和翠儿还在院子里,便上前拱了拱手:“晏小姐,画舫已经修好了,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就向您告辞了……”

晏小姐一愣,她等在这儿,原是想看看他伤势如何,没想到郑元宁见了她,第一句话竟是要离开。

翠儿也愣住了:“啊?可是你刚受伤,还没好啊,不找大夫看看么?”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的,”郑元宁摇头:“府中虽有大夫,但想必是为小姐服务的,小姐若是唤了大夫来,也不便解释我因何会在府中。叨扰了小姐两日,已是十分不该了,怎可再让小姐和翠儿姑娘为难?”

能在这府中做大夫,必然是林庆山的心腹,他还不能在林庆山面前暴露身份,今日是势必要走的。

晏小姐想起父亲疾言厉色地告诫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犹豫了一下:“那……你的伤真的没事么?”

郑元宁抬了抬胳膊:“血已经止住了,也没伤到筋骨,您放心。”

晏小姐一边低声“哦”了一句答应了,面上却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不舍。

郑元宁暗暗叹了一声。

这位晏小姐涉世不深,想来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他若是刻意引导,或许是可以探听得更深入更细致一些的。

但晏小姐知道的也有限,他也有些不愿再利用这个小姑娘,便只是拱了拱手:“就此别过小姐和翠儿姑娘,或许我们还会有缘相见的。”

但到那时,便是真相大白之时,她恐怕未必想见到他。

郑元宁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乔装回到客栈,仔细安排了人盯着林庆山,这才找了一间青楼,重新出现在了仙居一众官员的视线里。

林庆山年过不惑,新娶的小妾文娘却是二九年华,青春正盛。

家中没有主母,加上自己腹中有一个快要出生的“大少爷”,不管是外头的夫人们,还是府里的下人,平日里都捧着她,她也就有些飘飘然了,多数时候出入间就真把自己当成了正头夫人。

这两日林庆山天天都到深更半夜才回府,她才又紧张起来,生怕外头有人像她一样讨好着林庆山上位,特特煲了热汤等到了三更天。

一听下人回话说林庆山回府了,便挺着肚子迎了出去:“老爷回来了,我煲了汤,这会儿还是热的……”

“嗯,我还有事,你先去睡吧。”

林庆山随口回了一句,他这会儿还是一脑门的官司。

今日属下的人来回话,终于找到了郑元宁的踪迹,推测他是迷上了明华楼的姑娘,这两天沉醉美人乡了。

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特地命人选了几个风情各异的姑娘,安排到了郑元宁院中“伺候洒扫”,心里总也静不下来。

一边走一边叫过了总管,压低了声音:“燕园那边一切都太平么?”

总管是他的心腹,这几天也跟着他忙前忙后,乍然被问起另一桩事,也有点不确定:“应当是没事,不过那边前两天支了一大笔银子,都给了栖凤阁。”

“这倒无妨,”林庆山松了口气,甚至没问花了多少钱:“她心里不痛快,买点衣服首饰高兴高兴也好。趁着天没亮,你再让人给她送些银票去。”

总管欲言又止:“老爷,那天小姐府上的人来得及,您私库里一时没那么多现成的银票,属下是在公中的账上先支了一部分的,偏巧昨儿文夫人要了账本去看,还问了起来……属下说是您临时有用处。”

林庆山皱眉:“支了多少?”

“一万三千两银子,”总管赶忙道:“不过今早属下已经取了银票放回府上的账房了。”

林庆山停下脚步:“行了,以后别这么大意,府上的账目,一笔都不能乱来。”

他也没心思再去书房,脚下一转就去了偏院。

文娘见他去而复返,赶紧打起精神,欢喜地迎了上来:“老爷累了吧?我伺候您沐浴更衣。”

林庆山“嗯”了一声:“听管家说,你问他要了府里的账本?”

文娘想起那一笔不知去向的银子,心一横,把肚子挺到了他手心里:“我、我不也是为了老爷和这个家嘛,老爷在外头忙得不着家,我怕总管吃里扒外……拿着老爷的银子不当银子……”

林庆山皱了皱眉,看了看她已经摇摇欲坠的肚子,倒是没有说重话:“只要你安安稳稳给我生下儿子,这点家业将来也都是他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别瞎折腾了,府上的事自有总管处理。”

文娘心里对这个骗去了一万多两的“外头的狐狸精”恨得咬牙切齿,却并不敢再多说,黏黏糊糊地缠着林庆山哄了半晚上。

天才蒙蒙亮,总管就又来请林庆山了。

一听说“燕园”有急事,林庆山就直接把她推开了。

文娘气得牙痒痒,连带着肚子都痛了起来,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林庆山怒气冲天,甚至控制不住地砸了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