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进六月了。
魏宇泽在黄家人走后,就把原来的宅子卖掉了,在距离林松屾的新宅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座新的宅子,没有特别大,但里面的一切,都改成了秦珍珍喜欢的样子,就等着成亲了。
是因为秦非白陪着姚大江外出,回来路上又去了容城,所以魏宇泽多等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秦非白已经回家,又过了两天,魏宇泽想着秦非白应该休息好了,亲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魏宇泽本想自己去跟秦非白谈,这样更有诚意,但秦珍珍说,她来说。
秦珍珍端了她亲手给秦非白熬的汤进来,就见秦非白正准备出去。
“爹有事要出门?”秦珍珍问,因为秦非白穿了新衣服,刮了胡子,打扮得很精神。
秦非白笑着摇头:“今日没什么事,不出门。我本想去看看平儿和安儿。”
见宝贝孙子孙女,秦非白专门好好收拾了自己,秦珍珍笑了笑说:“那爹先把汤喝了再去吧。”
秦非白喝了他最喜欢的山珍汤,喝完之后,拿帕子擦了擦嘴说:“不错,你的厨艺又有长进。找我,还有事吧?”
秦珍珍没说话,拿出一封信,递给秦非白。
秦非白微微皱眉,接过去,打开,愣了一下。
是温氏给秦非白的和离书,只需秦非白签字,他们两人便没有干系了。
秦珍珍微叹一声说:“爹,娘落发了。”
秦非白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放下那张和离书,看着秦珍珍问:“何时的事?你和珏儿没有劝劝她?”
秦珍珍摇头:“一个多月了。娘没有给我们劝她的机会,我见到她的时候,已经那样了。”
“我知道了。”秦非白心中并没有因此泛起一丝涟漪,这封和离书,甚至让他有种解脱的感觉。感情和责任,交织纠缠,折磨了他很多年。他从头到尾都不爱温氏,却被算计不得不娶了她。出于责任,他努力地做好一个丈夫,做好一个父亲,到头来,最亏欠的是秦玥。
亲手杀了秦瑄,秦非白不后悔。如果再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那样做。痛苦有之,愧疚有之,但他认为自己应该那样做。
“其实……”秦珍珍迟疑了一下,对秦非白说,“爹现在年纪也不大,如果再碰上心仪的女子,不必考虑我们,我跟小弟不会反对的,大哥大嫂更不会。以前的事,我们都知道,爹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以后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秦非白闻言就笑了:“珍珍真是长大了。不过我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能碰上什么心仪的女子?等过几年,我卸甲回家,就教教平儿和安儿练武,岂不是很好?我对现在的日子没什么不满意的,一切都很好。你呢,你跟宇泽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听到秦非白转移话题,提起魏宇泽,秦珍珍面色微红:“我们等着爹回来做主呢。”
“嗯,是被我给耽误了。”秦非白笑着说,“这件事,我跟你姚叔谈吧,尽快选个好日子。”
“好。”秦珍珍点头。
回去告诉魏宇泽,魏宇泽很高兴,已经开始筹备成亲的东西了。
姚大江和秦非白作为双方长辈,拿着黄历一合计,直接选好了吉日,在八月初,还剩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容华英在姚家住着,天天能看见姚景泽,日子就是最舒心的。府里的人都让她喜欢,她最喜欢坐在后花园游乐场旁边的亭子里,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在那儿玩儿,那样的画面总是让她内心安宁又欢喜,是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娘,来呀!”姚景泽挥舞着小手,叫容华英过去。
容华英走出亭子,到姚景泽身边去,姚景泽拉着容华英,一起去坐秋千。
架子上,两个并排的秋千,一大一小,微微晃动。
姚景泽很灵活地坐上了那个小秋千,容华英在后面轻轻推了一下,姚景泽荡了出去。
“娘,你坐旁边那个嘛!”姚景泽笑容灿烂地对容华英说。
容华英看着旁边的秋千,愣了一下。这个东西虽然很简单,但她这辈子从来没玩儿过。
容华英小心地坐上去,双手拽着绳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也不敢动,就坐在那儿,看着姚景泽。
“娘,你往后退一点,就可以飞出去啦!”姚景泽“指导”容华英,大人的秋千要怎么玩儿。
容华英脚踩在地上,坐着秋千,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脚抬起,人就轻轻地往前荡了出去。幅度并不大,这种感觉,很奇妙。
