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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早已是人喊马嘶,数百支火把将这一片草原照得如同白昼,新任天王刘倾城的虚弱摸样自然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什么?为大汗疗伤,天王折了二十年阳寿?”“可不是吗?你想想,天王的武功盖世,不是折了二十年阳寿怎能如此衰弱?看上去就像一个衰朽老翁?”

在众人的叹息声中,刘倾城被扶上了牛车,开始酣睡。一刻钟后,一封鹰信送到檀石槐手上,檀石槐一目十行看完,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松沉沉睡去了。那片绢帛上写着一行字,天王损寿二十年,状若衰朽老翁,大醉,胆汁尽出,命不久矣!

次日一早,酣睡的刘倾城被拓跋云天抱进了另一辆高大轩敞的牛车,天王老态龙钟的模样自然没有逃过众人的眼光。拓跋云天轻轻地将刘倾城放在毡褥上,挥手屏退左右。“师傅,现在走远了,你老人家就别装了!”

刘倾城一跃而起,脸上红润如昔,哪有一丝衰朽的模样?他长叹了一口气:“唉!老夫是绝招尽出,才堪堪保得首级呀!”拓跋云天有些诧异了:“师傅,你救了大汗数次,为他打下整个草原,他不会如此绝情吧?”

刘倾城摇摇头:“小子!你还嫩得很!在君王眼里,只有天下和王位!为了这两样,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得,何况一个老臣!”拓跋云天眼睛一亮,脸色变得肃然,似乎深有所感。“小子,返回草原后,老夫立刻闭关,对外宣称疗伤。檀石槐死的那一天,就是我出关的那一天!”

刘倾城双眼遥望着远方,目光中充满了萧瑟和凄楚。“檀石槐快死了,老丘穆棱也快死了!做了人家一辈子的工具,咱老刘也该享享清福了。大鲜卑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那些让左屠耆王和连去操心吧!”

车轮吱吱扭扭地响着,两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没有看到草原上的草已经开始枯萎。这预示着过不了多久,草原上的寒冬就要来了。

护匈奴中郎将臧旻最近的小日子过得舒服极了,落日原大战以汉军的惨胜而告终,虽然主角是五原太守吕布,但是他和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也有荣与焉。比起被削职为民的前护乌丸校尉夏育,他臧旻毕竟还是有功的,即便不会调回朝廷担任九卿,一个亭侯是妥妥儿的。

田晏的靠山是中常侍王甫,臧旻在朝中也颇有些渊源,两个人在朝中一打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吕布的靠山竟然是育阳侯曹节!臧旻不由得大吃一惊,看来吕布兼任并州刺史是迟早的事儿!

以吕布的资历,做到五原太守都已经很勉强了,但是再加上落日原大捷和育阳侯曹节,资历又算得了什么?当年冠军侯霍去病不也是年纪轻轻儿就做了骠骑大将军吗?大汉官场的事儿看起来很复杂,说起来很简单,无外乎你是谁的人谁是你的靠山,而已。

看来本朝历史上第二个度辽将军兼任并州刺史就要出现了!臧旻顿时有些神往了,作为一个良将和良吏,他心中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可惜都被大汉官场磨平了棱角。究其原因,不过是一句话,朝中没有实实在在的靠山。如今吕布升官在即,这次出塞大家又一同浴血奋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莫不如留在并州在吕将军帐下做一个太守。

想到这里,臧旻顿时有了主意,他静静坐下,提笔凝神写起信来。臧旻笔走龙蛇文不加点写好了三封信,一封是给洛阳故友的,询问朝廷对落日原大捷的封赏是否有了定议,一封是给夏育的,通篇都是抚慰之语,答应帮他活动起复,一封是给田晏的,主要是交流对最近局势的看法。

臧旻将信件仔细封好,交给鸿翎急使寄出,如无意外,三五日后信件就将到达目的地。

“启禀中郎,吕使君帐下马忠求见!”左右的声音打断了臧旻的沉思。“快请!不,我亲自去迎接!”臧旻大步向帐外走去。马忠在吕布军事集团的地位他太清楚了,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手握情报大权,就是五原郡的司闻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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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不知马将军来我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臧旻一把拉住正在行礼的马忠,亲热得拍着他的肩膀。“一月未见,你竟然长高了,看来五原边军的伙食很好呀!哈哈哈哈!”马忠满脸带笑,跟在臧旻后面解释。“臧中郎严重了!您这里是堂堂护匈奴中郎将的驻地美稷城城,怎么能是穷乡僻壤?”

