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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车是吕使君专为两位制造,车身长三十六尺,宽一十八尺,四马拖曳。左右两侧由八扇木板制成,前后有四扇木板制成,夏天可以卸去,冬天可以装上。左右各有窗四扇,前后个有窗两扇。”马忠走上前来在车身中部按了一下,一架木梯缓缓降了下来,众人拾阶而上。车厢内高大轩敞,丝毫不觉得沉闷,有休息区,有会客区,竟然还有书橱和火炉。马忠上前拨弄了几下,立刻出现了三张小几儿。

“长几读书用,方几饮酒用,另一张小些的是用来躺着读书。后面那张小床留给伺候的小童,车厢下设有烟道,类似于火炕,用后面的火炉供热,用的是九原所产的黑炭。”马忠刚一说完,蔡邕已经四处乱摸了,摸了半晌才转过头来,露出期盼之情。“这样的辒辌车,蔡大家在京中用有些不妥,只要除了洛阳就无妨了。”

“奇技淫巧尔!”张奂骂了一句,下一句却转了弯。“后面再配一辆车,总不能在车上烹饪吧。”“这边请!”马忠微微一笑。后面果真还有一辆车,形制只是前面的一半,打开门一看,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柜子。车后部有一座极大的炉灶,锅碗瓢盆俱全。“此车烟道设计得极其巧妙,烹饪之时完全闻不到烟味。老爷子,如在洛阳售卖,二十金起价,可接受定制!”“哈哈哈哈!”张奂又是一阵大笑:“奉先这次是为了发抚恤吧!三倍抚恤,朝中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岂止是抚恤,还有赈济灾民、修筑城池,侯成算过,没有五亿钱这个坎儿过不去!听说吕使君恨不得把能卖的都卖了。”

“好!我明日便坐着这辆车拜客去!”老头子一言而决,对于这个关门弟子他还是很关心的,一听吕布急得跳脚,老爷子立刻就坐不住了。“伯喈,夜长梦多,我看你明日就上路吧。你那些书就着落在马忠身上!”“好吧。”蔡大家终于点头了。

第二天下午,蔡大家带着女儿文姬终于坐上了想了一夜的辒辌车。看着文姬好奇地在车里摸来摸去,蔡大家舒服地往床上一躺,心想,但愿这次的选择没错。

夜朗星稀,一月如钩,宾客尽欢而散,留下一地狼藉。仆人们正在清理着正堂,他们不住地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未时直到亥时,持续四个时辰的酒宴耗尽了他们的精神和体力。但是还不能休息,必须把正堂打扫干净,因为明日又会和今日一样。

四堂内的一间密室,袁逢斜靠在罗汉床上休息,一脸的疲惫。他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正在细细回味今天的一点一滴,宾客们的表情,他们说了什么,表情又是如何。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重而道远呀。陛下被中官包围,每日里饮酒嬉戏不理朝政,尚书台完全把持在中官手里,这样下去大汉早晚会完蛋的。

“兄长可是为国事叹息?”门帘一掀,袁隗大步走进来了,带进来一股冷风,昏黄的烛火也猛地颤了一下,盘旋了一阵儿才有挺直了腰杆。“你来了,坐!”袁逢用手中的玉龟指指对面的案几,玉龟是他常年把玩的玩意儿,取其龟龄久长之意。这个弟弟聪明伶俐极会察言观色,就是有些毛躁,虽然司徒做了五年,还没有养成雍容的宰相气度。

“何遂高可曾满意?”何遂高是一个人,全名是何进,字遂高,他的同父异母妹妹何贵人生下了皇子刘辩,颇得皇帝宠爱。何进出身屠户,皇帝爱屋及乌,准许其以郎中入仕,不久前刚刚升迁为虎贲中郎将。一提起何进,袁隗就不满地哼了一声:“那个屠夫眼皮子就是浅,一百斤黄金,名马一匹就高兴地不得了。”“哦,高兴就好!高兴就好!”袁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且莫小看了这个屠夫,陛下的身体你是清楚的,挺不了几年了,本朝的家法是立嫡长子。那时这个屠户就是大汉朝第一门外戚了,一个大将军是跑不了的。与其日后折节相交,不如从现在开始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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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逢两眼定定地望着袁隗,加重了语气。“一个屠户懂得什么?又有谁能看得起?趁着现在没人看得起他,好好和他交往,日后他一步登天,第一个就会想到我们。那时以我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底蕴,共掌朝政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为人浮华毛糙,做事要多想几步。”袁隗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兄长站得高看得远,我明白了,日后一定改正。”

