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如今幸福美满,见不得身边有单身没主儿的人。之前才撮合了温雨薇和林松屾,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姚瑶打算把宋思清和秦珍珍的亲事给解决了。
不是姚瑶揽事儿,秦非白早跟她提过,说他家姑娘的婚事,可全由姚瑶这个长嫂做主了,他就信姚瑶的。而上回见刘氏,刘氏还拉着姚瑶的手说,宋思清的亲事,请她把把关。
晚上睡觉的时候,姚瑶笑着跟秦玥说魏宇泽“英雄救美”的事,秦玥听姚瑶的口气,眉梢微挑:“你不会是想撮合魏宇泽和珍珍吧?”
“就是当时,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么个念头来!”姚瑶靠在秦玥身上说,“你觉得如何?”
秦玥想了想说:“不好。”
“因为魏宇泽的爹娘吧?”姚瑶肯定的语气。魏宇泽跟秦玥早就认识,可是打过不少交道的,曾经还是情敌来着,如今成了朋友。秦玥很了解魏宇泽的为人,他是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时光,那时只是不成熟的年纪做了些幼稚的事,但他本质是很善良的,有责任心,如今被时间磋磨过,也稳重了许多。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全是。”秦玥摇头。
“哦?”姚瑶坐直了身体,抱着肚子,好奇地问,“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皇上定了一批官员名单,是要下放到北疆,去当地方官的。北疆的地方官不好当,那边气候寒冷,民风彪悍,百姓都曾是异族,想要治理好一方土地,并不容易。那个名单上,没有你表哥,但是有魏宇泽。”秦玥对姚瑶说。
“这么说,他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姚瑶愣了一下。
秦玥点头:“嗯,最迟下月吧。皇上很重视北疆的治理,若是能做出一番政绩来,日后有机会回朝,就能得到重用。但比起在京城安逸地当个小官,自然是要苦一些,也会有很大的压力。这两届科举考出来的年轻官员,几乎全都要离京了。”
“为何表哥不在名单上面?”姚瑶问,“是你做了什么吗?”
秦玥摇头:“我没做什么,但皇上在选人的时候,可能考虑到了思明跟我们的关系?我今日才看到那个名单,也没问。算是好事,表嫂刚怀了身孕,不适合去北疆,家里四个长辈,妹妹还没出嫁,思明若是被下放,倒真有些麻烦。因为一旦出去了,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回来。皇上定然有他的考量,朝中官员更迭,也不能一刀切,把年轻人全都派出去,并不合适。”
“我邀请了表哥和魏宇泽明日来家里做客,到时候再说吧。”姚瑶话落,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秦玥连忙抱着她躺下了,还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像哄孩子一样的。
有客要上门,宋思明不是外人,但魏宇泽是真正的客人,姚瑶一早起来,专门挑了件正式点的衣裳。以往在家里,没外人,穿得都比较随意,舒服为主。
秦玥吃过早饭就出城去了。
因为姚瑶一早想起昨日秦珍珍说的,她摔倒扭到脚,是因为专门骑马到城外一个庄子里采摘果子,说那个庄子上的果子特别好。姚瑶问了庄子的名儿和位置,跟秦玥一说,秦玥就去了。
秦玥刚走,秦珍珍就来了。她走路已经自然很多了,说都是姚瑶给的药膏很管用,抹了三天,差不多都好了。
半晌秦玥还没回来,宋思明和魏宇泽就一起上门来了。
是魏宇泽先去了宋家找宋思明,然后一块过来的。
魏宇泽跟姚瑶上次见面,也没多久。当时是偶遇,秦玥揽着姚瑶在逛街,魏宇泽带着他的小侄子出来买东西,迎面碰上,简单打了个招呼。
“姚瑶,听思明说你怀的是龙凤胎,恭喜恭喜!”魏宇泽一见姚瑶,就拱手道喜。他曾经管姚瑶叫二丫,那是年少时在乡野间,最单纯美好的一段时光留下的印记了。如今他若是在外面碰上姚瑶,定是要行大礼,称呼她“安王妃”的。
“过来坐吧。”姚瑶微笑。
此时他们就在姚瑶的院子里,秦珍珍陪着姚瑶坐在那儿,魏宇泽和宋思明过来坐下了,桌上有茶水点心。
“魏公子,那日多谢你帮我。”秦珍珍拱手,跟魏宇泽道谢。
“秦小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魏宇泽微微摇头。
如此,就完了。
秦珍拿了把小刀,给姚瑶削水果吃。
姚瑶问宋思明:“表嫂好吗?”