两人进账坐下,寒暄了几句,马忠开始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臧旻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一千三百人,三千驼货物!能吞下这么大的一笔财富的人,必定是手眼通天之辈!稍有不慎就会搅进朝廷党争的浑水中去,可是事发之处正是自己的辖区美稷城,查不出个结果,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何况还牵涉到五原郡的吕使君这颗冉冉升起的官场新星。这让臧旻着实犯了难,究竟该如何是好?急得他在大帐中团团乱转。

臧旻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有了决断。于公于私这事儿都必须管!而且要管好!先不管能不能查出个结果,态度一定要端正,力度一定要大!这样既向吕使君标了决心,也好向朝廷交代。

“马将军!你看这样如何?”臧旻双眼望着马忠说出了他的想法。“此事发生在数个时辰之前,想必贼人还未走远,我立即发令,封锁美稷城周围六百里的区域,严加盘查。先把贼人困住再说!”“谨遵臧中郎之命!”马忠行了个军礼。

臧旻立刻擂鼓聚将,发出一道道军令,命令护匈奴中郎将属下的所有部队立刻出发,对辖区进行拉网式搜索。命令南单于约束所部闭锁军营,不得擅自外出。调遣附近县城的郡兵协助搜查。

“马将军,你也知道落日原大战我军损失惨重,虽经整补,我的部下只有三千多。六百里的范围太大,难免有扎不住的口子,目前也只能吓他们一吓。还是要尽早找到驼队才是,这样吧,我亲率六百亲军,和你一同从美稷城赶赴金鸡岭搜索可好?”

马忠喜出望外:“多谢臧中郎!只是不知臧中郎为何不调用南单于的部曲?”臧旻瞟了马忠一眼,意味深长得摇摇头。“马将军,这么大的事儿?搞不好就是本地人做的案子,或许是官匪勾结也说不定。这个时候儿,除了自个儿谁都别信!”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马忠立刻就明白了。南单于出塞耍尽滑头,到头来落了个鸡飞蛋打,且不说朝廷将如何措置,臧旻是早已记恨在心,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由头收拾他。这事儿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南单于的部下中也有明眼人,若是起了什么怀心思??????

马忠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连忙一拱手。“臧中郎当真是老成谋国,想得万分周到,小子万分佩服!我部下三百燕子军,训练尚好,也可以一战!就劳烦臧中郎随我走上一遭了!”

一刻钟后,一支千人马队风驰电掣般从美稷城出发,向金鸡岭奔去。

金鸡岭是一座山,只有五六百丈高,这样的高度只能算是丘陵。但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还是相当震撼的。夜色阑珊,树影婆娑,落日的余晖还没有完全消散,月亮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了天际。

康茉莉单人独骑,奔驰在寂静的草原上,远处闪烁着幽幽的绿光,飘忽不定,那是累累白骨化作的鬼火。间或传来几声狼嚎,那是草原上的孤狼在彼此传递信息。胯下的战马已经大汗淋漓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连续奔驰了一百一十里,从九原城赶到曼柏,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又从曼柏疾驰三十里来到金鸡岭,确实难为它了。

康茉莉松开了缰绳,让战马迈着小碎步前进,再有十里路就是金鸡岭传舍了。到那里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吃一顿好的,然后再洗一洗身上的征尘。精神一松懈下来,康茉莉立刻觉得四肢百骸充满了疲惫,眼皮也开始耷拉下。她强忍着疲惫,放松身体,继续前进,马上就要到了,这几里路就让战马休息一下吧。

就这样慢腾腾地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金鸡岭传舍的灯光已经在望了。眼前是一条小径,夹在两座小山之间,只要转过这个弯儿,就是金鸡岭传舍了。康茉莉振奋精神,灵活地操控着战马,踏上小径。

这条小径有数百步长,最窄处只能两马并行,加上天色已暗,康茉莉不得不放慢马速徐徐而行。就在她刚刚到达小径最窄处之时,异变突起!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罩得结结实实!巨大的力量立刻将她从马背上扯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