“你要明白,我们汝南袁氏谋划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件大事,万万不可因为些许财物就冷了天下士子的心。我袁家一门贵盛,就是因为往来投者不分贤愚不肖,皆能得偿所愿。现在门生故吏遍天下,做什么都很顺遂,就是袁家的声名所致。只要袁家一如既往,真心对待天下有才之士,你丢了一个司徒又算得了什么?早晚陛下要补回来的,早晚有一天,没有汝南袁点头,陛下的天下就坐不稳。”

这下袁隗真的明白了,他改容相谢。“到今日我才了解了兄长的苦心。日后当洗心革面,一洗往日浮华。”袁逢大笑:“有你这一番话足矣,我心甚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那个三公,不出两三年肯定会回来的。”说到这里,袁逢话锋一转说起了子弟。“我这三个儿子,基儿为人温文尔雅,日后是个富贵闲人,我不是很担心。本初雄心甚大,一直想做出一番事业,不会计较小事。我最担心的是公路,公路好大言,勇而无断,为人骄横,这样会得罪很多人的。我知道你最喜爱公路,一定要看住他,莫要坏了袁家的名头!”

袁隗点点头,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袁逢为什么和他讲了这么多,重点就只这一句。“阳球的事儿办得如何了?”这已经是三日内袁逢第十次问了,袁隗苦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兄长在担心什么。“几个老臣那里都点头了,毕竟他们也需要这样一根棍子,能打死赐个中官自然后,打不死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他们还有些顾虑,阳球行事肆意妄为,一不小心就会伤及荐主。他就像一团烈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不会熄灭,直到化为灰烬。”“哈哈哈哈。”袁逢大笑了:“此语甚精!既然这样,就让他的连襟刘合出面好了!”“妙!”袁隗一伸大拇指赞道。“如此,至少不会伤及我们袁家了。”

刘合为河间王宗室,光禄大夫刘倏之弟,娶中常侍程璜的养女为妻。阳球亦娶程璜的小女儿为妾。程璜现任中常侍,在中官中资格极老,年纪又大,被成为“程夫人”。刘倏协助大将军窦武迎立皇帝刘宏,窦武被杀时刘倏也被宦官杀死,当时的主谋就是中官王甫。后来皇帝追念刘倏的功劳,就开始重用刘合以为回报。但是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刘合一直就没有放弃报仇的念头。

“兄长,这真是一招儿妙棋!刘合现在是大鸿胪,陛下是个很念旧的人,一直记着刘倏的功劳,刘合位居三公不过是一两年的事儿。再说他已经成气候了,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阳球这一拨人都深恨阳球,几人现在已经成了朝中的一个小团体。让刘合出面,袁家在后面帮一把,不显山不露水,万一有个闪失也不会受到牵连。”袁逢点点头,颇有自得之意。“中官么,死得越多越好,王甫尤其可恶,现在对付他也正是时候,陛下因为渤海王一案已经开始疏远王甫了。”

渤海王刘悝是汉章帝刘炟曾孙,河间孝王刘开之孙,蠡吾侯刘翼之子,汉桓帝刘志之弟,袭蠡吾侯,恒帝即位之后被封为渤海王。此人性格孤僻,耽于酒乐,出入无常,为非作歹横行州郡。早在恒帝延熹八年,就受到北军中侯史弼的弹劾,恒帝袒护胞弟,并没有理睬史弼。可是刘悝却一怒之下谋反了,恒帝不得已将其贬为廮陶王,地盘小的只剩下一个县。

刘悝大手大脚惯了,这样的苦日子自然过不下去,千方百计谋求复国,人托人关系就托到了中常侍王甫身上。王常侍是雁过拔毛的主儿,这等肥羊岂能放过?于是问到,你准备出多少钱让我办这件事?刘悝一咬牙一跺脚,五千万够不够?王常侍一拍胸部,成交!

按理说渤海王同意掏钱了,王常侍就该先办事,可是中间又出了岔子。

到了永康元年,恒帝驾崩之前又想起了这个弟弟,诏令复国,这一下就弄出事儿来了。以渤海王的为人,自然一口咬定这是兄长的怜悯,并不是王常侍的功劳,拒绝支付五千万的酬劳。王常侍收不到钱,心中有气,暗中一调查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渤海王通过中常侍郑飒、中黄们黄腾打听到了复国的原因,只给了二人十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