姚景泽是个胆子大的,直接站在了秋千上,来回荡着玩儿,灿烂的小脸在阳光下发着光,容华英就在旁边轻轻荡着,看着她的孩子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过去,飞过来。
秦玥从外面回来,进院子就见姚瑶在合欢树下的躺椅上面,昏昏欲睡。
旁边的小车里,平儿也在呼呼大睡,安儿睁着眼睛,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说着听不懂的话。
“丫丫。”秦玥看到姚瑶睫毛在动。
“嗯。”姚瑶神色慵懒,也没睁眼,“你回来了。”
姚瑶觉得很闷。一开始以为,出了月子就自由了。后来发现,远远不到自由的时候。她奶水充足,足够喂两个孩子,也不想让孩子吃别人的奶,于是,每天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喂奶,数不清多少次。
姚瑶倒是想训练俩娃固定时间吃奶,但他们还那么小,饿了就叫,又不能不管,她自己也心疼。宋氏说,就算想给孩子定规矩,也不能这么着急,再过几个月。
关键是,俩孩子吃奶的时间,还不同步,夜里饿了就得夜里喂。
最近有几次,姚瑶都睡着了,孩子一有动静,秦玥就起来,抱着过来,解开姚瑶的衣服,他把着让孩子吃奶。
姚瑶肯定有感觉,不过有时候觉得困,不想睁眼,昏昏沉沉,孩子吃完秦玥抱走,姚瑶接着睡。
至于夜里换尿布这些,都是秦玥的活儿。他不让姚瑶起来,也没让别人帮忙带孩子,现在完全是全能奶爸。
倒不是姚瑶做不了,是秦玥在的时候,都主动揽过去。之前秦玥带着姚景泽出门,姚瑶体会了一下自己带俩娃。那感觉,简直太**,导致她的作息完全紊乱。
秦玥把醒着的安儿从小车里抱出来,坐在姚瑶身旁,轻轻晃着,跟姚瑶说话。
“丫丫,皇上对容城的事很重视,大概这几日,我就要启程往那边去了。”秦玥对姚瑶说,“娘说到时候过来帮我们带孩子。我一个月之内,肯定能回来。”
姚瑶睁开眼,叹了一口气说:“我好想跟你一起去。我都好久好久没有离开京城了。”
“都是我的错。”秦玥皱了皱眉,“其实我也不想出门。”
“没事儿,你去吧。等孩子大一点,断奶了,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家里人都争着帮忙带。”姚瑶只是小小地吐槽一下。她当然很爱她的两个宝宝,也没有觉得带孩子厌烦,只是在秦玥面前,说两句撒娇罢了。正事要紧,容城的事需要尽快解决,其中还跟姚景泽有关系。
秦玥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安儿对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他的心都要化了。
抬头见小车里的平儿也睁开了眼睛,秦玥起身,把平儿也抱起来,一手抱着一个。
秦玥不想这个时候离开家,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舍得跟姚瑶分开,不舍得孩子。他之前带着姚景泽出门去接姚大江,从离家到回来,总共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结果到家就发现两个宝宝跟他走的时候不一样了。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十天半月不见,秦玥感觉错过了很多。他对此觉得遗憾。
秦玥出生就没娘,因为种种原因,他小时候也从来没有父亲陪伴。说是秦谡养着他,但秦谡又不会带孩子,其实都是下人照顾的。
秦玥知道当年的事,自然不会怪秦非白。但他自己当爹之后,就暗暗发誓,要做一个最好的父亲,陪伴孩子长大。
“阿玥,你想什么呢?”姚瑶起身,看秦玥有些走神。
秦玥看着姚瑶说:“丫丫,要不容城的事,这回我就不去了。也不是非我不可,只是因为是我跟皇上提起的,所以皇上说让我去处理。”
“不是都定了吗?你现在跑去跟皇上说不想去?”姚瑶轻笑摇头。
“让爹去吧,一样的。容城他已经去过一回,比我还熟悉。”秦玥决定把这件事交给秦非白。
“你去问问爹的意思。”姚瑶说。
秦玥还没过去,秦非白来了,乐呵呵地把安儿抱过去,轻轻晃着,轻声哄着,一脸的慈爱。
“爹,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秦玥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跟秦非白说,他不舍得离开姚瑶和孩子,容城的事希望秦非白帮他走一趟。
秦非白点头:“当然没问题。”他最愧疚的就是曾经没有好好陪伴照顾过秦玥,也找不到机会弥补。虽然他也舍不得家里的宝贝孙孙,但能帮到秦玥,他就很高兴。
“这件事,我去跟皇上说。”秦非白说。
秦非白逗了两个孩子一会儿,就出门进宫去了。
莫云齐有些意外。
“秦玥天天闲着没事做,好不容易有点正事,怎么还不乐意去?”莫云齐笑着问。
秦非白神色认真地说:“玥儿不是闲着没事做,他每天带孩子都忙得很。”
莫云齐乐了:“我们大盛国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天天在家带孩子,你觉得这样好吗?”