宋思明闻言轻笑:“挺好的。”
“若是得空你送她过来玩,她跟表姐可以一起在这儿住下。”姚瑶说。
“她一早还说明日就来呢,不过住下就算了,她有身孕,怕麻烦你们。”宋思明摇头。
“我看是表哥舍不得。”姚瑶打趣宋思明。
宋思明没有否认,笑而不语。
“听说你要到北疆去了?”姚瑶问魏宇泽。
魏宇泽点头:“是啊,日子定了,下月初一走。”
秦珍珍愣了一下:“为什么去北疆?流放吗?”
姚瑶笑了:“不是流放,是下放。北疆需要朝中的青年才俊前去治理,皇上选了一批人,很快就要走了。”
“宋家表哥也要去?”秦珍珍问。
宋思明摇头:“这次没有我。”
或许有些官员觉得下放是历练的好机会,乐意去,但这是极少数。多的还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有些人觉得在京城当个七品官,都比在偏远地方当四品官好。这两日名单公布,有些人背地里酸溜溜地说,宋思明作为这两届科举出来的最优秀的官员之一,竟然没有被选中下放,绝对是沾了安王夫妇的光!
宋思明自己知道,这里面确实有秦玥和姚瑶的原因,皇上对他格外宽容。宋思明很顾家,他若是孑然一身,去哪儿都无所谓,之前也想过要去北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但孟静婉怀了身孕,眼见着祖父祖母年纪越来越大,更多的是想求安稳。
秦珍珍又低头,接着削水果,不说话了。
“你要离京,你爹娘兄长怎么办?”姚瑶问魏宇泽。
魏宇泽叹了一口气:“过了年,我娘就一直念叨着想回老家,回清源县去。他们在京城住着,处处不如意,亲戚也都离得太远,不方便走动。我爹先前在京城开了个铺子,但是京城里哪家铺子没点大大小小的背景?生意不好做,跟咱们清源县不一样。我爹那个铺子,开没多久,他就不想干了,觉得没意思,也想回家去。我跟他们说好了,等我到北疆去赴任的时候,顺便带着他们,全送回清源县。老家的宅子都在,没有卖掉,回去就能住。”
“那京城的宅子卖吗?”姚瑶问。
宋思明笑着说:“宇泽今儿一见我,就问我要不要买他家的宅子。”
“其实是卖不卖都行,回到老家,我爹把以前的生意再做起来,还有我娘和我两个嫂子的娘家帮衬着,不会缺钱花。他们都说不让我卖,日后可能还会回来的,在京城这地界,买个好宅子不容易。不过我没想那么长远,思明家若是需要个大点的宅子,就卖给他们。”魏宇泽笑着说。
“我们家现在够住,若你不缺钱,宅子先留着吧。”宋思明说。
“你家里有人陪你去北疆赴任吗?”姚瑶问。
魏宇泽摇头:“都没说这茬。不过就算说了,我也不会让他们去。他们过惯了好日子,吃不了苦,也帮不上忙,我还得分心照顾,没有必要。”
“那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吧!”姚瑶举起了茶杯。偶尔从魏宇泽说话的语气中,还能看出曾经那个魏三少爷的影子。他倒是越活越通透了,不再被孝道束缚,遇事会考虑到自己。
“谢谢!”魏宇泽端茶,一饮而尽。
秦玥回来,带了两大筐新鲜的果子。先洗了一盘送过来,又给府里其他的人都送了些,最后往花园游乐场里送了好大一盆,给老人家和小孩子吃。
果子香甜多汁,姚瑶吃了一个,觉得确实不错。
“就是这个果子,害我摔了一跤!”秦珍珍笑着,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见魏宇泽坐那儿不动,秦珍珍抓起一个,递了过来:“魏公子吃一个吧。”
“谢谢秦小姐。”魏宇泽客气地接了过去。
最后魏宇泽没留下吃中饭,因为再过十日他们全家都要离开京城,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宋思明也走了,因为惦记着孟静婉,怕她不好好吃饭,要回去盯着,俨然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珍珍,你在想什么?”姚瑶问秦珍珍。
秦珍珍叹了一口气:“听魏公子说的,他家里人好像对他不好。他要独自一个人到北疆去当官,他爹娘都没提过要跟去照顾他。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家人在身边陪着,肯定是不一样的。”
姚瑶笑了笑:“各人家里的事,都是冷暖自知。他过得没我想象的那么好,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自己一个人去,是孤单,但却自由。”
其实姚瑶原本以为,魏宇泽的父母经历过那一次差点被砍头的经历后,会转变很大。也听宋思明提过,他偶尔去魏家找魏宇泽,魏员外和魏夫人对他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变,看着也平和些了。
但今日听魏宇泽三言两语,姚瑶就知道,刘氏说得没错,有些人的品性是改不了的。
魏家人,贪慕虚荣,贪图安逸,先前急切地想来京城,是因为魏宇泽在京城当官,是因为跟曾造反的云丞相府有那么一点子亲戚关系,做着飞黄腾达的梦。如今,梦也算是碎了,他们又想回老家,更多的是因为在京城过得不如在老家安逸。
