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把小白写给她的信夹在了一本书里面,又觉得不妥,万一真碰上皇帝赐婚,小白以身体中毒导致隐疾来推拒的话,这事实上是欺君,这封信被人发现后果很严重。
于是,姚瑶又把信拿出来,看了一遍,撕下了最后小白写的让她等他那一行字,夹在书里,把上面的大半张纸揉成一团,去了厨房,扔进了灶膛之中。
回到房间,看着桌上那个小药瓶,姚瑶蹙眉。这东西,独一无二的,万一丢了小白就悲剧了,她藏到哪儿会比较稳妥呢?
姚瑶看了看屋里地上铺的青砖,眼睛眨了眨。她去找了个小小的铁盒子过来,把药瓶装进去,然后又在外面套了个大一点的木盒子。
掀起一块砖,挖了个坑,把盒子放进去,再把砖原样放好,记住了位置,也没有在砖上面做任何标记,这样就藏好了。
樊峻在姚瑶家吃了一顿饭。上次来吃的是烤肉,这次是炒菜,他连声夸赞说好吃,吃完饭就骑马走了,说刚在镇上买的宅子,一点儿没收拾,等家里安置好了,再请姚大江一家人过去喝个暖房酒。
可巧了,樊峻买的宅子,就在魏员外家对门。
原房主姓阎,清源县人氏,房子是前几年新建的,后来儿子当了官,一家人跟着去外地,房子就空了下来。
魏员外早就有心想买下阎家的宅子,只是对方一直不肯卖。
这两天魏府管家一看,对门有人进进出出,问了一句,说是宅子已经易主了,新主是樊老爷。
去金水镇处理生意的魏员外,和回娘家走亲戚的魏夫人带着魏宇泽,这天先后回到了家中。
魏员外刚坐下,就听管家禀报说,魏家学堂出了事。
等听管家说完,魏员外脸色铁青:“魏寻现在在哪儿?”
管家说:“老爷,魏寻公子还在县衙大牢里呢。”
魏员外让人叫来了管理学堂的魏夫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魏寻的事,不可避免得先说宋思明。前几日县衙开堂审案,魏寻当众承认他因为嫉妒,偷了许庭发的钱包诬陷宋思明。
“宋思明?他是读书最好的?”魏员外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这个……倒真是。”魏夫子点了点头。
“魏寻平素跟他有矛盾?”魏员外问。
魏夫子摇头:“据老夫所知,没有。”
“魏寻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来?宋思明读书读得好,也不影响他!”魏员外很是不解魏寻的行为,当初他从本家后生里面选中魏寻,资助他读书,就是看魏寻有几分小聪明,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情来!
“老夫也不知道魏寻为何非要设计把宋思明赶出学堂去。”魏夫子叹了一口气。
“谁报的官?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魏员外一向最爱面子,魏家学堂这事儿,着实很丢人,尤其最后被官府抓去定罪的小偷还姓魏,是魏员外自己资助的本家侄子。
“是宋思明的表妹报的官。”魏夫子说,“那个小姑娘个性太强了,又能言善辩,非要给宋思明讨个公道,说什么都不听,最后把事情闹到了县衙去。”
“小姑娘?哪家的姑娘胆子这么大!”魏员外冷声问。
“那姑娘姓姚,是青山村的,她有一个同村的弟弟原本也在学堂读书,昨日刚刚退了学,把东西都拿走了。”魏夫子说。
“青山村,姚二丫!”魏员外面色一沉。
魏夫子愣了一下:“她是叫这个名字。”
“宋思明是她的表哥?”魏员外冷声问。
“是,亲表哥。”魏夫子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管好学堂,不要再出任何岔子!”魏员外对魏夫子说。
“魏寻那边……管不管?”魏夫子试探性地问。他们都是本家,沾亲带故的,魏寻出事,他们脸上也没光。
“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魏员外冷着脸说。
魏夫子摇头叹气,起身离开,回学堂了。
魏员外又把管家叫了进来,问了一句,宋思明出事的前一天,魏寻有没有来过府里。
管家想了想说:“魏寻公子那天来过,去找了夫人,也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魏员外握起了拳头:“夫人回来了吗?”