秦非白点头:“他自己喜欢,就好。”
莫云齐倒是不在意秦非白替秦玥去容城,甚至秦非白更合适。毕竟他手头有兵,而秦玥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闲王。
莫云齐交代秦非白,务必好好查,查清楚,一旦发现不干净的官员,绝不姑息。
莫云齐当然知道地方官员之中有害群之马,但有些东西,不暴露出来,就不会成为一个问题。莫云齐这一年多更多的是关注着北疆的治理,因为那边问题更大更棘手更急迫。
在秦玥去剿匪之后,如今北疆局势稳定了很多。莫云齐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从容城入手,好好肃清大盛国的官员队伍。
地方上的事儿,若是派了文官过去,怕是应付不来。秦非白有勇有谋,十分沉稳,做这件事很合适。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秦非白后日出发,前去容城。莫云齐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让他带着作为震慑。
秦非白回府之后,前来告知秦玥和姚瑶。
“谢谢爹,爹辛苦了。”姚瑶笑着说。
秦非白乐呵呵地说:“这不算什么,本来也不是必须玥儿去做的事。”
“爹,原来我跟容姨说好的,阿玥去容城的时候,带上她,她当初搜集了一些容德明与容城太守官商勾结的证据,有些账本,藏在容城某处。而且她自小在容城长大,对那边很熟悉。”姚瑶对秦非白说,“现在换了爹去,爹方便带上容姨吗?”
虽然容华英并没有比姚瑶大几岁,但因为姚景泽的关系,辈分摆在那里。
秦非白点头:“这个没问题,可以带上她。”
很快,到了出发的日子。
秦玥带着姚景泽,他们送到了城外,目送车马离开。
“大哥,为什么娘要回家呢?我们家不好吗?”姚景泽不解地问。
“她只是回去取一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了。”秦玥轻抚姚景泽的小脑袋。这一趟回容城,容华英必须亲自去。她只有回去,才能取回她的尊严,取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容城。
梅莲快气死了。
因为容德明又要纳妾,而且这回的小妾虽然身份不高,但来头不小,是容城太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梅莲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当初的碧荷,是爬上容德明的床之后,怀了身孕,梅莲才知道。若不是存了心想要碧荷肚子里的孩子,而且还想利用碧荷来对付容华英,梅莲是决计不会让碧荷活着的。
结果,碧荷孩子掉了,被赶走了,如今又有新人要进门!
梅莲是真的喜欢容德明,从小就喜欢。但容德明从来到容家,就是容华英的上门女婿,在容维鑫活着的时候,梅莲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容德明也并不理会她。
直到容维鑫死去。
梅莲知道,容维鑫的死,跟容德明有关系,并不是意外。那场山洪,是人为制造的,因为容德明想要自己当家做主。
而当初那件事,是容德明请梅良信做的。之后容德明跟梅良信就密切来往,合作频繁,容德明也不再排斥梅莲的接近,因为在容维鑫死后,他第二个想要舍弃的人,就是容华英,尤其是在儿子丢了之后。
这回梅莲知道她对容华英做的事容德明很生气,本以为冷落她几天,事情就过去了。她还心心念念着,早日给容德明生个儿子。
结果,等来了容德明要纳妾的消息。
梅莲回娘家哭诉,想让梅良信给她撑腰。梅良信却说,这门亲事很重要,说明太守对容德明的重用,对他们的大事很关键,让梅莲顾全大局,不要任性。不过是个小妾而已,越不过她去。
梅莲不知道梅良信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接受不了容德明纳妾。
梅莲回到容府,亲手炖了容德明最爱喝的汤,送去了容德明的书房。
容德明对梅莲的态度有所缓和,汤也喝了,没有再提容华英的事。
梅莲想着,容德明这是不生她的气了,太好了!
梅莲起身走到容德明身后,给他捏肩膀,故意让容德明的脑袋靠着她的胸口。
捏了一会儿,容德明起身,抱着梅莲,进了内室……
云消雨歇,容德明坐在床边穿衣服,梅莲从背后抱着他,娇声说:“相公,我会好好伺候你,给你生儿子,能不能不要纳妾呀?”
容德明面色一沉,梅莲看不到,她叹了一声说:“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块儿,我的心,像是刀割的一样,好疼好疼……”
容德明冷着脸甩开梅莲,穿好衣服,转身看着她说:“当初容华英还在,你就跟了我,不过也是个小妾罢了,现在你凭什么容不下别人?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安分点儿!”
作为小三的梅莲,以原配正室自居,容府其他人都敬着她,却没想到,被容德明亲手打脸,当时脸色就跟被雷劈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