在老家,魏员外可是风云人物,清水镇一霸,出门谁不恭维着?来了京城倒好,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先前蹦跶着想攀上曾经的云丞相府,结果差点把全家的命给搞没了。
魏宇泽的父母兄嫂,这段时间的安分,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了,次要原因是有了一点自知之明,知道魏宇泽的七品小官,给不了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
姚瑶问,魏家人是否要跟魏宇泽前去下放之地,魏宇泽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和疲惫,让姚瑶知道,他是渴望有人陪伴的,渴望亲人能够真的关心他,可惜,终究还是失望了。
他的两位兄长都成家了,有妻有儿,魏宇泽最小,还没成亲,他以为,至少他的父母会想跟着他的。虽然他最终肯定不会让他们跟着去受苦,但他们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客气一下都没有,连问一句都没有,实在让他寒心。
姚瑶甚至猜测,魏家人想着先回老家过安逸日子,让魏宇泽自己到北疆去打拼,等他什么时候站稳脚跟,当上地方大员了,或者回到京城升官了,他们一家再团聚也不迟。
“是啊,冷暖自知。”秦珍珍微叹。想到自己,若不是得了姚瑶的开解,她现在怕还整日闷在家中,郁郁寡欢呢。如今她走出家门,也打开了心门,感觉豁然开朗。
而秦珍珍知道,魏宇泽的问题跟她不一样。魏宇泽已经活得很通透了,通透地选择了孤独,因为孤独选择了他,他也没办法。秦珍珍想,魏宇泽自己一个人也会过得好,但过得好,并不等于过得快乐。
“希望他一切顺利吧!”秦珍珍说。因为认识的过程比较特别,魏宇泽帮了她,又不图回报,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对魏宇泽这个人有好感,也有很深的好奇心,但并没有到谈情说爱的地步。既已得知魏宇泽要离开京城,或许十年八年都不会回来,秦珍珍心中那一点想要探究的心思,也压制住了。
到了魏宇泽出发的那天,宋思明去送他。
别的年轻官员都是轻装上路,魏宇泽因为带了所有的家眷,还要搬家回清源县,家具物件,装了好几个大车,他的家里人穿得也都很不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宋思明觉得有些不妥,财不露白。他们这一上路,大概要十天半月才能回到清源县,中间要穿山过河的,不乏偏僻之地。
林松屾最近在护城军中立功不断,是因为护城军最近主要任务是剿匪。
和平时期,匪徒突然多了起来,就是因为如今大盛国各地,都有很多北疆窜过来的流民。已经覆灭的北疆国,虽然已经派了些官员过去,但远远不够,很多地方现在都是混乱的,烧杀抢掠很常见。
这也是很多官员觉得被下放到北疆是苦差的原因,因为的确不是让他们去享福的,想要管好一个辖地,让百姓安居乐业,这真的不容易。
宋思明背着人,小声提醒魏宇泽,路上要多加小心。如他们这小官去上任的,也就一人给派了四个兵。到了北疆后,每个城池都有大盛国安排的驻军。
“思明,谢谢,我会注意安全。你快回吧,希望下次再见,不会太远。”魏宇泽笑了笑,拱手说道,话落就追着队伍走了。
半月后,一个傍晚,林松屾策马回来,神色严肃,一下马就直奔姚瑶和秦玥的院子。
秦玥正陪着姚瑶在散步,姚瑶肚子已经明显隆起不小了。
“妹妹,出事了!”林松屾大步如风进了门。
姚瑶蹙眉,秦玥的手稳稳地揽住她的腰,开口问林松屾:“怎么了?谁出事了?”
“魏家!就清源县那个魏家!”林松屾抓起桌上凉掉的茶水,灌了一杯,抹了抹嘴说,“魏宇泽不是跟你们很熟吗,是他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姚瑶凝眸。
“他要去北疆赴任,带着他一大家子人,顺路送回清源县,结果剩两天就能到清源县的时候,遇上了一帮北疆流窜过来的土匪!他们那大车大箱的,被盯上了,那帮子杂碎,抢了东西不说,还杀人!”林松屾叹气。
姚瑶神色一变:“魏宇泽死了?”
“重伤,装死躲过去了,但他家里人……唉!全没了!”林松屾连连叹气,“我最近都在带兵往各处去剿匪,但那片不归我管。是我军中的朋友剿匪回来,想起我也是清源县的,提了一句我才知道。魏宇泽今日一早被送回京城了,说是重伤昏迷,人还没醒,直接拉去了太医院,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我们去看看。”姚瑶皱眉对秦玥说。
“好。”秦玥话落回房,给姚瑶拿了一件披风过来,披好,揽着她往外走。
“我给你们赶马车!我也想去看看那小子咋样了!”林松屾连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