“才刚进府。”管家说。
魏员外面色沉沉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魏夫人心情还不错。
她带着魏宇泽回了一趟娘家,见到她娘家两个哥哥的儿子,都被魏宇泽比下去了,心中很得意,放了话,魏宇泽今年考上秀才,她要摆台子请清源县最好的戏班子唱戏,到时候把她娘家的人都接过来,看三天的戏。
魏宇泽心情不怎么样。
那天魏夫人心血来潮,突然说要回娘家去看看,还非要带着魏宇泽一起。魏宇泽当时根本不想去,拗不过魏夫人再三说,就一起去了。到了黄家,自然会碰上他大舅的女儿黄锦绣。在黄家住了几天,黄锦绣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他跟前晃悠,走哪儿跟哪儿,烦死了。对比黄锦绣,魏宇泽越发觉得姚瑶简直是清新可人。
这会儿魏宇泽直接回了他的元宝居,魏夫人带着下人在整理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去过。
想起当时是为了整治宋思明,避免魏宇泽插手,所以临时带着他去的黄家,魏夫人打算今天或者明天再把魏寻叫过来一趟,问问情况。在她看来,事情肯定是顺利的,因为那学堂是她家开的,她想赶走的人,绝对留不下。
魏员外大步走进来,魏夫人神色一喜,以为魏员外是知道她回来专程过来的。她手中抓着一块颜色稳重的布料,笑着说:“老爷,这是娘给的料子,京城那边儿今年最时兴的款,咱们清水镇上都没卖的,给你做身新衣服吧。”
“都出去!”魏员外黑着脸,话落丫鬟婆子都低着头出去了。
魏夫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料子,起身过来拉魏员外:“听说老爷也是才回来,板着脸怪吓人的,是这趟生意不顺心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宽心,动怒伤身体。我娘家大嫂给了我一个药膳方子,说是清心去燥的,我配好了料,回头煮给老爷尝尝。”
魏员外拧眉看着魏夫人:“我为什么生气?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吗?”
魏夫人神色一僵:“老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那天魏寻来找你干什么?你们说了什么?”魏员外看着魏夫人冷声问。
魏夫人心中咯噔一下!
“老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哪天啊?”魏夫人故作不知。
“你还装傻?”魏员外冷声说,“宋思明因为偷盗被赶出学堂,是怎么回事?”
魏夫人眼中的惊讶十分刻意:“宋思明是谁啊?咱们家学堂里的学生?偷盗?这可不是小事,读书人人品不行的话,书读得再好也没用,咱们家学堂是不能留的,趁早赶走是对的。”
魏员外看着魏夫人做作的样子,心中一阵气恼,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当着我的面儿,你还不承认!这事是不是你指使魏寻干的?”
魏夫人面色一僵,拿帕子擦了擦侧脸,垂眸说:“老爷这话什么意思?宋思明偷同窗的钱,跟魏寻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是不是我离开这几天,老爷见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瞎扯了些有的没的?”
“不三不四的人?你是说姚二丫吗?”魏员外轻哼了一声。
魏夫人脱口而出:“看来被我说中了!宋思明是姚二丫的表哥,是不是她来找老爷说情了,还乱咬人?”
“你刚刚不还说不知道宋思明是谁,这会儿连宋思明跟姚二丫的关系都这么清楚!”魏员外看着魏夫人冷冷地说。
魏夫人自觉失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泽儿也在学堂读书,先前听他提过一句,又不认识,一开始没想起来。”
“别装了!魏寻现在被抓进了县衙大牢,事情败露,他已经招认了,是你指使他偷了许庭发的钱袋子,诬陷宋思明!”魏员外说这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魏夫人的脸。
魏夫人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脸色一白,眼中出现了慌乱之色。
魏员外知道,他猜得没错,那事就是魏夫人主使的……
“我知道你厌恶姚二丫,管着泽儿就罢了,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连她的表哥都不放过!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的手段这么毒?”魏员外猛然站了起来,看着魏夫人冷声说。
“老爷!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咱们家,为了泽儿好啊!你以为我愿意算计别人?那个宋思明跟泽儿是同窗,暗地里帮泽儿跟他表妹姚二丫之间互通书信,勾得泽儿无心读书,我如何不恼?”魏夫人拔高声音说,“难道放任不管,让泽儿被那个姚二丫勾了魂分了心,最后宋思明考上功名当官去,压咱们一头吗?”
魏宇泽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只感觉浑身冰冷。整日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母亲,在他眼中温柔又明理的母亲,背着他,张口闭口恶言侮辱他喜欢的姑娘,设计陷害他的同窗,竟然还美其名曰,都是为了他好……